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的休息,蕭逸的傷口已經結痂,只是體內毒素還未完全清楚,所以身體還有些虛弱。不過蕭逸的虛弱也是相對來說,想他這樣在刀口上舌忝血的人,哪個月沒有受傷都算是奇跡,即便是虛弱的時候,也是絕對不可招惹的強悍人物。
清晨時分,天還有些涼意,微風輕輕的吹著,蕭逸衣袂翩翩,站在庭中的梧桐樹下,長長的頭發並沒有束起來,在風中肆意舞動。一片梧桐葉隨風飄零,蕭逸輕輕抬手,樹葉就飄落到他的掌心。
正當此時,庭院門口漸漸響起女子的腳步聲,那聲音越來越近,蕭逸手掌緩緩向下,梧桐葉終于落葉歸根,飄落到青石地板上。梧桐樹下有一張石桌,蕭逸隨手拂去石凳上的灰塵,而後坐下。
這時候,庭院的門也咿呀的打開了。許茹香端著早餐,對蕭逸嫣然一笑,然後輕移蓮步,款款走到石桌旁,把托盤放下。早餐十分簡單,只有一盅最普通的青菜粥,和幾塊桃花糕。
「好清淡。」蕭逸微微笑道,自從決定和許茹香在一起後,他的笑容就不知不覺的多起來。
許茹香啐道︰「做給你吃就不錯了,你還想大魚大肉啊?」
「這倒不必,但至少也得要一壺酒吧?」蕭逸此人無酒不歡。
「喝酒?開什麼玩笑,你不要命了?」許茹香白他一眼。
蕭逸打開盅蓋,一股青菜粥的清香味撲鼻而來,「挺香的嘛」蕭逸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又嘗了嘗桃花糕,然後一口氣把整盅青菜粥都吃了個精光。「桃花差不多都凋謝了,已經過了做桃花糕的最好時節,不過芍藥花已經開了,明天去城外踏青賞花吧」
許茹香微微一怔,「你不用出去嗎?」。
「出去?去哪兒?」蕭逸反問道。
許茹香突然有些緊張,蕭逸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來時匆匆,去也匆匆,許茹香還從未與他單獨出去過「這算是約會嗎?」。許茹香笑道。
蕭逸不答,只靜靜地看著她,看見她滄桑的眸子里映照出自己蒼白的模樣。「你的眼楮……好像有很多故事」蕭逸忽然說道。
許茹香怔愣片刻,她慢慢地低下頭,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縴長的手指已不復從前的白皙細女敕,手指上甚至還結了薄薄的硬繭。「兩世為人,當然有很多故事了。」許茹香心里想著,不覺間,嘴角忽然露出自嘲似的笑意。
許茹香突然握住蕭逸放在石桌上的左手,切切道︰「我不問你以前,我也不問你以前,我們只在乎以後好不好?」
蕭逸盯著許茹香看了許久,而後點頭,不在乎從前,只專注以後,這樣正是蕭逸心中所想。
「過來」蕭逸柔聲叫道。許茹香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蕭逸又叫了一聲,「過來」許茹香才慢騰騰站起來,繞到蕭逸身邊。蕭逸輕輕攬住許茹香的腰,把臉靠著她。
蕭逸慢慢地閉上眼楮,呼吸著心上人散發的淡淡體香,只感到從未有過的輕松。好想時間就在此刻停止,讓這種感覺永遠地持續下去,這份感情永不褪色。但蕭逸始終是蕭逸,他是培華閣驚心培養的第三人,他的存在只為了大梁。
「我得出去了。」蕭逸忽然說道,他站起身,摟了摟許茹香的肩膀,然後回到房中。許茹香跟著蕭逸進了臥房。蕭逸找了一件快拖到地上的黑色斗篷默默的穿上,然後取下劍架上的佩劍,又從枕頭下模出一把匕首,塞進靴子里。做完這些,蕭逸打開與床相對的高腳櫃子,在櫃子里的夾層中拿出一個黑皮鐵盒,把一根根淬了毒的鋼針小心翼翼的裝進一個個竹筒般大小的機關筒里。
許茹香默默的看著他做著出發前的準備事宜,櫃子里還藏著不下百支黑漆利箭,都是大內制造的上等貨。蕭逸最後把袖箭淬上**,一切都準備就緒。他轉過身,看見許茹香柳眉緊蹙,憂心忡忡的樣子。蕭逸握了握許茹香的手,說道︰「放心,這里不再是我睡覺的屋子,這里是我家,無論如何我都會回來的。」
許茹香心中感動,但又有一種酸楚,以後是不是也要這樣日日擔心,怕他突然回不來了?
「大內侍衛真不是人干的工作」
「嗯?」蕭逸有些驚奇,工作這個詞兒倒是新鮮
許茹香微微一嘆,又問道︰「回來吃晚飯嗎?」。
「不了,說不定明天早上才回來。」
許茹香整了整他的衣裳,把斗篷的邊拍得平整一些。蕭逸目光炯炯,盯著許茹香看了許久,突然親了親她的臉頰,然後一語不發的走出房門。
許茹香怔怔的立在原地,等回過神來,蕭逸已經沒了蹤影。許茹香模了模自己的臉,說不清憂心還歡喜。待她走出房間來到庭中,收拾著桌上的碗碟,石清背著書包突然跑了進來,朗聲叫道︰「姐姐,我去學堂了」說完,又興匆匆的往外跑去。
偌大的宅子又剩下許茹香一個人,她收拾到碗碟,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從枕頭下取出昨日蕭逸給她的那封信,決定先去衙門把戶籍的問題解決了。
正當許茹香收拾妥當準備出門的時候,一輛四角綴著鸞鈴的豪華馬車突然停靠著蕭宅的大門之前。叮叮咚咚的鈴聲在還算安靜的巷子里飄蕩著,這種聲音令人神往,不知道馬車里會是個怎樣的人物?
趕車的車夫是個三十多歲的青年人,穿著青衣小帽的下人裝束。「爺,到了。」
簾子慢慢地掀起來,許茹香首先看到的是一只繡著金絲梅花的華美靴子,然後是紫色富貴的雲錦袍子,最後才是男人光鮮紅潤的臉。這就是那個柳鈺嗎?許茹香懷疑地想,除了他,許茹香也想不出還有誰會來。
男人約莫二十七八,也和尋常公子哥兒一樣拿著一把折扇。「在下柳鈺,敢問姑娘可姓許?」
果然是柳鈺
許茹香微微注目,答道︰「是。」
柳鈺微笑著點點頭,信手一揮,車夫就很自覺的朝柳鈺行禮,然後駕著車原路返回。
「這里離長安令縣衙不遠,姑娘不介意走路前去吧?」
許茹香點點頭,柳鈺做了個請的姿勢,道︰「那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