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動 第二卷 第九十二章 刀子遞到了喉嚨邊

作者 ︰ 汪pc

七月,盛夏時節。也許是暴雨的前奏,遠方黑壓壓的雲層,似乎徹底把風給擋住了,這空氣熱得近乎凝固。前些時間,幾乎日夜不停的打鐵聲,此刻也全部消失。大伙兒都在陰涼的樹下舒緩炎熱,遠處姜家村村邊上的溪水下游,一群半大孩子帶著小蘿卜頭們正在歡快的戲耍,享受溪水的涼快。

「岩子,熱死了,我要去泡水去,你來不來?」姜岩家門外,姜鐵山扯著嗓門就是嚷嚷。

「我還要練一陣,你自個去吧!」

「還練?!」姜岩一回答,門外頓時傳來姜鐵山夸張的慘叫。

姜岩笑了笑,又將心神投入模索山動這式武技中。姜岩血氣如潮大圓滿的強大煉體境界,讓他對血氣,對筋骨血肉的掌控無比精細,即便是如此悶熱的氣溫,他也能通過細微的血氣調節,掌控身體的汗孔,若非是激烈的戰斗,根本不會有汗如雨水的情況發生,又怎會需要去泡澡。

山動,十一倍爆發。以二十一股勁道,分五、七、九三段。本來凝勁期武者是不太可能施展得了的。然而姜岩有靈氣加持身體,能同時搬運二十股勁道而無損傷,他便有了施展天象級武技的資本。以姜岩如今的境界,施展山動其中最關鍵之處,在于對血氣搬運的掌控。現在,姜岩已經漸漸把到了這式武技的要點。可這臨門一腳,卻總是邁不過去。

「砰~!」陡然,姜岩在三段鏈接的最後關頭,失去了對勁道的掌控,凝聚起來的力量頓時失去控制,姜岩也不慌忙,只見他陡然一腳跺地,一股暴烈的力量頓時被宣泄在腳下的青石地板。

在這聲震響後,姜岩腳下的青石板碎成無數塊,塊塊大不過拇指大。再看姜岩這後院,大部分地方都是這樣的碎裂的青石板。

泄掉這一股力,姜岩也並不好受。不用細查,姜岩也能感覺到身體的大體受損狀況。當下,他收了繼續模索的心思,轉而打起鶴形拳,抽冇動丹田中的靈氣,又拿出珠玉蘭,呼吸其散發的草木精華之氣,來修復身體中的細微損傷。

身體是武者的根本,姜岩不敢輕心。

話說,自吞噬了珠玉蘭身上的大量精華,丹田中的異草一直在長大著。自上次長出第七片葉子後,于前幾日,異草長出了第八片葉子。姜岩的「見微」異術的感應範圍再次擴大一倍,達到了六十四丈的範圍。

令姜岩奇異的是,當他將神玉招出,拿在手中看時,赫然發現,原本混沌一片,虛無而無一物的寶玉上清晰可見一株八葉異草,在寶玉混沌的空間中沉沉浮浮,靈動異常。當這異象出現,姜岩能明顯感覺到神玉身上終于出現顯著的變化,它開始散發一股盎然生機。

姜岩壓不住內心的激動,「祭煉的第四步果然是要攝取大量的草木精華!」

可要攝取大量的草木精華,便需要找到更多的天地靈物,這天地靈物又哪是那麼好拿的?這一點,姜岩也清楚,可終究是找到了祭煉的方法。

傍晚,雨終究是下來了,整個天地轟隆隆作響,足見雨勢之大。姜岩到這時才收了拳勢。看他面色一片潤紅,兩眼精神奕奕,可見身體中的損傷已經修補完畢。放到他人身上,要修復這等隱藏在身體深處的細微損傷,非得使用那些珍貴的高品級的丹藥不可。像姜岩這樣幾乎天天受損,光是修養身體的丹藥就能讓原野鎮上任何一個家族在一個月內崩塌。然而,對于姜岩而言,他不過是抽用了丹田中那團巨大的靈氣團中的一點罷了。

姜岩雖然對于丹藥的珍貴並無太多概念,但卻明白這經過異草吞吐出來的靈氣定然極為罕見。是以,在他內心中,多少有些念想,是否還有別的異草,能夠根植入神玉丹田中。真要是有別的異草或者異花根生丹田,是否能誕生別的如同「見微」般的異術?姜岩有些期盼。

「力量已經到達凝勁期七品圓滿,已經觸模八品的邊緣。這幾天,我又發現一處暗點,只要將這暗點錘煉到其他地方的強度,順利突破凝勁期八品不成問題。」

「這些時日,身體日日受靈氣和草木精華滋養,強度也得到了提升,靈性更加充足,丹田容納的勁道數量也達到八十九股。若是在遇到頂級凶獸,我如今也有一拼之力。」

「岩子,快,隨我去演武堂!」陡然,姜炭披著雨披從門外沖進來,臉上神色很慌張。這等神情極少出現在姜炭身上,姜岩頓時大驚,急忙抓了衣服匆忙套上,簑衣也不要,直接就跟這姜炭沖入暴雨中。

「村長~!」

暴雨把天都遮住了,演武堂中點了好多油燈,姜岩看得真切,村長姜正的臉色很不自然的蒼白,兩手更是仿佛沒力般不自然地垂著,姜岩頓時大驚。

「怎麼樣了?」姜岩有些焦急朝邊上神色凝重的五老爺子問道。

「內府被震傷,雙手虎**裂,很危險,對方要是力量再大一分,可能你姜正伯伯這雙手就要被廢了!」五老爺聲音很低沉,姜岩卻被他的話嚇得不輕。

「都怪我們!」

姜岩正要說話,旁邊顧延慶和柳永勝兩人依舊低垂著頭,滿臉愧色走過來。其中顧延慶接著說道,「都怪我,受了張徹的激,拔兵去除鐵騎幫的余匪,導致鎮守身邊無人,這才讓人給偷襲了。」

「什麼?竟然有人敢偷襲村長?」姜岩驚訝的看著顧延慶,大慶國的背後是強大無比的雲宗,整個大慶國內,所有官員都受雲宗庇佑。大慶國有鐵律,凡敢襲擊官員者,一經查實均要受到嚴厲的制裁,該殺絕不放過。大慶國立國早期,各大家族並不將皇室權威放在眼里,囂張跋扈,對當地官員任意打殺,結果被雲宗派下的強者連滅十多個大家族。從此,無人敢輕拭此鐵律。

姜正是正經的一鎮之首,鎮守整個原野鎮,竟然有人真個膽大包天,敢襲擊他?這教姜岩怎能不驚訝。

「那些人都蒙了面,還號稱自己是鐵騎幫的人,而且五六人,個個都不是一般武者,我們根本拿不到什麼把柄,他們又有什麼不敢的!」這說話的是姜正,他喘著氣,說得有些吃力。但話里的意思卻都明明白白。

「六七個,個個是武者?」姜岩眼神在燈光下明暗閃爍,這原野鎮一下那得出手這麼多強大武者的家族,根本沒有。即便是石門武場,也不過這個數的武者數量。況且,他們目標如此明顯,根本就不可能如此魯莽。

「張徹~!」姜岩咬牙哼道。

姜正點點頭,「如果你那朋友老方的消息無錯,多半便是那些人了!」

「那些人都是千家的?」顧延慶和柳永勝是顧芳華的身邊人,姜正對之也不隱瞞多少,許多情況他們都是了解。

姜正對他的話點頭。

「嘶,這千家真如此膽大妄為,竟不顧大慶鐵律,不怕雲宗派下強者滅其族?」顧延慶大驚道,他是城里來的人,見多了爭斗,但從沒想過,有人竟敢這樣做得這般果。

然而,姜岩等人卻對此卻很快適應下來。鐵騎幫橫行原野鎮多年,殺人無數,依舊無事。他們早就明白,原野鎮太過偏僻,在這里拳頭大,就是道理,這里沒有那麼多的大慶鐵律。

可如今面對的,是比鐵騎幫更為強大許多,甚至有可能是鐵騎幫幕後人的千家。面對這樣的一個對他們來說具有碾壓性實力的家族,姜正等人依舊覺得口頭發苦。

暴雨依舊,空氣中的熱氣早已經被淋濕,變得透涼。演武堂內,八人都覺得通體冰涼。

「依我看,不如將這情況傳出去!」忽然,沉靜了很好一會的姜岩,突然開口道。

姜正與七老爺子幾人聞言,俱都眼前一亮。

邊上,顧延慶急忙道,「這,鎮守豈非要聲威掃地!」

坐于他身邊的柳永勝卻抬眼看著姜岩,若有所思,似有所悟。

張家大院。

張徹听到手下來報之後,氣得一把將手中平時珍愛有加的玉龍鎮紙摔在地上。

「狂妄無知的女人,早勸她不要如此行事,偏不听,這下好了,這下好了,人沒殺死,卻弄得滿鎮皆知。這下子,誰還不知道這事多半出在我身上!」

張徹急呼呼地,滿地亂轉,「這可如何是好,這些人哪個不是人精,安能不懷疑到我頭上。」

「這蠢女人,這可害死我張徹了!那姜正可是古冶城城主親自提攜的,還派了身邊人下來護他,可見關系非同一般,這事肯定會傳到城主耳中,這可真是天亡我也!」

這邊張徹才話落下沒多久,被安排在東廂最大房子的一個貴婦人便有手下,將他的話一字不漏傳給她听。

「哼,」貴婦人寒著一張臉,冷聲道︰「我做事還須他多嘴。」

「這張徹不堪大用,不過生出些許小事,他便慌成這樣,我們千家不需要這樣的人,待這里事完了,你帶些人殺了他,省得他亂嚼舌頭。」

「是!」那手下彎腰領命,沒有絲毫猶豫,好像極為自然。

「哼,」貴婦人陡然猛拍案子,語氣中帶著怒氣,說,「你去將董九兒那沒用的東西給我叫來!我倒要問問他,就這麼個山野村夫,他是怎麼能夠失手的!」

「不用著人叫了,董九兒不尊上令,擅自領隊出手,違背家規,已經被我打斷了腿,關起來了。」這時,門外一個帶著冷意的男聲陡然傳過來。

貴婦人臉色又是一變,變得有些難看,接著又是一聲冷哼。

這時,一個身材很高,卻有些偏瘦的男子走了進來。

「你出去∼!」男子走進來後,冷臉對著低頭站在一邊不敢動的手下命令。那手下聞言,看也不看貴婦人,便快快走了出去。

貴婦人的臉色又難看了一分。

「千奎松,大少指派過來主事的人是我,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是他們的直接管事,關于他們的動用,就得經過我!再說,像你這樣胡鬧法,大少不見得就樂意看到吧!」高個男子冷冷盯著貴婦人。

「你???,」貴婦人有些惱羞成怒,「千奎松你算什麼東西,敢指責我,你不過是個分家一個低賤的庶子,你敢干涉我,看我回去怎麼跟大少說???」

貴婦人正放狠話,高瘦的千奎松陡然猛踏三步,全身氣息鼓蕩,形成巨大的壓力直逼到貴婦人身前。這人氣勢之強,簡直驚人,便是不遠處正在氣急敗壞中的張徹,也被這股氣息震懾得驚懼地看向東廂方向,立刻停嘴不敢再說。

千奎松冷著眼,滿意地看著貴婦人瞪大眼楮,驚恐看著他,不敢再說話的樣子。

「王筠燕,你記清楚了,我始終姓千!」

貴婦人張嘴欲說,但她咽了咽口水,追究沒敢說些什麼。面對千奎松逼近眼前的面孔,她冷哼一聲,厭惡地轉過頭去,只是眼中的怨毒之意卻沒能很好的掩蓋。

千奎松,眯著眼盯著貴婦人,閃爍中有些寒意。他緊緊盯著貴婦人好一會,才默默正立身子,然後隨意地走到邊上的位置,很懶散的跌坐在椅子上。也不管貴婦人,也就是王筠燕是否樂意,自顧自的把眼前的茶壺拿過來,倒上一大杯就是一把飲盡。

「茶不錯,那張徹倒是會拍馬屁!」

「哼~!」王筠燕不搭理。

「你可知少爺吩咐要殺的是誰嗎?」千奎松雖說一開始就表現得很強勢,但無非是因為王筠燕太過獨斷專行,他自然要顯示下自己的存在。然而真要往死里去得罪,眼前這個婦人,也非他願意看到的。因此,他便轉了話頭,一面是緩和彼此間的緊張,二來也確實要讓眼前這人知道些內情,省得讓她胡搞,真壞了正事。

「不就是姜正那山野村夫?」王筠燕也不傻,她沉吟了好一陣,依舊著語氣回了千奎松的話。

「切~!無知~!」千奎松很是不屑地冷笑。

「你???」王筠燕本就悶著氣,再被千奎松這冷嘲熱諷,頓時火起。可王筠燕這人,真要是正事,她也許不太會做,可這事關主子的事情,她卻機靈得很。

「不是姜正那村夫壞了毀了鐵騎幫,壞了老爺的財,大少才要他不好過的嗎?那還能是誰?」王筠燕冷聲呼應,讓人看不出她到底什麼想法。

「哼,姜正不過是個有些運道的小人物,我一手就能捏死一把,他算是個什麼東西,值得我們關注?」千奎松又是冷曬一聲,臉上盡是不屑。

「喲,你千奎松是個凝勁十品的大高手,那你怎麼不直接去把那姜正捏死?怎麼,怕了大慶鐵律?」王筠燕繼續冷嘲。

「大慶鐵律?如果是以前,那姜正我隨意怎麼捏都行,但現在???」

「嗯?難道就是因為他得了顧芳華提點?」見千奎松神色很嚴肅,王筠燕也不自覺謹慎起來。

「你可知道,這次你我來此,是誰的授意嗎?」

「不就是大少讓我們過來的嗎?」王筠燕有些迷惑。

「是大老爺!」這時,千奎松端坐了起來,不復先前的懶散隨意。听到千奎松這一句話「大老爺。」王筠燕頓時也收起臉上的其他神色,滿臉嚴肅。似乎,這個名字具有莫大的威力,讓他們自覺的,便是提一提名字也不敢放肆。

「大???大老爺?」王筠燕咽了咽口水,話音有些忐忑。

「你可知道,你前天的魯莽,差點就毀掉大老爺的布置!」

「啊~!」王筠燕此時臉色已經有些失色,「千???千大哥,我們真的不是要殺了那姜正?」

千奎松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爽快,他搖搖頭,默不作聲,直到王筠燕那張頗為成熟美艷的臉上盡是著急和討好之色,才一指頭輕點桌面,低聲說︰「姜正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人物,我們要動的,是姜岩?」

「姜岩?那不是個小毛孩嗎?」千奎松的話,讓王筠燕頓時有些懵了。她得了她的大少授意後,可謂對這事十分上心,姜家村上下,也都大多有了解過。姜岩她了解,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

可如今,千家這偌大動靜,莫非就是為了對付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

「這姜岩是否有什麼特別的身冇份?」王筠燕小心又問道。

「這我可就不大清楚,只是大老爺如此陣仗布置下來,自然有他的道理。」千奎松搖頭,似乎也不明其中原因,「記住,別再胡亂來,真攪了老爺的布置,你我都別想好過!」

「嗯,」其實不用千奎松警告,如今的王筠燕心中早已經為自己做的事情發毛,怎會還有心思亂出注意。

也許是看出了王筠燕所憂慮的事情,千奎松如今見把這美婦人給鎮住了,心頭也美得很,便開聲勸慰道︰「其實,你這一招臭棋,也未必全無好處。說不準,還能起到混淆視听,讓人模不清我們的真冇實意圖呢!」

听了千奎松的話,王筠燕陡然眼楮一亮,她連忙附和,「可不是,說不準呢,是吧,千大哥!」

千奎松微微笑著。

「千大哥,」王筠燕成熟美艷的臉上,擺起了誘人的笑容,她細著嗓子,柔柔地說︰「您消息靈通,也得大老爺賞識。您可知道大老爺下一步要怎麼走!」

「大老爺的考慮,我怎麼知道!」千奎松笑著,不置可否,「你我只要做好我們該做的事情就好。」

「呵呵,是,是,還是千大哥聰明,小妹這話說得有些欠考慮了!」

王筠燕笑得有些夸張,千奎松笑吟吟的,也不知他心中如何作想。接下來,兩人嬉笑了幾句,千奎松才道︰「我們下一步,如此如此,定要逼那姜岩去做那事,到時候大老爺會另外安排有強手要他的命!」

「呵呵???,大老爺想的周到,還是千大哥理解大老爺的想法,這樣一來,便沒人可以怨到我們千家頭上來了。」王筠燕驚喜著道,臉上笑容很是燦爛。

「哈哈???」

兩個剛才不久,還很冷言相對的人,此刻卻在為對付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而你好我好,大笑開懷。

此刻,姜岩卻已經悄悄隨著姜正,到了原野鎮鎮守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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