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香記 第五十四章 琉璃風荷

作者 ︰ 瀾曉月

第一流風帶許茹香回到自己的院子,在整個廉王府,除了王爺王妃和梁文英的院子,就數第一流風的院子最安全。誰要吃飽了撐的敢潛進第一流風的院子干點什麼事,第一流風絕對能在入侵者跨進院子的那一刻將他廢掉。

「蕭逸對你還真是好,我從未見過他對哪個女人像對你這樣用心。」

「他以前也有過別的女人?」許茹香好奇的問道。

「你說話說的,哪個男人沒有幾個紅顏知己?」

許茹香柳眉輕蹙,雖然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但心里還是老大不舒服,听第一流風的口氣還不止一個不過轉念一想,蕭逸對自己的確很好,也沒見他和別的女人有什麼牽扯,只要他今後只對自己一個人好就成。想及此處,許茹香又釋然,不禁和第一流風開起玩笑來︰「這麼說你也有好些個紅顏知己咯?我在長安認識的人少,要不你介紹幾個姐妹給我認識?省得我在此閑得無聊。」

第一流風忽然想起當年離開培華閣的時候,在教坊里曾遇見的一個女子,她霓裳如火,廣袖飄飄,艷媚如妖姬。他看她舞蹈,與她飲酒清談。第一流風甚至想過要為她贖身,然後在城郊買一棟宅子,兩個人過神仙眷侶般的日子。但那只是年少無知的一時妄念,後來那女子又跟了別的男人,做了門閥貴族的小妾,第一流風也留戀過其他女子,當沒有任務的時候,就放浪于秦樓楚館之間。

第一流風猛地搖搖頭,他的風流史早已遠逝,現在想想,除了可笑還是可笑。第一流風微笑道︰「你就別笑話我了,我可沒有什麼紅顏知己,哄女人是最麻煩的事情,我最怕麻煩了」

許茹香卻道︰「我們走著瞧吧,總有個女人會在你最不經意的時候將你俘獲,令你防不勝防。」

第一流風還是搖頭,道︰「這里你很熟悉,想曬月光曬星光或者干別的事情,只要不拆我房子,一切自便。」

「呵呵……我哪有這麼大本事能拆房?」許茹香掩嘴笑道。

第一流風卻一點不懷疑女人的破壞力,對許茹香略略欠身,然後快步如飛的出了院子。

琉璃亭有一個高高向上揚起的飛檐掛了一串風鈴,夜風輕吹,鈴聲清脆。

叮鈴鈴……叮鈴鈴……

池塘水面閃爍著粼粼波光,薄薄的雲彩和月色隱藏後才露出來的黯淡星光倒映在水中,深深淺淺的黑色使整個畫面如水墨一般。

第一流風回到琉璃亭,看到梁文英還倚欄坐著,望著水中的荷花怔怔出神,蕭逸則坐在石凳上,手指敲著石桌,且越敲越急,好像在等待什麼。第一流風不敢打擾梁文英的神思,默默地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依舊雙手環抱與胸前,倚靠著黑色的亭柱。

「流風……」梁文英忽地叫道。

第一流風立即上前,「屬下在。」

「現在什麼時辰了?」

第一流風看了看角落的香轉,約莫還有兩寸就燃盡了,于是答道︰「子時初刻。」

梁文英略略點頭,喃喃自語︰「小妗應該到西戎使臣的驛館了。」

蕭逸和第一流風幾乎同時感覺到第二回雪的氣息逼近,不約而同的朝疏落園的大門方向望去。梁文英也情不自禁的抬頭,只見池塘岸邊有一個潔白如雪的影子,三五個起落就已飄飛到小巧的廊橋中央,須臾間又出現在亭前。

第二回雪風塵僕僕,一身白衣也稍顯凌亂,她單膝跪于亭前,稽首拜道︰「世子。」

梁文英忙站起來,走到亭前,扶起第二回雪,問道︰「一切都還好吧」這一問一語雙關,既是問事情進展如何,也是問第二回雪好不好。

第二回雪微微點頭,道︰「我找到她了」

梁文英瞳孔微縮,眼中張露出一種奇異的神采,蕭逸也不禁站起來,盯著第二回雪怔愣良久。

第一流風擊掌叫道︰「太好了,追查了整整一年,總算模著了白蓮衣的影。」

梁文英搓著手,眼中閃爍著難以抑制的興奮之色,見第二回雪氣息不亂,周身完好無損,便知道她們應該沒有交手,也慶幸第二回雪沒有與她交手,不然打草驚蛇,想弄清楚賢王的陰謀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忽然,梁文英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慎重問道︰「雪兒你是直接到這里來的,還是從血滴子繞了一圈再到這里來?」

第二回雪道︰「已見過範大人。」

梁文英贊許的點點頭,道︰「你做得很好。」梁文英回到亭內,重新坐到倚著欄桿坐下,他抬眼看了看蕭逸,又道,「蕭侍衛,我想你應該去將軍府一趟了吧記得幫我向蘇將軍問好。」

「這是自然。」蕭逸腦中飛快思量,沉吟片刻,才向梁文英告辭,馬不停蹄往鐵衛營統領蘇摩將軍的府邸趕去。

梁文英輕瞥第一流風一眼,道︰「現在我們需要囤積糧餉,流風,這事兒你去找柳鈺談一下,如果他願意捐三萬石糧食,我梁文英願以廉王府的丹書鐵券為誓,保他子孫三代太平。」

第一流風微微一凜,丹書鐵可是大梁聖祖皇帝上次給廉王府的免死金牌,整個大梁也至此一面。

「還有,我父親下個月就要班師回朝了,朝堂上恐有人興風作浪,我們須得搶先一步。」梁文英略略沉吟,忽然想起剛剛戰敗的西戎國,又道,「現在西戎使臣就剩圖倫還在長安,我想過會兒應該會有人去見他,我很好奇是什麼人。」

第一流風會意,抱拳拜道︰「屬下這就去辦。」說罷,第一流風就疾步匆匆的離開亭子。

微風陣陣,梁文英倚靠著欄桿,覺得有些乏了,于是就閉上了眼。第二回雪猜想著梁文英或許想一個人呆一會兒,于是默默地就要退下。

「等一等。」梁文英忽地叫道。第二回雪微微一驚,抬頭看見梁文英輕輕閉著眼的慵懶模樣,她無聲無息的回到自己應該在的位置,靜靜地站在一旁。

梁文英揉了揉太陽穴,慢慢地睜開眼楮,滿身疲憊的長長嘆息,沉默良久,他忽然提起了一個最討厭听到的名字——「楚昭南死了嗎?」。

第二回雪如實答道︰「還沒,姚先生說楚昭南的身姿不錯,很適合他新鑄造的那副盔甲,所以把他套進了盔甲里。」

「是那副盔甲嗎?」。梁文英問了一個很沒水準的問題。

「是。」第二回雪的回答一樣很沒水準。

梁文英長長的「哦」了一聲,又開始陷入沉默。第二回雪很容易就能猜到梁文英又想起白蓮衣的小妹白小妗了。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現在小妗應該在驛館正與西戎國的圖倫打情罵俏,我卻在這里守著這一池白蓮花」梁文英的聲音透著重重酸楚味道,第二回雪只是沉默的陪在他身旁,一句話也不說。

梁文英拿起石桌上的白玉酒杯,狠狠的丟進池塘里,撲通一聲,水面上蕩起陣陣漣漪,一圈圈漪輪剎那擴散,但沒過多久水面又恢復平靜。

梁文英望著水池中亭亭玉立的風荷,忍不住問道︰「雪兒,你說要怎樣才能忘掉一個人呢?」

第二回雪靜靜的望著他,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在沒有旁人的時候,梁文英就喜歡袒露心扉和她說一些從不為外人道也的心事,或許,是三年前範大人派她做梁文英的暗衛時就開始了吧第二回雪淡淡說道︰「我不知道,我沒有嘗試過忘記,但很多事情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梁文英略略有些失望,雖然他並不指望第二回雪能告訴他忘掉一個人的方法,但他現在的確迫切的想把她忘記,就像他現在迫切的想把這一池荷花撕成碎片一樣梁文英完全能夠想象,他最在意的女人會像多年前在西南駐軍的營帳外yin*自己一樣的去yin*圖倫,他也能夠想到那個女人會不惜一切代價以獲得圖倫的支持,甚至奉獻出自己的身體。梁文英緊緊握著堅硬的欄桿,一點一點的,力道越來越重……他實在不懂自己為何在知道她的身份目的之後,還無法忘懷?難道僅僅是因為她是自己的第一個女人嗎?

最後,梁文英的手指狠狠地嵌進欄桿里,滲出殷紅的血滴。

「爺……」第二回雪忙握住梁文英的手,木質欄桿已被他抓出五個深深的指窩,他柔美的指甲已經斷裂,血粼粼的手指看上去十分駭人第二回雪掏出隨身攜帶的藥膏和手絹,把受傷的手指包好,說道︰「忘記並不是要折磨自己,世子爺,若叫王妃看見您的手指,她會傷心的。」

想到溫柔美麗的母親,梁文英暴躁痛苦的情緒緩解許多,他深深呼吸一回,出人意料的說了一聲謝謝。第二回雪大感意外,似乎沒有听清那兩個字。

梁文英實在疲倦了,他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揉了揉額頭,然後起身準備回房休息。他走出亭子,發現第二回雪並沒有跟來,于是回頭叫她︰「你準備在這里保護我嗎?」。第二回雪怔怔回神,這才跟了過來。路上,梁文英都沒有再說話,第二回雪自然不會主動說話,她只會遠遠地無聲無息的在他身後默默地保護他,這是任務,也是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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