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恆說他跑膩了,似乎並不是一句玩笑話,當來到他落腳的地方時,我感覺我的腦袋已經徹底沒辦法正常的去運轉了,驚訝?氣憤?荒謬?可笑?不可思議?這些詞都不足以形容我此刻那復雜到極致的感受。
兩個通緝犯居然堂而皇之的走進一家三星級的賓館,並與前台或者偶然經過的服務員彼此熟悉的點頭打招呼!如果非要說有什麼掩飾的話,那也僅僅是天佑摟著我的胳膊,將她那把小刀頂在我腋窩下——她掩飾的是刀,是挾持我的行為,而不是她的身份!
乘電梯,到六樓,門牌號6oo1,向陽面,是整棟樓最東側的一間套房,分東西兩個臥室,中間是客廳,進門之後我不理天佑那把小刀,甩開她,徑直沖到窗邊,向馬路對面望去,果然!
雖然我們是在進入十字路口前,由酒店西門直接開進了院內的停車場,從後面進入酒店大樓,但大樓坐北朝南,向陽面正好對著剛剛那個十字路口左轉的街道,這個地方我雖然沒有來過幾次,卻也記得清清楚楚,冬小夜上班的地方,就在十字路口左轉後的路南,果然——從我現在的位置斜東南四十五度望去,就是北天市警察局!距離最多百米!
許恆就大大方方的住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但警察卻在滿世界的找他!
我慶幸,慶幸冬小夜還沒有醒過來,被留在車里沉睡,否則看到眼前這副光景,我猜她一定會被氣瘋掉,氣許恆的囂張,氣警察的無能,氣囂張的許恆讓警察變得無能
「你在這里住多久了?」
見我一進門就直奔窗子往下看,許恆便已經知道我在想什麼了,先讓天佑去泡茶,然後才笑著對我道︰「一年,我回北天到之後就在這里開了房間,我進入潛龍莊園之後,天佑也一直住在這里,房間是用天佑的身份開的,‘天佑’是類似小名的綽號,身份證上的名字並不是‘天佑’,但警方如果真的重視她,也不是查不到她,可即便她綁架你失敗以後,警察也沒有找到這里,所以我才確定,你並沒有把她和我的關系說出來,你對我多少還是有些信任的,至少你相信我不會傷害你」
幸虧哥們城府夠深,否則早被氣吐血了——那群臭警察肯定是一門心思的抓許恆,壓根就沒下功夫理睬假小子這案子!不然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上面施加下來的壓力太大了,讓他們無暇顧及其他
「燈塔之下最黑暗你果然很擅長計劃,一年前就開始為今天做準備了,不過你的膽子還是大到讓人驚訝,竟然就這樣明目張膽的在警察眼皮底下活動。」我舒服的坐在沙上,打量著許恆那毫無掩飾之意的著裝打扮,既來之,則安之。
「逆向思維,這種思考方式我相信楚先生比我更熟悉,其實你能理解我的行為,我犯了那麼大的案子,所有人都覺得我會逃,我卻依然在北天出沒,膽大包天的程度令人指,簡直是對警方的蓄意挑釁,但這種囂張的行徑只會讓警察覺得我對掩藏自己的行蹤很有自信,認為我既然是故意挑釁,那麼我在東城出現過,我就一定藏在東城,即便有人不這麼認為,也會認定我藏的很深,不易被警方挖出來這算是雙重逆向思維吧,但說穿了,又挺簡單,就是‘藏’和‘不藏’,在所有人都在低著頭滿世界找我的時候,我站著,反而是最安全的,因為沒人抬頭啊,」許恆無不得意道︰「再者,倘若你的行為舉止可疑,穿著打扮惹眼,再高明的偽裝都是白搭,不是可疑的人,也把你當成可疑的人處理了,反不如大方一點,君子坦蕩蕩,我臉上又沒寫著‘賊’字,誰會想到我真的是個賊?這家酒店和市局有點關系,似乎也為警察提供了一些房間做臨時宿舍,出來進去的,我沒少和穿警服的人走過踫頭,卻沒有一回被認出來,通緝令上的照片是n年前的,和現在判若兩人,就算警察做了拼圖,模樣多少還是有差異,畢竟,見過我的人十分有限,姓龍的一家怎麼可能記得我一個小園丁長什麼樣子啊?那些一起做工的同事對龍家人又都有不少怨念,加上我一直很小心,在莊園里老老實實的,並沒有得罪過誰,所以他們對警方的要求多半是敷衍了事,犯不上為了一個死掉的龍嘯天,來得罪我這樣一個活著的殺人狂,不然誰知道我會不會報復他們啊。」
這個孫子,把什麼都算計到了,照片和真人尚有區別,何況是拼圖?警方的拼圖我見過,確實不太像,當時警方也詢問過我許恆的模樣,我哪記得住啊?見到人我能認出來,但讓我形容他的模樣,卻太模糊,太籠統我本來就和許恆不熟悉,那晚他沒戴面具的時候光線不足,光線足的時候他又戴著面具,我不是想要敷衍,是真的印象不深刻,許恆這貨長的實在太大眾了,根本沒有一眼就能讓人記住的特點
「你把我帶到你藏身的地方,是想告訴我,若不答應你的請求,就只有死路一條吧?」離警局這麼近,警察連警車都不用開,跑著就能過來抓人,看來許恆是不打算輕易放我走出這個門口了。
我不知道許恆的條件是什麼,但我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不能接受,我就玩命和他拖時間,拖到被迷暈的虎姐醒過來
「不,」許恆笑道︰「我說過,這是我的誠意,不是威脅,無論你是否答應,你都可以安然無恙的離開,至于你離開之後是回家還是直接去對面的警局,都由你自己決定,我听天由命。」
我模不透許恆的心思,「你真不怕我報警?」
「不怕,」許恆自信的說道︰「在我將冬小姐和車鑰匙一起留在車上的時候,你就開始相信我無心傷害你們了,所以只要我的要求不過分,你是不會拒絕的。」
天佑端來兩杯茶,一杯輕輕的放在了許恆手邊,一邊差點直接潑我臉上
我兩眼一瞪,這假小子想起許恆還有求于我,又或者怕我真的在妥協條件里加上一條蹂躪她做前提,她極不情願的將杯子送到了我手里,我這才接著對許恆道︰「我看起來像是那麼喜歡幫助人的人嗎?」
許恆奉承道︰「不像,你就是。」
「我臉上刻了‘濫好人’三個字了?」我不爽道︰「即便我是濫好人,你又怎知道我不會拒絕你?」
「因為我沒威脅你,我是在求你,」許恆道︰「雖然咱們接觸的不多,但你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這一點我還是很清楚的,我現在還能坐在這里,和你進行這樣的對話,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的自信沒有根據。」
「那就當我是在賭運氣吧,賭我的自信是正確還是錯誤。」
我與許恆對視著,但對于我刻意表現出來的冷漠,他只是無動于衷的微笑著,似乎並不能讓他對我或者是對他自己有絲毫的懷疑
「你輸得起嗎?」
「報復了龍嘯天以後,我就已經沒有什麼可輸的了,你是我計劃之外的出現,所以,現在求你的這件事情,原本也不在我的計劃之內,你答應了,是我撿到的運氣,你不答應,是不曾與我擦肩的運氣,又何來輸得起輸不起一說?」
他是真的不怕我拒絕並向警方舉報他嗎?還是故意表現出這樣的信任,試圖激起我的‘人質情結’,患上所謂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癥’?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里沒底,胡思亂想,面上卻一如既往的冷靜,「你的請求是什麼,先說來听听。」
許恆抬頭看了一眼站在我們面前的天佑,而天佑則比我還要好奇和不解的望著許恆,看來她和我一樣,並不知道許恆想求我做什麼。
「我要去自了」
「什麼?」我差點燙著舌頭,含入嘴里的半口熱水又吐回了杯子。
許恆很平靜的說道︰「我要去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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