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氣門也有一套獨立的小院,在荷池的最左側,和秦洛王養心他們遇到的那個老麼麼所住的院子相隔不遠。
走到荷池中間的那條石橋上時,秦洛和王養心不由對視一眼。
想起那個脾氣暴躁的小老太,兩人心里都有些畏懼。
這年頭,橫的怕愣的,愣的就怕不要命的。
面對這種即橫又愣的老太太,他們還真是有種老鼠拉龜無處著手的感覺。
打不能打,罵不能罵當然,秦洛也不覺得他們倆個能夠打的過這小老太。
而她的嘴巴和她的手上功夫一樣犀利,兩人加起來都不見得是她的對手。
再說,打壞了怎麼辦?還好的是,這一次並沒有踫到那個‘老巫婆’。
自從王養心被她拎進冰水里,他就一直這麼稱呼她。
在那位正氣門人的引領下,走過拱門,穿過回廊,終于在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門口停了下來。
豐神玉朗,一臉笑意的谷千帆等在門口,臉上帶著溫和慈善的笑意,說道︰「秦先生,王先生,冒昧讓人邀請,實在是打擾了。
不過今天見到秦先生妙手仁術,實在是愛才心切。
這麼急著讓人邀來,還請不要見怪。」
一門之主親自站在門口當迎賓,這份厚禮不可謂不重。
秦洛和王養心都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對于值得尊重的長者,秦洛骨子里的張揚驕縱之氣盡收干淨,一臉笑意的說道︰「谷門主客氣了。
今天承蒙谷門主多次替晚輩說話,秦洛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呢。」
「哎呀,你們有完沒完啊?好好的現代人不做,非要學那些古人說話。
酸死了。」
谷子禮站在身後,皺著小眉頭說道。
「谷子禮,不可胡鬧。」
谷千帆回頭瞪了女兒一眼說道。
看來他極其疼愛這個寶貝女兒,雖然呵斥,但是臉上也不見怒容,聲音也沒有任何威嚴。
秦洛卻是多看了兩眼這個長相可愛看起來古靈精怪的小姑娘,笑著說道︰「谷妹妹說的有道理。
谷門主直接就我秦洛就好了。
對待我們這些晚輩的,就無需那麼客氣。」
要是面前站著的是鬼醫派的歐陽命,秦洛是怎麼也不可能說出這句‘對待我們這些晚輩無需客氣’的話。
「哈哈。
好。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不酸腐了。
咱們坦誠說話。
來,快請進。」
谷千帆也是爽快人,立即就答應下來。
幾人分賓主坐下,自然有人送上茶水。
秦洛看到杯子中的茶葉有些特別,是一片片三角葉似的金黃葉子,覺得很是奇怪。
小抿了一口,先是稍澀,舌根像是麻醉了一般,瞬間失去了知覺。
這種感覺極其短暫,很快的,口腔就被一股突然而至的異香給填滿。
先是麻木,讓味蕾失去知覺。
像是把口腔里的所有雜味都給清空。
接著,強烈的香味撲面而來。
這感官上的一個小小的斷層,竟然能給人帶來如此美妙的感覺。
「怎麼樣?」谷千帆一直在盯著秦洛品茶,見到他滿臉驚喜的樣子,也語帶自豪的問道。
「好茶。
我喝過的最美妙的茶。」
秦洛連聲稱贊。
王養心听到秦洛如此盛贊此茶,也趕緊品嘗了一口。
接著,也被這種古怪新奇,卻又芳香四溢的茶水給征服。
「哈哈,最好倒不敢當。
但是新奇嘛,這個倒是事實。
我平生飲茶無數,也只有這龍舌蘭當得‘新奇’兩字的評語。」
谷千帆笑呵呵的說道。
「這茶叫龍舌蘭?怎麼從來沒听人說過?」「樹名為龍舌,這金黃色的三角小葉其實是龍舌樹開的花。
百年初次開花,其後便為每年開花一次。
花開三日便謝,而且數量非常稀少。
不僅僅是這花,就是這龍舌樹,估計外面也要絕跡了。
好在正氣門的先輩保留了樹種,正氣門里才得以存活了幾棵。
外人根本就不知曉此樹此茶,所以倒是沒有博得什麼名聲。」
「真是遺憾。」
秦洛臉色微沉。
「很多珍奇稀物,就這麼不知不覺的就消失了。
後人連個名字都不知道。
更不用說享受這些美好的東西了。」
「是啊。」
谷千帆深以為然的點頭。
不僅僅是這龍舌樹,還有武術、中醫等等。
都會一點點兒的沒落,然後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直到最後,華夏後人連‘中醫’‘國術’這樣的名字也想不起。
谷千帆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對女兒說道︰「谷子禮,去把我帶出來的那盒茶葉取出來。」
谷子禮答應一聲,便跑進了里屋。
谷千帆是正氣門門主,住的房間也要格外的大一些。
不僅有客廳、書房、臥室,還有一個可以書品茗靜坐看夕陽的漂亮陽台。
住宿條件要比秦洛和王養心他們要好上太多。
兩人不由在心里想道,無論是公職還是私企,都得把級別給升上去。
不然的話,所享受的待遇就截然不同。
谷子禮很快就抱了一個木制盒子出來,谷千帆接過木盒,打開盒蓋給秦洛欣賞。
那滿盒的龍舌蘭金光閃閃,像是一塊塊單薄耀眼的金葉子似的簇擁在這個小小空間里。
「龍息蘭性格怪僻,需以木盒裝置,才能保持其獨特味道。」
谷千帆蓋上盒蓋,雙手遞給秦洛,說道︰「我們初次見面,我和秦洛卻極其投緣。
這份小小禮物就送給你當做見面禮吧。」
秦洛一驚,趕緊推遲,說道︰「谷門主,這樣的大禮我可不敢收。」
他知道,這一盒金黃色的茶葉,怕是比一盒真正的黃金還要值錢很多。
在外面根本就是有價無市,拿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啊。
谷千帆執意遞了過來,說道︰「或許在外面,這東西能夠值上不少錢。
但這是自家產的,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一點心意,就不要推遲了。」
「謝謝谷門主。」
秦洛只得收下。
臉色微羞的說道︰「初次見面,就接受谷門主如此大禮。
實在是不好意思。」
谷千帆擺了擺手,說道︰「有心送給你幾顆樹籽,可惜這次並沒有帶在身上。
只好留到下次見面再送了。」
秦洛和王養心對視一眼,笑著說道︰「谷門主對晚輩如此厚愛,我感激的都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秦洛,這是你應得的。」
谷千帆看著秦洛說道。
「應得的?」秦洛有些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雖然我們初次見面,但是,你的名字我卻是聞名已久了。
早就听人說過,有一個叫秦洛的年輕人在外面博出了很大的名聲,為中醫做了不少實實在在的事情。
我原本就有心結交,恰好歐陽命門主打電話向我提起此事,說要邀請你來做兩門一派斗醫大賽的觀禮嘉賓。
我就把這見面的時間往後推遲了幾天。」
「我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秦洛笑著說道。
「是啊。」
谷千帆點頭說道。
「可是,我們卻沒有承擔起自己應該承擔的那份責任。
實在是愧對中醫先賢啊。」
「歐陽命派主已經向我解釋過了,說你們也為此努力。」
秦洛安慰著說道。
「不錯。
他說的是事實。
但也是借口。
一個我們沒有作為的借口。」
谷千帆說道。
「我們的職責是發揚中醫,傳承國術。
可是,中醫不興,我們這些人還是要負責任的。」
「現在迎頭趕上也不晚啊。」
秦洛笑著說道。
谷千帆點了點頭,說道︰「是啊。
在斗醫大賽之前,我和鬼醫派以及菩薩門就有過這方面的協商,準備在這次斗醫大賽後,重啟中醫公會,再次為中醫的振興而拼搏一次。」
秦洛的眼神微瞼,臉上的笑意有一瞬間的停頓,笑著問道︰「谷門主也是想要勸我合並中醫公會?」「不錯。」
谷千帆點了點頭。
「之前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但是見過你的人後,我便打消了這種念頭。」
「為什麼?」秦洛疑惑的問道。
「你太鋒利了。
如一把出鞘的寶劍。
如果把兩個中醫公會合並在一起,由你為主,其它人不服,必然會發生矛盾。
由你為輔,你必不甘心。
你的思想太獨立,走的路子也太野。
很難和我們這些老頑固融為一體。」
谷千帆正色說道。
「但是,我的最終目標是拯救中醫。
這一點兒,和你們一樣。」
秦洛說道。
「這一點兒我完全相信。」
谷千帆說道。
他的眼楮溫和,卻能夠輕易看穿秦洛‘小受’外表偽裝下的強大內心。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拒絕合並,堅持自己獨自奮戰,你在圖謀什麼?」圖謀什麼?秦洛苦笑。
這是第一次有人問自己這樣的問題。
是啊。
人都是有所求的。
無欲無求的那是死人。
秦洛低垂著腦袋,用手掌輕輕摩擦著手里的木盒,輕聲說道︰「有人貪錢,有人貪權。
這兩樣,我都不奢望。
我圖的不過是後人提起中醫用起中醫時,會想道,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叫秦洛的家伙為中醫做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