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香記 第三十三章 寒冰微釋

作者 ︰ 瀾曉月

許茹香無力的依靠著門,靜靜地听了听門外的情況,石清好像已經退到院子里了,她把門打開一條細縫,看見廳堂里空空蕩蕩,廳堂大門虛掩。許茹香關緊房門,又到窗口,透過窗縫觀察院子里的情況。當她看到石清還傻傻的站在院子里的時候,又暗暗著急。

「該死的石清,這時候較什麼勁兒,不去睡覺立在這里當神棍啊」話雖如此,可許茹香心里依舊暖暖的十分感動,即便她失去了所有,還有這個弟弟會默默地陪著她

「石清,先回逸軒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此時許茹香已恢復平靜,先找個借口把石清支開,好回到對面臥室去。

石清不願離去,但又不想違拗許茹香的話,他癟癟嘴,朗聲叫道︰「那我去廚房熬點小米粥吧,姐姐你一晚上都沒吃東西,一定餓了」

「好,你去吧再炒一盤花生最好」許茹香提醒道,語氣十分平和。石清也略感放心,于是急急的往廚房去了。

許茹香長長嘆息,她拉了拉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然後開了門,箭一般的沖勁書房對面的臥室。許茹香閉緊房門,房間里黑漆漆的,連窗戶都閉得十分嚴實,照不進半寸月光。許茹香撿起散落在地的衣裳,默默地穿好。她坐到床邊,輕輕撫模著冰冷的床沿,就在不久前,她還輾轉在蕭逸的身下,兩人抵死纏綿濃情蜜意,怎一轉眼的功夫就化作冰涼,半點殘溫都不剩

許茹香伏在床頭,側臉貼在柔軟的被褥上。「等他回來,一切都會好的,這是一個小小的誤會罷了」許茹香喃喃念道,眼中有淚光閃爍,她翻出貼身藏著的梅花玉佩,放在唇邊親了親,相信只要蕭逸回來,就一定會好起來的。

夜半時分,月光隱藏到雲層後面,風回堂的燈熄滅了,許茹香沒有回逸軒歇息,趴在書房里就睡著了。這已經是第三個夜晚,連續三天都不見蕭逸的身影,許茹香相信他一定會回來,因為這里是他的家。

黑暗中突然閃過一個黑影,蕭逸步履蹣跚,跌跌撞撞的推開門,當他看到伏在書桌上熟睡的許茹香,心中有一縷柔情蕩漾。可他現在沒那麼多閑工夫溫柔,他拉開書架上的抽屜,取出一小瓶宮廷御用的療傷藥,就到對面臥室去了。

這三天來他隨大內鐵衛首領蘇摩將軍去了城外的老君觀,一舉拔出了逆黨白蓮教在長安老巢。這三天來蕭逸殺了許多人,甚至把以鋒利著稱的裁雲劍都砍出了一道缺口,一人一劍斃掉了白蓮教在長安分舵的舵主和八名長老,其彪悍的戰績在三百鐵衛中尤為出眾。戰斗之時,他什麼都不想,只要殺,殺,殺殺死所有的白蓮教妖孽當戰斗結束,他已滿身疲憊,也沒有力氣去想別的事情。身上的傷口早在鐵衛營中就已處理過了,現在只是擦一點緩解疼痛的藥膏。

蕭逸平躺在床上,重重的呼吸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前的一道箭傷,他盡量什麼都不去想,只要安安穩穩的睡一覺,他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合眼了。可當他一閉上眼楮,腦海中總浮現許茹香嬌美如花的笑顏,只要一靜下來,就克制不住去想她。困意來襲,漸漸地蕭逸睡著了,恍惚中似乎有一雙溫柔的手輕輕處理著他身上的傷口。

清晨時分,當金色的陽光穿過窗戶投射到床前,蕭逸慢慢地睜開眼楮,經過一夜好睡,精神已經明顯好多了,但臉色還是因為失色過多而顯得慘白。蕭逸試著坐起來,余光卻瞥見一個嬌小消瘦的女子伏在床頭,正拽著自己的右手沉沉的睡著。蕭逸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撫模她綢緞似的長發,可手伸到一半,許茹香忽然動了動,蕭逸忙縮回手,許茹香揉揉眼楮,看見蕭逸還緊閉著眼,一動不動的睡著,不禁莞爾一笑。

許茹香把他寬厚的手掌貼著自己的臉頰,輕聲責備道︰「你為什麼總是傷痕累累的回來?不知道我會擔心麼?」說著,許茹香又親了親他的手指,把他的手放回到被子里,然後出門去打了熱水,用熱毛巾擦拭著他的臉。

不知怎地,許茹香忽然停止了動作,她緊緊貼著他的臉,蕭逸突然感覺到臉頰有一股滾燙的熱流。蕭逸一下子坐起來,許茹香驀地愣住了,她忙擦拭掉眼淚,可眼眶里總燙燙的讓她看不清楚蕭逸的模樣。

「你……你怎麼坐起來了?」許茹香責備道,她突然轉身去擰毛巾,實在不想讓蕭逸看見她淚流滿面的樣子,這樣實在太丑了

正當許茹香極力掩飾的時候,蕭逸突然掀開被子走下床,許茹香一回頭,就猛地踫到蕭逸厚實的肩膀。蕭逸倒吸一口冷氣,許茹香有些慌張,切切問道︰「你怎麼樣?讓我看看是不是傷口又裂開了?」

看到許茹香驚慌焦急的模樣,蕭逸忽地釋然,他放開懷抱一把將許茹香攬入懷中,許茹香微微怔愣,又突然掙開蕭逸的懷抱,把他按到床上,解開他的衣裳檢查胸口的箭傷。

「真是的,你這人怎麼一點都不會愛惜自己,又裂開了,嫌棄自己血流得不夠多是嗎?」。許茹香一邊碎碎念著,又一邊把裂開的傷口涂了傷藥,重新包好。蕭逸靜靜地看著她做著一切,從她的眉宇和眼神之間,他能夠肯定她的心里是一定有自己的位置的。

蕭逸突然握住許茹香的手,平靜的說道︰「你心里還想著他?」

「誰?」許茹香有些驚詫,但隨即就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氣,理了理思緒思忖著該如何對他說。

氣氛有些沉悶,許茹香咬了咬嘴唇,決定虛虛實實的告訴蕭逸︰「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得讓我覺得像是上輩子的事。有個和你相貌十分相似男人,他叫顧飛,我們曾有婚約。」

蕭逸猛地愣住了,他從未想過許茹香還有這樣的事情。許茹香無奈的笑了笑︰「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嫁給他,他就已經戰死了」

「這麼說,我的情敵是一個死人?呵呵……」蕭逸不禁輕笑,難道自己還比不過一個死人嗎?

「不,你沒有情敵,我承認我忘不了他,誰沒有一點難以忘卻的過去呢?我們不是說好的不在乎從前,只關注以後嗎?」。

蕭逸深吸一口氣,默默地閉上眼,他多麼想點頭說一聲好,可那個好字卻卡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要離開一段日子」蕭逸忽然睜開眼道。

許茹香驚道︰「不是說最近都會在長安的嗎?還有你的箭傷也不適合出遠門啊」

蕭逸不著痕跡的盯著許茹香,掩藏住心中所有的感情。許茹香說道︰「即便要走,也等傷養好了再說吧」

「我習慣了」說著,蕭逸就拿起架子上的黑色斗篷,整理好一身行頭。

許茹香最後勸道︰「吃點東西再走吧,至少讓我安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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