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楓看完彭靚佩留給他的信,呆坐在那里久久不曾動彈。
心痛是一種怎樣的滋味,他已經忘了,可是再次來襲時,卻又是讓他那麼的痛不欲生。
心痛的滋味,如荒漠里酷熱著試圖蒸發盡身體內的水分,連同那血液也一並蒸發掉的殘忍。
心痛的滋味,象漫長的野草,愈想根除以養良苗,愈肆虐不盡地盤亙交錯在田間,尋不出千絲萬屢的頭緒——亂如刀絞。
心痛的滋味,解剖著眾多日子以來聚積的囊腫,隨處是血跡斑斑、疤痕累累——苦不堪言。
心痛的滋味,把醋瓶打翻,酸了一地、一屋的氣味,無從嗅到那一絲甜、一絲香、一絲美的愜意,從而讓淚茫然落下,噴涌所有哀怨淒婉,讓堵著的胸口有一瀉閘的洪流沖跨所有理性的防堤。
心痛的滋味,蚜蟲樣細細地啃噬著鮮女敕的**,蠕動著,何以這般漫長著不知盡頭?
「古楓,古楓,古楓,你怎麼了?」
精神恍惚中,有人在叫他,眼前正在對他深情呼喚的女人是彭靚佩嗎?
正待張開雙手把她擁進懷里的時候,定楮看看,卻發現眼前的人不是彭靚佩,而是施玉柔,伸出的手也頹然的放下。
施玉柔在廳里左等右等也不見古楓出來,彭院長又坐在一邊悶聲不響的抽煙,放心不下的她便來到房門前敲了敲,連續幾次都沒有反應,忍不住就擰開門,卻見古楓臉色刷白神情呆滯的坐在那里,走上來喚他,連喚好幾聲,甚至是伸手搖了搖他,他才有了點反應,卻是伸出手來,好像是要擁抱自己!
古楓的動作把施玉柔嚇了一大跳,這個擁抱來得有點突然,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啊,正猶豫著要不要接受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放下了手,緩緩的站起來往外走。
施玉柔雖然不太清楚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古楓與彭院長的言行舉止及空了一些的房間多少可以猜到,有一個人離開了他們!
這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因為這明顯是個女人的房間,而且依陳設裝飾來看,這個女人年紀絕不會大,看古楓失魂落魄的樣子,這顯然是個對他極為重要的女人。
誰沒有年輕過,施玉柔年紀雖然並不大,但有過一次婚姻的她可說是個過來人,所以古楓此時的心情,她多少可以理解的。
兩人離開彭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天晴了,霧消雲散,夕陽照射著大地殘留的水跡泛起一片金黃。
心情這種東西,有時候是會相互感染的,在車上的時候,看到古楓郁郁寡歡的斜靠在座椅上,施玉柔原本該因雨停了而有的好心情大打折扣,今晚的晚飯也沒心思做了,看看這會也快到飯點,便問古楓︰「你餓了嗎?咱們去吃飯吧!」
古楓像塊木頭似的靠在那里,一點反應都沒有。
施玉柔默嘆一口氣,心里不免羨慕那不告而別的女人,因為能讓他如此牽腸掛肚的放在心上啊。
她的提議,古楓沒反對也沒支持,于是就自作主張的把他帶到一間以辣出名的高檔湘菜館,現在的古楓恐怕是需要來點刺激才能清醒清醒了。
「老記湘菜館」盡管以辣出名,可是生意一向不差,深城一萬萬人口,喜歡找虐的人自然也不少!
因為正是飯點,大堂里已是坐無虛席,只剩下限定多少消費起步的高檔包廂了,不過這個正合施玉柔心意,吃飯一定要選人多熱鬧的地方,但她的座位卻必須清靜不受人打擾,至于價錢多少,她是從不去關心的。
施玉柔,是一個生活很高調也很有品味的女人,能屈就于蘇家的小樓,還答應蘇曼兒照顧古楓,誰也不知道她是吃錯了什麼藥,因為這一點也不符合她的風格啊。
施玉柔喜歡吃辣的,而且是越辣越好,不過以前她是沒有這個口福的,因為她的病,醫生說了,酸,辣,煎,炒,炸,肥,腥,膩的東西都不能吃,患病的這些年,她幾乎是腥渾不沾的,再加上沒有男人,生活清淡真如尼姑無異。
不過現在好了,她的病已經痊癒了,而且古楓大夫也說了,她的體質有點弱,有點營養不良的傾向,如果胃口沒問題,五谷雜糧,只要能入口的,盡管吃就是。
進了包間之後,服務員上了菜之後讓點菜,古楓還是木頭似的發愣,施玉柔就當仁不讓的作主了,也不接服務員遞過來的菜牌,直接就報菜名︰東安子雞、紅煨魚翅、臘味合蒸、面包全鴨、油辣冬筍尖、板栗燒菜心、五元神仙雞、吉首酸肉,寶塔香腰,荷包肚,冰糖湘蓮。
這幾味菜,可說是湘菜的代表,是施玉柔一直都想吃卻不能吃的,現在總算有機會一試了,所以她一點也沒嫌多,反而嫌不夠呢!
菜肴很快就一樣接一樣的端上來了,擺了滿滿的一桌,施玉柔原來以為古楓會因為佳人離去而沒有食欲,正想勁他吃些東西的時候,沒想他已經揮舞起筷子,狼吞虎咽起來了。
是啊,天大的事也不關飯事,施玉柔欣賞古楓的同時又不免暗笑自己庸人自擾,也懶得再說什麼,趕緊拿起筷子品償起夢寐已久的著名湘菜。
俗語有雲,無肉不成席,無酒不成宴,看著一大桌菜,也沒有酒,施玉柔原本就有點過意不去,再加上服務員又在旁邊殷勤的介紹著什麼雜七雜八的酒,咯咯嗦嗦的,全都是她听都沒听過的雜牌,這就有點不耐煩起來,「上十年份的五糧液,三瓶!」
服務員一臉錯愕,看到施玉柔已經擺手示意她下去,這才悻悻的離去,為什麼?因為客人叫的酒並不是有回扣的那種唄。
施玉柔突然間要那麼多酒,這個用心是不是有點那個呢?是想來個酒後亂性呢?還是
(施玉柔︰喂,了了大人,不要以君子之月復渡小人呃,錯了,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人家是看他心情不好,想讓他一醉解千愁罷了,你瞎裂裂的想哪兒去了?)
酒很快就送上來了,施玉柔飯後要開車,自然是滴酒不沾的,所以這酒完全是替古楓叫的。
施玉柔拿了一瓶酒啟開後正給古楓倒呢,手機卻響了起來,于是她倒滿一杯後,便接听起電話來。
「喂,你好!」施玉柔接听起電話的時候,並沒忘記用手執招呼古楓喝酒,示意他不用管她。
古楓其實也沒心情管她,老實不客氣的見肉吃肉,見酒喝酒。
「哦,是錢村長,您好,您好!」施玉柔勉強熱情的跟著電話里的那位什麼村長寒暄。
「」
「吃飯?我現在正吃著呢?和我的一個朋友!」
「」
「這樣啊,那您和黃主任過來好嗎?我在老記湘菜館。」
「」
「嗯,好的,我等您們!」
「」
掛上電話,施玉柔的表情明顯有些氣憤,「這些土剝皮,可真的是貪得厭,這禮也送了,錢也收了,就說明後天就要簽合同了,臨時竟然又變卦!」
古楓這個時候在喝第三杯酒了,听到施玉柔的話雖然沒有發問,但眼里卻露出了些疑惑。
「就是批地建制藥廠房的事情啊,我瞧中的那塊地是他們原來生產隊的地,現在受村委會統管,租金,年份,合同細節全都談妥了,可是現在又說他們本地的村民不同意在那里建制藥廠,哼,找那麼多理由,無非就是想再撈一筆罷了!其實我也知道要成點事業確實很難,方方面面都需要打點,我也不是心疼那幾個錢,我煩的是他們貪得無厭,不知道滿足的嘴臉。」施玉柔說完,發現古楓只是看了她一眼,什麼話都沒說,頓時她的心里就有點後悔了,自己怎麼就像個怨婦似的嘮嘮叨叨起來呢,還把那兩個混蛋招這來了,直接打發兩個錢不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