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里弄的空氣還是濕濕潤潤的,石清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去一品居了。許茹香懷里揣著一張房契和一百兩紋銀,慢慢地向潮里弄的大雜院靠近。
房間里,石清在那塊涂了木漆的木板上一遍一遍的寫著「姐姐」兩個字,歪歪扭扭的字體已初見筆鋒。短短六天,石清就整整瘦了一圈,他很害怕姐姐會像媽媽一樣,從此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害怕孤零零的一個人。石清懊惱、悔恨,當時怎麼就選擇了逃走,他怎麼能夠拋下姐姐一個人面對危險?
「姐姐對不起,是小石頭沒用」石清自言自語說道,想著想著又傷心的哭起來。
許茹香回到大雜院,迅速回到那個屬于自己的小套間,回到這里她才覺得自在,因為這里有她的家人。
「小石頭,我回來了,快開門呀」許茹香敲門叫道。
石清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他怔怔地盯著房門,腳步釘在地上,竟然挪動不了一分。
「石清你在嗎?快開開門……」
石清怔怔回神,覺得門外的聲音十分真實,他突然像飛箭一般沖到門口,打開房門,許茹香一襲素衣站在門口,手還懸在半空,做敲門的動作。
「小石頭,我回來了……」許茹香微笑道。
石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揉揉眼楮,再定楮一看,許茹香的的確確站在自己面前。石清鼻子一酸,眼淚好像又留下來了。
「姐姐」石清大叫道,一下子撲到許茹香的懷里,嗚嗚大哭起來。
許茹香輕輕拍著石清的背,勸道︰「好了好了,別哭了,你可是家里的小男子漢,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姐姐我怕我好害怕你永遠都不回來了,我怕姐姐不要石清了嗚嗚……」
「說什麼胡話?我不是回來了嗎?石清這麼乖,姐姐怎麼會不要你呢?」
石清哭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眼淚,許茹香回到家中,休息片刻,就叫石清收拾東西準備搬家。
「搬家?」石清听到這個消息,顯得十分吃驚,「我們搬到哪里去呀?」
許茹香把房契和沉甸甸的銀兩拿到石清面前晃了兩晃,笑道︰「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你進去呢」
石清張大嘴巴,驚詫的不得了,他搶過房契,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雖然上邊有一半的字都不認識,但石清還是認出來這是一張房契。石清放下房契,忙去把門窗都關緊了,他回到里間屋子,爬上椅子,然後掂了掂錢袋里的銀錠子,吃驚道︰「這麼多銀子啊,少說也有六十兩」
許茹香微笑著搖搖頭,小聲說道︰「六十兩?你也太小看你姐了,我告訴你,有這麼多。」許茹香伸出食指比了一個一。
石清吃驚的捂住嘴巴,他慢慢的打開錢袋,看見袋子里銀晃晃的銀錠子,只看了一眼,就把錢袋捏得緊緊的。石清咽了咽口水,顯然不敢相信自己手里竟然有一百兩銀子,這可是一百兩銀子啊
許茹香收好房契和銀兩,又把床底下夾縫里藏著的十幾兩碎銀子和幾百文銅錢都取出來,全部包好放進包袱里,然後將屋子里最要緊的東西收了收,準備下午就搬家,越快越好。
「對了,房東大娘在嗎?我們把這些家具都還給她,還有這半個月的房租。」
石清說道︰「我也兩天沒有看見房東大娘了,就連虎娃都沒有看見,可能他們走親戚去了吧」
許茹香想了想,覺得這事兒有些奇怪,道︰「房東大娘還有親戚嗎?我們在這里都已經住了大半年,就從沒听過也沒見過她家的親戚。」
「誰知道呢,反正這兩天是沒有看到,房東大娘不在就不在,我們把家具留下,欠下的房租我們過幾天抽個空再來一趟就是了。」
「這樣也好,你把剩下的衣服都裝起來吧,我出去雇一輛車。」
岳遠懷找的店鋪在秋實街三十六號,秋實街的治安相對較好,距離一品居也不算太遠,店鋪對面就是回春堂。岳遠懷和回春堂的大夫張妙春是忘年之交,有張妙春從旁照顧,也不用擔心那些居心叵測的人會來找茬。
石清跳下馬車,看到車水馬龍的街道和生意興隆的各大店鋪,不由得驚呆了。「姐姐,我們不會走錯地方了吧?」石清原以為會是百姓弄那種便宜鋪子,怎麼也想不到房契上會是這樣的黃金地段。
許茹香也很高興,雖然是借助別人的力量,但也總算是有了自己的鋪子。「沒錯,就是這里。」許茹香笑道,「快把東西都搬進去吧,今天的事情可不少。」
鋪子不大,勉強夠擺六張桌子,鋪子後邊還有一個三進屋子的小院。石清興奮得又蹦又跳,丟掉包袱就沖進中間的那件屋子,須臾,又跑出來鑽進另一間屋子。
「姐姐,我就住這間好嗎?」。石清打開東向屋子的窗戶,對還在院子里的許茹香朗聲道。
許茹香笑道︰「好啊,你就住這間,我住東向那間,中間這間就當做堂屋。」
石清叫道︰「好啊這邊還有一間側屋,可以用來存放東西。」
院子里有一口井,許茹香叫石清到街上買了兩個木桶和三個盆子,還有兩壇最便宜的老白干。兩人一直忙到半夜,才勉強將三間屋子收拾出來,床鋪桌椅都用酒擦過消毒。
一夜好睡,等著許茹香的還有許多事情,光靠她和石清兩個人不知道要忙到幾時?許茹香在店鋪門口貼了一張招工啟事,想招個老實忠厚的伙計。早上貼出的啟事,下午就有人來應征了。許茹香正在院子里擦洗新買的碗筷,听到鋪子里有人問詢,于是趕緊放下手里的活兒,到鋪子里看看。許茹香怎如何也想不到前來應征的竟是個熟人。
簾子掀起後,許茹香驚詫的盯著店鋪門口站在的小楊,小楊也驚詫的盯著許茹香。許茹香穿著粗布衣裳,扎了一個最簡單的麻花辮,臉上未施粉黛,但也比在一品居時的男兒裝扮要艷麗三分,讓人不禁眼前一亮。
「你……你是小許?」小楊吃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許茹香微笑著點點頭,卻問︰「你怎麼來了?」
「我來給你當伙計呀?」小楊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