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本行?」還是雲天縱這個老鹽梟機靈︰「檢點是說販私鹽?這主意不錯!」
霍虯也連連贊同︰「咱們以前販鹽雖然只是小打小賣,可是關系都在,現在在磐石鎮開個鹽店,生意絕對不會差到哪去。」
清季食鹽實行專賣制度,鹽價始終居高不下,溫處雖然處于東南沿海,但卻是鹽價特高,農人常有吃不起鹽的感嘆,霍虯這些鹽梟因此應運而生。
雲天縱又想到了一個主意︰「可以拿鹽和葉娘子交易,葉娘子一天好幾船漁獲,就是因為沒有漁鹽她只能低價甩給我們。」
這個時代沒有現代那麼多的捕撈手段,即便是在近海,漁業資源也特別豐富,葉娘子的船隊在甌海口不但自己捕魚,還收取了大量漁獲作為保護費。
但是整個磐石鎮的消費能力很有限,這個時代又沒有後代那麼多保鮮手段,結果就是葉娘子即便把大量漁獲低價甩賣給柳暢,仍然要有相當數量的漁獲要倒入海中。
要處理這些漁獲就必須獲得大量漁鹽,大致一千斤漁獲要用一百五十斤漁鹽來處理,葉娘子根本找不到這麼多漁鹽。
「既然有錢加緊去干!」瞿杰一想到這其中的利潤,也是頗為心動︰「檢點,咱們是不是也弄一兩艘漁船來?」
雲天縱表示反對︰「現在不需要和葛五爺爭這塊肉,何況如果不是他們現在得天獨厚,捕漁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只要守住了這塊地盤,什麼生意不能做。」
這個時代的漁業資源固然豐富,只是方方面面都需要打點,如果不是柳暢在磐石鎮有這麼一塊地盤,那麼葛五爺的漁獲再多,那麼也只是多半替那些漁霸、鹽霸打工,再被縣衙里的縣丞、典史、書辦撈上一把,最後落到葛五爺手里也就是幾個辛苦錢而已。
可是現在葛五爺自身就是整個甌江最大的漁霸,還能從別人那里征收大量的漁獲,又不用被縣里的大小官員刮上一筆,更不用交納形形色色的稅費,因此每天都是喜氣洋洋。
他這麼一細說,柳暢當即明白過來了︰「既然是這樣,等過了年,咱們就把販鹽這件事抓起來,還有……」
他壓低了聲音︰「咱們也不能局限于磐石鎮這麼一小塊地方,龍槍哨和楠溪哨一個留在寨里操練,另一個要拉出去接受實戰的演練……」
這是好听的說話,按直白的話就是要拉出去籌餉籌糧,因此他也說道︰「這方面我們可以和葛五爺好好合作。」
……
今年年底的溫處道台衙門顯得格外沒有年味,到處都帶著戰爭的氣息,衙門內內外外都有綠營兵鎮守著。
浙江鹽運使慶廉雖然沒有溫處道的官職,但是他既是省里的一等大員,又擔任過溫處道台十幾年,由他主持進剿江北紅巾賊可以說是人地兩宜。
只是這位慶廉大人沒有平時的從容氣度,而是氣急敗壞追問跪在下面的城守營章誠都司︰「池副將真是沒于敵陣之中?不曾為敵所執?」
章誠好不容易才逃回了府城,現在可以說是狼狽不堪,身上的官袍破破爛爛,連鞋子都跑丟了一回,進城前還特意在泥地里打個滾,格外顯得忠勇︰「小官看得真切,其時賊兵三十朝著池協鎮殺來,池協鎮身邊只有數名親兵,只能親自上陣,不幸被賊所殺。」
慶廉卻是先定下了調子︰「你當是看錯了,是賊兵三千來攻池副將,協副將親自帶隊殺賊,徒手殺賊數十,終于為賊所殺,此次池副將帶五百綠營兵渡江北上,本想一舉收復樂城,不慎在楠溪一江遭遇紅賊七八千人,我兵雖然悍勇,但終不敵十倍之敵,致于有敗。」
章都司立即根據慶廉大人的基調轉口︰「大人說的甚是,此仗我兵雖敗猶榮,以五百之眾搏殺一日一夜,殺賊不下三四千人。」
這一手他早玩得得心應手了,反正鄉勇不是人,一旦戰敗是絕不能容許算在出戰的兵力內的,綠營兵的兵力不好縮水,只能先減去一百,再從其它方面彌補。
旁邊的溫處道俞樹風就開口替慶廉把故事編圓了︰「章都司,你率部殺出重圍,現在還有多少人?」
章都司當即明白過來︰「尚有兵勇百人。」
雖然實際退回來府城的綠營兵不過二三十人,但是先得把這次大敗演變成一次大捷,但是慶廉對于一次戰損四百人的結果很不滿意︰「你有沒有听聞江北尚有池副將的余部?」
「據退回去的兵勇說,江北尚有兵勇百余尚未收容,小官願冒死前往收容。」
整個戰事就定下了結論,這不是一場六百綠營兵和一百鄉勇被殲滅的大敗,而是五百綠營出戰,受損約半尚余近半的小挫,紅巾賊受的挫敗更大。
只是雖然把這故事編圓,但是在座的幾位大員臉色都不好看,慶廉手一揚,章都司知趣地退了出去,旁邊溫處台俞樹風臉色鐵青︰「我宦海沉浮數十載,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悍勇之賊。」
溫州鎮總兵葉炳忠也是心有余悸︰「何止是悍勇兩字,這樣的賊子聞所未聞,先克樂清縣城,現在連池副將帶五百兵勇前去平匪也是折損過半,這事難辦!」
現在這幾位大員所用的方略就是慶廉提出的募勇籌餉請兵請餉這幾條,雖然上上下下都已經落袋為安,但是誰也不敢在紅巾軍這件事上過于馬虎,這件事關系著他們的政治生命。
慶廉剛想說話,那邊外面有人快步而來,接著有人叫道︰「運司,道台,鎮台,府台,永嘉縣有緊急軍情來報!」
一听到這一句,在場眾人的臉色就更難看了,不過就有一個鄉勇頭目全身是汗地跑了進去︰「見過諸位大人,小人已經探明磐石寨被數千紅巾賊攻破,寨中兵勇無一生還!」
「請大人盡快派大兵收復磐石寨,不然江北將盡為賊有!」
一听這樣的消息,慶廉有氣無力地揮揮手︰「將這位勇士好生安排妥當,我等先商議出一個收復磐石寨的法子。」
「磐石營又被攻滅……」慶廉直接就埋怨在溫州鎮葉總兵身上︰「鎮台,樂清一協已經全軍盡沒了,這個責任若是追究起來,鎮台你的責任最大,得想辦法應付過去啊。」
葉總兵只能求助于道台與府台︰「運司,我只是個署理官而已,這都是前任的過錯,與我沒什麼牽連,道台,府台,你看這件事如何善後?」
「如何善後?」慶廉只有這麼一個辦法︰「樂清協全滅,這事少不了上諭下來,我是滿洲瓖藍旗,錢也撈了不少,頂多就是回家做個安樂翁,可你是漢人,若是想保住這項上人頭,就怎麼也得立點戰功!」
他壓低了聲音︰「至少得把磐石寨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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