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風暴 第二卷 七一、不才有三策

作者 ︰ 聖者晨雷

「這些布匹如何?」俞國振笑吟吟地問道。

「好,好布,便是上好的松江布,也不過如此啊。」那差役倒是個見過些市面的,他隱約猜到了些什麼,滿眼都是貪婪之色。

「你不是劃了艘小船來麼,能裝多少便裝多少走……」

那差役頓時眉開眼笑,可俞國振接下來一句話又讓他的笑容僵住了︰「你是聰明人,當知道如何才能得到這些布。」

「這……這……」

「你得個差役職務,無非是向上司送禮,送了十兩還是二十兩銀子的禮?」俞國振又道︰「一船布,少說值得兩三百兩銀子吧?」

那差役打了個冷戰,用力咽了口口水,如俞國持所說,他這個職務,是花了十五兩銀子打點上下得來的,然後每年過手的銀兩雖然不少,可有上司要孝敬,有同僚要分潤,落到他手中的,也不過是二三十兩。

若是拖一船布回去,相當于自己干十年!

不過俞國振的意思也很明確,想要拖到這布,可以,得給他一個滿意的交待。

「俞……公子想听什麼?」思來想去,那個差役訕訕笑了起來。

「我想听什麼你還不知道?」俞國振笑了︰「比如說,我听說我最近多了個外號,什麼乳虎雖幼,已能噬人。其實我這人最是和善,若不是想與我為敵的,我怎麼會去主動傷人?自然,若是有人想要為難我,騙我去踏什麼陷阱,那麼……這巢湖的水賊,怎麼就是剿不盡啊?」

那差役臉上的笑容完全凍住了,他剛才只是打個冷戰,現在則完全是瑟瑟發抖。

「俞……俞……俞公子……這……是何意?」

「我沒有什麼意思,就是隨口說說,你也隨便听听……唉呀,看來你果然廉潔奉公,想必此次回去之後,聞州判會給你重賞吧,只是這巢湖水賊既然剿不盡,路上你還是小心謹慎一些,不要等天黑了再走,現在就上船吧……老高,送他……上路!」

「  !」

那差役又跪了下去,他連連磕頭,聲淚俱下︰「俞公子,俞小爺,俞小祖宗,不是小人有意來誑俞公子,實在是……實在是為聞州判和麻捕頭所逼,小人不來……他們就要打斷小人的狗腿啊!」

「你瞧,他們只是打斷腿你就怕了,我可是食人幼虎,你卻不怕,這話,誰相信?」俞國振輕聲道︰「既然你不敢說,那就算了,讓老高送你回無為……」

「小人說,小人什麼都說,事情全是那聞州判幕友陳棟撥弄出的,他收了晉商的賄賂……」

公門之中,講究一個欺上不瞞下,此事的前因後果,這個差役還真的一清二楚!他門路多交游廣,人又貪心還細,連猜帶蒙,便弄出了真相!

王家、範家的隨從,知道知州張化樞未必敢為難俞國振,當下便想到了有溫體仁為後台的聞州判,他們無法直接勾通,便給了陳棟重賄,陳棟便先是說動聞州判,又是勾連駱會,將案子轉到了聞州判手中,然後逼使捕頭麻夜叔獻計。

這個計策就是以聯姻誘使俞國振入無為城,在他們覺得,只要將俞國振誘離襄安,同他的少年家衛分開,便是一頭真的成年猛虎,也只有俯首听命的結局。

「打的倒是如意算盤。」俞國振听完之後笑了起來,他眯了眯眼,這個計策之中,關鍵人物有二,一個是獻計的捕頭麻夜叔,一個是挑唆受賄的陳棟,要對付貪心的聞州判,先得鏟除其羽翼!

「你能裝多少布,便裝多少布回去,別人問起,就說是我得了消息後極為歡喜,以這些布賞你。」俞國振道。

「是,是,多謝俞少爺!」

「看你是個機靈的,想不想繼續發財?」俞國振又問道。

那差役既然連聞州判都出賣了,還有什麼事情不敢做,聞言精神又是一振︰「想,想,俞小爺爺,小人就是作夢也想著發財!」

「那很好,以後替我小心打听州城里消息,所有消息,從州城的米價,到知州的小妾,我都要。」說完之後,俞國振笑著抬了一下下巴,向那差役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差役臉微微一紅︰「小人姓賈,賤名……太基。」

這名字倒有些古怪,俞國振心中有些好奇︰「這名字不錯,你為何似乎有些不太滿意?」

「小人幼時,總被人呼為假太監……故此,咳咳。」

俞國振不禁大笑起來,但笑容慢慢收斂之後,他看著賈太基,看得這個差役又跪了下去,這才道︰「替我盯著麻夜叔與陳棟,我要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能行麼?」

「是,俞小爺的吩咐,便是對小人的命令,小人定然做到,便是他們與粉頭私寮的床上話語,小人也會想辦法打听來!」賈太基毫不猶豫地回應。

「既然如此,你就去回他們幾位,就說我要準備禮物,七日之後前往州中拜謁聞州判。」

賈太基听了這話,臉色頓時垮了下來︰「俞小爺爺,不可,不可,那廝可是包藏禍心,小人都交待了,他們不懷好意,俞小爺爺不可輕入虎穴啊!」

「幾只土狗,最適合充當狗肉火鍋。」俞國振微笑著道︰「你就只管放心,出了事情,絕不怪你。」

賈太基的勸告,不過是虛應,既然俞國振不听,他當然也不會死力去勸,他的心思也已經轉到如何挑選布匹上來了,他琢磨著,自己劃來的那艘小船,怎麼著也能載個一二十匹回去。

只可惜自己來時沒有撐大船啊。

「什麼,那姓俞的小子說他要準備禮物?」賈太基回到城中,他當然不是直接與州判大人見面,而是先去向麻夜叔回應,麻夜叔听了之後,覺得順利得有些不敢相信︰「那小子有沒有懷疑?」

「如何沒有懷疑,還是小人鼓動如篁之舌,將聞大人的佷女夸得貌若天仙,還里外暗示他,聞大人背後可是有當朝溫相撐腰的,這樣才讓那廝意動!」

「那是自然,宰相門房都是七品官,何況宰相的親戚!若是能與溫相扯上關系,到哪兒不被高看一眼!」麻夜叔冷笑起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那俞小子有本領不假,可是越有本領的人,野心便越大,他啊,就死在這上頭!」

賈太基縮了一下腦袋︰「不會鬧到這個地步吧,若真如此,麻爺,你可得為我作主,讓我到外頭去躲躲……」

「我還希望有人替我作主呢!」麻夜叔不耐煩地道︰「你從那小子手中得的好處,就沒見著你獻出來,我可是听說了,一船的素布……早知如此,我就親自去跑這一趟,哪里輪到你!」

「那可是小人賣命得來的,當初麻爺你連問了五人,都沒有任何人敢去冒這個險,也只有小人忠心,替麻爺你出了這死力!」

賈太基是胥吏,既然是胥吏自然少不得嬉皮笑臉地與自己的上司討價還價,麻叔夜心中隱隱覺得不安,算計俞國振可不是一件毫無風險的事情,他也希望讓自己與這件事情盡可能保持距離,因此並沒有與賈太基過多糾纏,只是喝斥了幾句,防止這廝得意忘形,然後便打發他離開,自己前往給聞州判報信。

一小船布匹,就算值個幾十兩銀子,他當當一散州的總捕頭,哪里會將之放在心中!

聞州判得知俞國振將在七日後來見,頓時愣住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

「怕是他將誑他的話當了真。」麻夜叔冷笑起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痴心妄想。」

「呸!」聞州判頓時惱了︰「他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還真盤算起了我聞家的佷女,哼,我聞家就是要嫁女兒,不是頭榜的進士,也該是副榜的貢生,他是什麼東西!」

想想這主意是麻夜叔出的,聞州判又怒了︰「麻夜叔,這主意可是你出的,你說什麼調虎離山,可如今卻搞成了……等一下,這可不就是東吳嫁女麼?」

此時《三國演義》已經廣為流傳,一些藝人將之編成了評彈曲子,聞州判也喜歡听之,現在仔細一琢磨,還真琢磨出不對來。若是俞國振真的大張旗鼓,四處宣揚他聞州判要將佷女嫁給他,那當如何是好?

麻夜叔也面如土色,如果真出現這種事情,聞州判賠了夫人又折兵,少不得拿他當個出氣桶。但急切之間,他也想不出什麼好的主意應付,只能哭喪著臉,跪下道︰「大人,是小人不察……要不,大人便結下這門親眷,俞國振雖然不是劉皇叔那樣的當世英雄,可也算是一員虎將,而且,他不是有種珠之法麼,教他拿種珠之法來充當聘禮,大人以為如何?」

「胡說八道,我聞某人豈是為了區區銀錢而出賣自家佷女之輩!」聞州判義正辭嚴地喝道︰「況且,那廝豈肯將種珠之法拿來充當聘禮,劉玄德不就沒有拿出荊州麼!」

兩人面面相覷,都覺得,他們這出戲演得越發象《三國演義》了,就在這時,旁邊的陳棟卻嘿嘿一笑︰「主公,棟雖不才,也有上中下三策……」

好嘛,這下更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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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雷奔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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