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正街與金雀大街相隔不遠,老王介紹的鋪子正好位于朱雀大街與端正街的十字路口,距蕭逸的宅子不過三個路口的距離。老王指了指街角已閉門歇業的楊記綢緞鋪,道︰「就在哪兒,瞧,位置不賴吧」
許茹香微微點頭,朱雀大街車水馬龍相當繁榮,街邊屋檐鱗次櫛比,高樓望斷,也望不見朱雀大街的盡頭。許茹香環顧四周,發現楊記綢緞鋪周邊的酒樓也不多,若真能拿下這件鋪子開間小酒館還當真不錯。
一行三人走到緊閉的店鋪前,許茹香看著懸在大門上的燙金招牌,道︰「這字兒寫的不錯,到時候我也要找個字兒寫得好的人給我做塊金字招牌」
老王敲了敲鋪子旁邊的小門,不多時就有人前來應門。「誰呀?」開門的是一個和石清一般大小的少年郎,穿著破舊的粗布衣裳,灰頭土臉的像剛從灰堆里爬出來似的。老王報了來意,粗衣少年來回打量許茹香等人稍許,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道︰「進來吧」
粗衣少年把店鋪的窗戶打開一半,透一點陽光進店里來,請許茹香等人在樓下稍事休息,自己則抱著一堆綢紗上樓去了。店鋪老板正在閣樓上整理還沒來得及賣掉的布匹,粗衣少年人未,到聲先至,朗聲叫道︰爹,有人來看鋪子」
閣樓上唯一一間屋子的房門突然打開來,從中走出一個圓臉微胖的中年男子,這就是綢緞鋪的楊老板。楊老板握著欄桿探出頭朝樓下看了看,米店老王他是認識的,那玄衣男子衣裳是上等雲錦裁成,應該是個出得起價錢的買家
「哎喲我道是誰呢,原來是老王你啊」楊老板朗聲道,說著就急急下樓來。
楊老板握著老王的手寒暄幾句,然後把目光投向老王身後的蕭逸身上。蕭逸一襲玄衣,手里搖著梅花扇,一副富家公子哥兒的派頭,許茹香和他一比起來就要遜色許多,由于額頭踫傷了的緣故,不得不蒙著面紗,楊老板看不見她的真顏,以為也是偷偷溜出來玩的富家小姐。
「這二位是……」楊老板問道。
老王介紹道︰「這二位是我的鄰居,蕭公子,許姑娘」
「楊老板你好」許茹香含笑道。
楊老板也含笑致意,老王繼續道︰「前幾日我在街坊里提起說你要把鋪子賣掉回老家去,許姑娘听見後就想過來看看。」
「原來是這樣,這可真是多謝了你了」楊老板客氣道。鋪子里空蕩蕩的,只有櫃台還沒有被搬走,楊老板把藏在櫃台下的幾張凳子搬出來。
「請坐,快請坐哎呀,鋪子里亂糟糟的,二位可莫見怪」說著,楊老板又招呼樓上的粗衣少年去沏茶。
許茹香撢了撢凳子上的灰塵,微微笑道︰「楊老板不必客氣,我也只是隨意看看,找間鋪子玩玩打發時間罷了」
楊老板笑了笑,許茹香又轉而對老王道︰「今天得多謝王老板陪我二人走這一趟,您鋪子里不是還有事嗎?小王哥還等你回去呢」
老王心里頗為不悅,過了河就拆橋,就這麼急著趕他走老王明白許茹香是要和楊老板細談買賣。即便如此,老王心里還是十分不滿,表面上他還是笑容滿面,老王一拍額頭,恍然大悟道︰「對啊,險些讓我給忘了,多虧你提醒,不過我改日還要到府上討茶喝,許姑娘可別忘記啊」
許茹香莞爾道︰「不敢忘,不敢忘,王老板就放心好了」如此,老王才悻悻然離去。
這時候,粗衣少年就端著茶水從樓梯下的小門鑽出來,許茹香甚至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進去的。粗衣少年把四杯茶依次放下,發現多了一杯,也就不客氣的據為己有,坐到楊老板身邊,小心翼翼的喝起來。
楊老板的目光時不時的落到蕭逸身上,蕭逸微微皺眉,冰冷著臉,只听許茹香和楊老板交談,自己則在一旁喝著茶,一語不發。
許茹香放下茶杯,順著樓梯往上看,又笑問道︰「我能到樓上看看嗎?」。
「當然可以。」楊老板熱情說道,「小贄,陪許姑娘到樓上看看。」
楊小贄忙長長的吸了一口茶水,才戀戀不舍的放下茶杯,他站起來,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姐姐請跟我來」
許茹香略略欠身,與楊小贄上樓去了。
蕭逸左手支著頭,目光穿過窗戶看向窗外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們,楊老板偷偷打量著他,猜測著蕭逸的身份。在長安城里,一塊匾掉下來,砸著三個人有兩個是官,剩下一個是官宦家的親戚,這些官們無不令長安城的小老百姓們小心翼翼,生怕有所得罪。更何況蕭姓是王族大姓,當今惠懿皇太後就姓蕭,一個不小心就有家破人亡的危險。
楊老板下意識的想與蕭逸套近乎,「蕭公子儀表非凡,真是難得一見的風流人物。」
蕭逸盯著窗外,完全無視楊老板的存在,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金雀大街的街角小攤隱藏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時不時的往這邊看過來,如果蕭逸沒有記錯的話,那人應該是湛碧樓的小廝阿廉。
楊老板也極具鍥而不舍金石可鏤的精神,繼續道︰「蕭公子一表人才,想必令尊在長安也一定頗有名氣吧?」蕭逸依舊不甩視他,「敢問蕭公子可是城西蕭府……」
突然之間,蕭逸冰冷如刀的目光驀地射過來,楊老板不禁打一個寒戰。這廝的眼神好生厲害楊老板心中驚嘆,就在那一剎那,他真的相信眼神是可以殺人的。
蕭逸見楊老板乖乖的不再廢話,又繼續盯著街角小攤上一邊吃生煎一邊朝端正街這邊張望的阿廉。不一會兒許茹香就從樓上下來,頗為滿意的對蕭逸說道︰「這地方不錯,上邊有一個寬敞的大廳和一個房間,可以隔出來做雅間。」
蕭逸對開店不感興趣,「你說好就好,我沒有意見」又微微轉過頭對楊老板道,「開個價錢吧」
楊老板有些害怕蕭逸,但一听到開價,也不由得兩眼閃爍銀子的光芒。楊老板輕咳一聲,道︰「我這店鋪地方寬敞,地段又好,價錢嘛自然要貴一些。」
「直接說價錢」蕭逸不喜歡跟商販打交道,商販卻極喜歡蕭逸這樣爽快有錢的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