惜香記 第二章 好好活著

作者 ︰ 瀾曉月

翌日清晨,曾富貴早早就歡喜的上工去了。許茹香起來後,把屋子收拾妥當,將曾家宅院里里外外都灑掃干淨,又從天井打了水把水缸灌滿,總之能做的都做了。忙完這些,已近晌午,許茹香回到屋子把早已收拾好的東西裹成一個包袱,去跟李蘭花告別。

李蘭花正在菜園子鋤草,听見許茹香突然說要走,驚訝得半響說不出話來。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是遲早要走的,大娘,多謝你這一個多月來對我的照顧,我……你多多保重吧」

「真的要走嗎?」。李蘭花仍做最後努力,勸許茹香留下,「你家里的情況我听說過,你就算回去,你爹娘也不會讓你進門,你又能到哪里去?」

關于這一世所謂的「父母」,許茹香略有耳聞,听說是白下村的許老爹夫婦,就在他們的女兒投河自盡的當天,李蘭花恰巧從河里把許茹香救了起來,于是荷花村的人就一直認為許茹香是許老爹家的女兒。許茹香從未想過會去白下村,也慶幸有這麼個人存在,解決了自己的戶籍問題,就懶得爭辯,偶有人問起「從前」的事,許茹香就將「從前」的事歸于投水之後留下的後遺癥,記不得了。

「天下之大,總有我的去處」許茹香從容道,既然老天準我重活一世,就沒有讓我這麼快就走投無路的道理

李蘭花還想再勸,可看到許茹香毅然決絕的樣子,勸說的話又咽下去︰「罷了,罷了大娘我這些日子都白疼你了……」說著,李蘭花的眼淚又落下來。

李蘭花放下鋤頭,到屋子里洗了臉,出來時,手里已多了一個繡著並蒂蓮的翠綠色錢袋。「既然你執意要走,大娘也不多留你,這點碎錢你收好……」李蘭花把錢袋塞到許茹香手里。

許茹香受寵若驚,卻沒有把錢袋塞回去,因為她需要錢。許茹香微咬著嘴唇,緊緊捏著錢袋,心中百般滋味,滾燙的淚水就抑制不住的簌簌的流了下來。許茹香握住李蘭花的雙手,眼楮熱熱的,眼角潤潤的,含淚道︰「大娘對我的恩情,我永遠記得,還請大娘多多珍重,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

說罷,許茹香就松開李蘭花的手,拿起早已收拾好的東西,流著眼淚,奪門而出。身後傳來李蘭花的叫喊——「在外面呆得不順心了就回來,大娘的家就是你的家」

告別李蘭花,許茹香心里多多少少會有不舍,畢竟李蘭花是許茹香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真心待她好的人,可許茹香是不可能再呆在李蘭花家的。

沿著曾家小院門前的小河一直往南走,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村口。擺在面前的兩條路,一條通往錢塘縣,另一條通往白下村,許茹香佇立在村口的老槐樹下,思量著該走哪一條?

荷花村是錢塘縣下轄的一個村子,距離縣城只有三里路,所以在縣里錦繡莊做工的曾富貴才能夠經常回家。而白下村就要遠一些了。白下村處于荷花村的上游,兩村相距足足有五里路,但離縣城倒是更近一些。許茹香想起許老爹女兒的事情,決定先到白下村看看,這個世界是否真有一個女子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許茹香花了近一個時辰才走到白下村。現下正是太陽最毒辣的時候,許茹香的背心全被汗水濕透了,還好村口有個賣涼茶的小攤,許茹香連喝了三碗涼茶也解了渴。許茹香會了茶錢,就往村子里走去,剛走沒幾步,就被一個包著碎花頭巾拖著墨綠裙子的**叫住。

「香兒……是你麼?過來過來」**快步走過來,拽著許茹香的手臂,把她拉到路邊的樹蔭下說話。

「香兒,真的是你你……你沒死麼?」**話語哽咽,拉著許茹香的手,看了又看。許茹香怔怔的盯著她,這世上果然有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甚至連名字都如此相似這是巧合,還是冥冥中早已注定?

**哭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握緊許茹香的手,緊張的環顧四周,又切切道︰「香兒啊,你怎麼還敢回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的脾氣,你出了這樣的事情,現在回去你爹非打死你不可」

這樣的事情是怎樣的事情?許茹香偏著頭想,正組織語言準備問**到底是什麼事情,**卻非常善解人意的將半個月前震驚白下村的私奔事件說出個大概。

「你爹是極重臉面的人,你跟那趙公子走後,你爹媽一直在村里抬不起頭來。你現在回去,就算你爹不打死你,也得交祖宗祠堂,許家的祖宗家法你又不是不知道唉,也不知道你這作孽的丫頭是怎麼想的?張阿寶那麼好的人你不要,那趙公子出身大戶人家,怎麼可能對你這貧苦人家的丫頭付出真心?……唉,這些阮姨都不說了香兒啊,你還是快些走吧,走得遠遠的,千萬別被族里的人看見,更千萬別被你爹看見阮姨身上只有這五百文錢,你拿著,快走吧,別再回來」

阮姨把一個繡著海棠花的荷包塞到許茹香手里,忙把她往村外推,許茹香心中疑惑,那個許香兒是跟人私奔,又被拋棄,所以才投河自盡的麼?

許茹香知道現在進村有害無益,于是順了阮姨的心意,就此離開。「謝謝你阮姨,過段時日我再回來看你吧」

「哎喲我的好香兒,你可千萬別回來,知道麼?」阮姨急道,又把許茹香往村外推了兩下,「快走吧,一會兒你大哥該置辦東西回來了,你快走,別讓他撞見」

許茹香朝阮姨揮揮手,雖然不認識這個婦人,但對許香兒的疼愛是顯而易見的,總歸不會害自己。

離開白下村,許茹香在荷塘邊摘了一片寬大的荷葉頂在頭上,遮擋炎炎烈日。許茹香一邊走一邊想著許香兒的事,她模模自己的臉,不知道這具身體是屬于許香兒還是屬于自己?

「嗨,想這麼多干嘛,既然來到這里,那就好好的活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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