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內陸,生靈涂炭,一片血海地獄。
絕大多數祖魔人的修為都在闢谷期至金丹期前後,對付修真者或許不行,但殘殺凡人百姓,卻是如同捏死一只螞蟻那麼簡單。
九州上下大大小小數百門派,在能夠保護住自己的前提下,開始大範圍獵殺祖魔人。但修真者畢竟是少數,整個九州加起來,能有十萬人已經算不錯了。可祖魔人數量太過龐大,加之它們到達九州之後,九州隱匿的妖修,邪修快速投靠了祖魔人,使得它們在金丹期直至分神期這個檔次的高手得到了補充,現在所到之處,任何門派都要避其鋒芒,盡力擊殺低等的祖魔人,以挽救九州要被覆滅的頹勢。
雖然作為人類,大都團結一致抵御外敵。但叛變祖魔人的修士也不在少數。
李苦禪想要投靠祖魔之王是不夠資格的。所以他最終聯合數百個修真家族,最終歸順了合體期的哥摩。
哥摩以下安城為據點,部下祖魔人快速擴張,花費時日不多,幾乎佔領了蓮洲的九成地界。
蓮洲之內的修士,不管是否投靠了哥摩。平日里祖魔人不去襲擊他們,他們也只能膽戰心驚的龜縮與山門之內,听著各路消息傳來,祖魔人又殺了多少凡人,祖魔人又找到多少礦藏……
勝利的天平,已經完全倒向了殘暴的祖魔人。
……
唯一好一些的區域,就只有十方山脈,蒼洲昆侖山,還有北方的青州一帶。
十方山脈之中,赤霞起指揮仙宗弟子,將山脈中的祖魔人掃蕩了個精光。其中不乏仙宗門主,與祖魔人的幾番曠世大戰!
其中最讓祖魔人驚駭的一戰,便是火炎子與一只修成人形的魔獅,在烏靈江上的激戰!
這魔獅乃是九州之上投靠了祖魔人的妖族高手!修為已堪渡劫後期,若能成功渡劫,便可飛升妖仙,修為更進一層。
它之所以接納祖魔人的招攬,一方面是給同為妖族的祖魔人一個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垂涎丹鼎仙宗中無數的靈丹妙藥。
兩人對戰之時,火炎子一手翻天火雲訣,幾乎將萬里之內的天空全部染成火紅色,滾燙的流焰在空中翻騰滾沸,將火雲之下數百萬祖魔人嚇的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若不是因為這萬里之內還有無數凡人,但是火炎子這一招,就足以讓祖魔人元氣大傷。
而魔獅則使得一招音攻獅吼法決。
任火炎子火系法決如何施展,竟都被魔獅音攻迫散。稍有幾招能打在魔獅身上,可這廝肉身強悍之極,完全無事。
歸根結底,火炎子只有渡劫初期,被這妖獸壓的夠嗆。
最終力求速勝,火炎子不得不服下赤丹仙座僅有的幾粒九品丹藥,修為暴漲之下,魔獅討不到好處,只能暫退。
打從此事之後,祖魔人不願再踫丹鼎仙宗這個硬釘子。而仙宗眾人也不敢輕易出十方山,雙方保持一種互相避讓的趨勢。因為連火炎子也才堪堪斗過祖魔人的客卿,其他弟子更不要說了,能守住十方山脈已然是竭力而為了。
……
由于丹鼎仙宗在十方山脈的努力,許多逃難的凡人都躲避到十方山脈之中。而北方一些反抗的門派,也都以十方山為基地,尋求丹鼎仙宗的庇護。
此時十方山脈之中,再無當初那種繁茂青翠的森林景色,而是在每個山頭上,都住著些許逃難的修士。每個山谷中,都聚集著眾多驚魂未定的凡人。
仙宗的弟子們,不僅每日需要尋查十方山脈,更要安撫照顧這些凡人百姓。忙碌,並且責任重大。
而就在仙宗上下齊力抵御外敵之時,卻另有不速之客,進入了仙宗的範圍之內。
……
十方山脈以西,陡峭的密林山地與蒼洲交界處,乃是一片廣袤的沙石平原。
此時平原之上,有兩個黑袍人影結伴而行。
十里之外,可以看到十方山脈挺拔的山勢高聳入雲。雲霧繚繞之中,不斷有白芒破開雲層如同流星般劃過,那正是丹鼎仙宗的元嬰期弟子,在御劍尋查山脈。
兩個黑袍人用了一盞茶的功夫,行至十方山腳。
還未來得及入山,忽從山林之中出現三個年輕人,穿著丹鼎仙宗弟子的制服,手提飛劍,警惕的看著兩人。
「你們是誰?」一位為首的仙宗弟子,舉劍朝兩個黑袍人影喝問。
其中一個人影放下黑色兜帽,露出稍顯黝黑的面色,濃眉大眼的厚實微笑,使得三個仙宗弟子稍稍放下了警戒之心。
「我們是西邊寧城的人,最近綠牙妖怪打過去了,听說十方山里有神仙搭救,我們就逃了出來……」
仙宗弟子一听,頓時心里戒備就放下來了。西邊確實有一座小城,不過據此足有四百多里。這兩人能一路走過來卻沒遇到祖魔人,實在是命大!
「原來是這樣。」為首的仙宗弟子收起長劍,淡淡說道︰「十方山脈里現在有許多逃亡來的百姓,你們自行進山尋找同族吧。切記不可惹是生非,聚眾鬧事!倘若被我等發現了,立時將你們轟出山去!」
「是是!」這兩人當即點頭應聲,三位仙宗弟子便放他們進了十方山脈。
像這種逃亡百姓,每天都能遇上百八十個,所以仙宗弟子只要見到是人類,基本上都會放行。
只是這些巡山弟子修為太低,倘若有心偽裝修為蒙騙他們,也是再容易不過的了,就好比這兩個黑袍人。
他二人進山之後,互相對視了一眼,先前忠厚面相的青年朝身後黑袍人恭聲道︰「師尊,弟子這就去了!」
另外那位黑袍人,輕輕摘下兜帽,露出陰氣十足的雙眼淡淡道︰「去罷,玉淨瓶的利害關系你也清楚,不可大意馬虎。」
「是!」說罷,年輕人一個轉身。通體化作淡淡黑氣,倏爾消失在密林陰暗的光線之中。
而這位師傅,赫然便是昆侖山死谷谷主,豐泉道人!
他單手在臉上稍一摩挲,陰戾氣質登時不見,變成一個目光木訥的中年人。身上的黑袍也被他摘了下來,換上一身麻木粗衣。他抬頭望了一眼丹鼎仙宗山門所在的位置,隨手撅下一根枯枝,拄著歪歪斜斜朝山門去了。
……
下安城里,醉青樓。
幾個月前還人來人往,客流不斷的熱鬧之地,此時牆上的燈籠紅燭早已不見,換成人骨尸油點亮的青燈。木質的閣樓在青燈燃燒的淡淡尸臭之中,生出許多暗紅色的苔蘚,布滿青樓的每一處角落。
祖魔人喜歡這樣的幻境,陰暗,血肉的香味中夾雜著發了霉的土腥味。
而那些可憐的姑娘們,也只能在潮濕陰冷的被褥上,迎接一個接一個的異族妖怪。
那個一直學不會叫床的捧月姑娘,依舊住在她那偏僻的閣樓里。
門庭依舊冷清。
男人不願光顧她,連男妖怪也甚少來此。奇葩的人總會有一個奇葩的人生,當下安城的男人女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時,這位姑娘的人生竟是跟從前沒什麼兩樣。
當然,確保她還能賴在此處過小日子的最大原因,還是因為蘇牧雲成功巴結上了哥摩。連帶著,她這個連蘇牧雲都不記得了的手下,就這麼安安穩穩的待在哥摩一人獨居的醉青樓中,不起眼,所以很安全。
還有一位,便是這捧月姑娘的侍女,小星兒。
小星兒現在已經不常待在捧月姑娘身邊,而是從早到晚,蹲在醉青樓的酒窖中,跟其他兩位侍女,負責哥摩的飲酒供應。
所幸的是,小星兒只負責釀酒,甚至到現在,也沒被哥摩撞見過。所以這個單純的小姑娘,除了听說下安城死了很多人之外,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而小星兒平日里在酒窖中最大的樂趣,便是將金條臨走前給她的金刀,拿出來一遍接著一遍的數。甚至她還能在其他兩個壓根沒見過金刀的侍女面前炫耀一把,小日子過的倒也自在。
可惜,好景不長。
兩日之前,蘇牧雲給醉青樓中的所有女子下了一個命令。
從今天起,她們將每天服用一粒丹藥,持續一個月。這丹藥的用途來歷沒人說明,只是蘇牧雲下令要吃,她們也不敢違抗。
但是小星兒听那兩位送酒的侍女說,綠牙妖怪喝醉時候不小心說過,服用丹藥,是要拿她們做母體。
什麼是母體小星兒還不清楚,但她可以肯定,這些丹藥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
此時,小星兒默默惦念的金條,才剛剛從幻境中清醒過來。
金條睜開眼,渾身感覺虛弱無比。雖然自己已經闢谷,但這種感覺,還是好像餓了許久之後,渾身力月兌的狀態。
他停頓了片刻,先是模了模戒指中的妙幕攬天圖,還在。
如此算來,魚龍籽,幻狐,仙兵!還有盤仙谷中的靈石靈草!這一趟真算是賺大發了!
金條從狂喜之中回過神,伸手去推面前的棺蓋。
凹凸不平的紋理瞬間讓他心中一驚。誰說自己沒有找到仙圖!這棺蓋上刻的不就是角宿密藏的仙圖嗎?
雖然很粗糙而且不夠細致,但那又如何。金條可沒打算拿著那種仙圖去尋找什麼密藏。但這種粗糙的仙圖,拿去給別人,換幾件靈器法寶是不成問題的吧?!
金條模著下巴,已經做下決定,待會就臨摹一張回去。模仿個百八十份,一家門派賣一張,也能賺上不少。
「已經出了幻境了?」器靈的聲音忽而響起。
金條心里一驚,這器靈不知仙圖之事。還好出了幻境,他就無法借由自己雙眼觀看外物。自己可不能說漏了嘴才是。
「對,前輩,已經出了。」
「事不宜遲,你選一處清澈海域,我來幫你將妖龍卵孵化出來。然後你便送我回昆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