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墨菲流蘇紫苑和綜合組的同事們都傻眼了,張家爺倆,包括那一直諱莫如深的司馬洋,也被驚的合不攏嘴,誰也沒想到,在形勢一片大好的前景下,我卻做出了毀滅自己的行為,不但公然頂撞了公司高層,而且還是一通酣暢淋灕的譏諷怒罵,不止信任我的紫苑,就連盲目信任我的婉兒,也開始坐不住了,這麼得罪高層,我以後還怎麼在風暢待下去?這不是不給自己留後路嗎?
恰恰相反,我不做出一副鐵了心辭職的模樣,又怎麼讓這些人哀求我留下呢?我不借題揮指責他們,他們對張力的怨念,又怎麼會加深加厚呢?我一個小人物,如果不能站在他們腦袋上拉屎撒尿,他們又怎麼會抬頭看我呢?我不把他們噎的啞口無言,他們又怎能相信,我有能力和三小姐坐在一張談判桌上胡攪蠻纏呢?
我說過,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要讓張力惡心,我要讓他做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做的嫁衣!
「我原本不想說,既然你逼著我說,我也沒什麼不能說——酒吧打架,你們為什麼不听我解釋就認定了是我的錯,主張炒掉我?因為你們只相信自己眼楮看到的,是嗎?但你們的眼楮都看到什麼了?是事實的全部嗎?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巧的事情,我和你們去了同一家的酒吧,搭訕的不是別人非得是他司馬海,他搭訕的不是別人,非得是我們綜合組的女孩子,你們心里真的沒有懷疑嗎?如果連這點智商都沒有,那你們是怎麼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上的?!難道你們坐在這個位子上,有的便只是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和否定別人時那毫無根據的自信嗎?就像我記不住你們的臉一樣,你們對我這張臉也沒有什麼深刻印象吧?彼此沒有接觸,就更談不上了解了吧?不听我解釋,是因為你們覺得我根本沒必要解釋,這不單單是因為你們看到我喝醉了,打人了,而是因為在那之前你們對我就沒有好印象,覺得不管我做錯了什麼都是正常的!我說的對嗎?」
沒有人吱聲,中立派的那些高層都在回避我的憤怒和質問,當事實已經證明了對錯的時候,對的人可以趾高氣昂,錯的人只能低頭不語,卻也不會覺得對的那個人得寸進尺坦白說,我並不喜歡這種高調,可是為了達到目的,我不得不做一次高調的人,揶揄的笑道︰「我不過是個小職員、毛頭小子,你們的經歷、資歷讓你們覺得我本該一無是處,所以你們認為我得到的機會是天上掉餡餅、是歪門邪道、是靠哄女人攀關系吃軟飯得來的,甚至,你們當中的大部分否定我,僅僅是因為我的運氣威脅到了你們的優越感,讓你們這些揮灑了無數汗水和淚水、努力奮斗了無數個日日夜夜才取得今日一番成就的人心里不舒服了!你們在心里問自己︰憑什麼我要花費那麼多時間在那麼多困難與阻礙面前無數次的證明自己,他卻不需要付出任何成長的代價不需要任何證明,就得到了凌駕于我們之上的機會?心理上的這種不平衡,讓你們抵觸我,很容易的偏信于對我不利的那些流言蜚語,也讓你們更不屑于來了解我甚至是正視我,于是,在酒吧打架這件事情,就剛好成為一個讓你們對我泄不滿的機會!難道不是嗎?你——」
我指著剛才斥責我的絡腮胡,道︰「你說我在賣弄,是因為你覺得你能掌握我所有的想法是嗎?你這種優越感是哪來的?就因為你比我多活了幾年?就因為你是上司我是職員?你這叫自以為是你知道嗎!這種主觀揣度和你之前不听我解釋就認為開除我是正確的選擇有什麼區別?!你這才是名副其實的知錯不改!我被冤枉受委屈尚能以公司職員的立場來反省自己,你作為公司高層明知道自己錯了錯在了哪里,卻還沒有審視和改正,還在相信自己的主觀揣度,你憑什麼就認為你比我強?!」
「你」絡腮胡渾身顫抖,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抑或惱羞成怒,「對,說你賣弄是我的主觀揣度,我承認,但你剛才說的那些難道就不是主觀揣度?」
「事實已經說明了一切!我未必是對的,也許我的確冤枉了你們,但你們有人站出來反駁我嗎?沒有!這不就是承認了嗎?!既然你們承認了那還是我主觀揣度嗎?」
老張小張整天散播我的謠言,所以不是我對別人討厭我很有把握,而是對張家父子的抹黑手段和宣傳能力倍兒有把握,否則也不至于連其他部門的女同事都不敢和我說話,甚至不敢和我乘同一部電梯吧?
不止中立派高層,便是張派一系,也沒人敢逞能站出來針對我,一是因為老張沒說話,人家唱的是老好人的角色,自己挑了一個不能和我對掐的立場,況且我針對的又是中立派的高層,他模不準我心里在想什麼,又寄希望于眼看著對自己不利的形勢因為我的自殺式行為而扭轉乾坤,所以沉默是最好的選擇,二來,誰都看的出來,我現在就像一條瘋狗,不但會叫,還逮著誰咬誰,誰也不想像絡腮胡一樣,被我一個小人物嗆的下不來台,丟人啊。
絡腮胡憋紅了臉,好半天才回擊道︰「你說事實說明一切,難道我們否定你,就沒有事實根據了嗎?!」
「你的事實根據是什麼?我欺騙女人感情,勾三搭四,吃軟飯攀關系?」
絡腮胡沒想到這話居然從我自己嘴里蹦出來了,有些意外,忌憚的瞄了一眼墨亦之,見他表情漠然,沒有偏向我的意思,這才冷哼一聲對我道︰「吃軟飯攀關系我不敢說,但勾三搭四欺騙女人感情,這總是有的吧?難道這不能歸結為人品問題嗎?這種人品難道不該否定嗎?」這家伙也夠滑的,怕指責我吃軟飯攀關系等同諷刺老墨和小墨,所以特意撇出去‘不敢說’,結果卻比明說了還直接。
「該!前提是我欺騙女人了,前提是我不承認我欺騙女人了!」我一手攥住流蘇,一手握住墨菲,將她們兩個拽到身邊,在驚愕的人們還沒有做出下一個反應之前,說了讓他們在驚愕中無法蘇醒的大膽狂妄的話,「程流蘇是我女朋友,但她知道,綜合組的所有人幾乎都知道,在我們確定關系之前,我暗戀的人是墨菲,而那時候我與流蘇只是認識多年的好朋友、鐵哥們,對,你們可以說,男女之間沒有純粹的友情,我也同意,‘好朋友’‘鐵哥們’都是為了掩飾心里那點不純粹的**而找出來搪塞對方搪塞自己和搪塞別人的借口,最純潔的辯解也無非就是彼此反應遲鈍,或靦腆或膽怯或不好意思承認對對方有男女之情,兩個人可以像兄弟一樣不分彼此的黏糊在一起,卻永遠也不可能真的變成兄弟,因為我不是同性戀她也不是同性戀,異性相吸是自然法則也是生物本能,這個東西沒法解釋也不需要什麼解釋吧?無論你們信還是不信,我是屬于那種對感情遲鈍,也不會處理感情的人,在我察覺到好朋友鐵哥們是個借口之前,我遇見了墨菲,一個讓我在第一眼看到時就喜歡上的女人,我相信每個男人心里都一個最理想最完美的女人,那個女人擁有他認為他最喜歡的性格、樣貌、氣質,其實那些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我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不切實際的幻想突然就在現實當中出現了,我嘗試著努力,並在挫折之後放棄,在這個過程中明白了一個身邊的朋友不停告誡我,我卻始終沒有听進去的道理——幻想即便出現在現實中,對我來說也有著太遙遠太遙遠的距離,即便那不再是幻想,卻也只是一個永遠都無法實現的夢想,于是我把握住了身邊的幸福」
說到這里,我看了一眼因為羞怯而顯得不知所措的流蘇,又看了看因為我說‘放棄’而顯得有些落寞和自責的墨菲,歉意的一笑,然後才繼續對所有人說道︰「人是有感情的動物,不可能因為你現在有了喜歡的人,對以前喜歡的人就沒了感覺,包括現在站在我身後的薛紫苑,我們是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從小一起牽著手上學放學,喝一瓶飲料分一袋零食,她被人欺負我幫她打架,我被老師責罰她幫我炒課文寫作業,她出國了不知道怎麼開口和我說再見,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哭的死去活來,酸甜苦辣的回憶是說忘了就能忘了的嗎?我知道我應該放棄但我不知道我該如何遺忘,沒有什麼比曾經的失去更讓我恐懼再一次錯過!大道理誰都會說,放在你身上你又該如何抉擇?你有那麼豁達嗎?你說我欺騙,我騙誰了?你反感了我半天卻連我最招人反感的地方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最讓人惡心的地方不是我騙了她們之中的哪一個,而是我沒辦法騙她們、騙自己!」
我是第一次在眾人面前承認自己被編排的天花亂墜的感情故事,我不知道他們的沉默是因為震驚還是好奇,包括我口中的‘她們’,包括我的朋友,我的同事,包括老墨,包括張家父子,所有人都在看著我,卻沒有人出聲。
一直以來,我給人的形象都是一只綿羊,即便有人覺得羊皮下藏著的其實是一條狼,但總是安心于我溫順的外表,而現在,我終于褪去了那層偽裝。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