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穿過濃霧,照射著一株百年紅松。
如綠色箭簇般的松針上,露水就像是一串串珍珠,散著光暈,晶瑩剔透。
唳——
突然之間,天空傳來一陣淒慘的鷹嘯,緊接著,一頭牛犢般大小的青銅巨鷹急墜落。身下,一對四趾鋼爪還死死抓住一個少年。
嚓!
青銅巨鷹狠狠砸在紅松上,這棵橫生懸崖、足有一人合圍的紅松應聲而斷!
露珠,松枝,碎石,沙土,青銅巨鷹……以及那個看似昏迷的少年,一起墜入更加幽深的山谷……
就在剛才撞擊的地方,一塊漆黑的石頭露出新鮮斷痕。
色澤如黃玉,出濃郁的松香。甚至還有一些若有若無的金色氣息,不斷溢出,將四周的濃霧都染成了詭異的金色!
那不是一塊普通的石頭,而是一塊不知沉寂多少年的琥珀。
蓬!伴隨著從谷底傳來一聲細弱的悶響,這片人跡罕至的紅松山崖,再度回歸寂靜……
已是黃昏,一個少年踏著夕陽而來,影子在身後拉得很長。
身上衣衫破碎,更有無數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駭然就是清晨那個被青銅巨鷹擄走的少年。
少年抬頭,看到遠處一片龐大蔥郁的林園,漆黑的眸子微眯,捏緊拳頭,突然加快了步伐……
百木園,一眼望去,巨木參天,林海蔽日。
金梧桐,四葉菩提,通天雲杉,月神桂……各種珍奇樹妖,每一棵都是枝繁葉茂,粗壯奇偉,充滿著一種奇異的力量。
樹妖的種植十分講究,橫縱豎直排列得整整齊齊,樹下的土壤,也是按照不同的需求進行培植。
紅沙土,黃泥土,黑釉土,甚至是僅產于地下黑暗世界的詛咒灰土!
樹妖林中,不少青衣小帽的男女,手持各種種植工具,在其中穿梭,或松土除草,或修剪施肥,忙忙碌碌。
這些人,是紫煞宗百木園專門照料、種植樹妖的雜役。
受傷的少年,名叫風無痕,也是紫煞宗門下,百木園雜役中的一員。
此刻,風無痕受傷不輕,咬牙在百木園中蹌踉小跑。傷口受到擠壓,不斷流出鮮血,可他心中仿佛有什麼重大牽掛,腳步沒有絲毫停留。
終于,他來到一座三重紅漆木殿前。
「姐!」
兩道濃眉糾結如兩把扭曲的劍,彰顯著心中無盡的痛楚,風無痕嘶啞著聲音喊道。
「雜役風無痕!」
「是風無痕,他還沒死!難道,他從妖獸青銅巨鷹口中逃月兌了……」
「快去通報丘管事!」
殿門前幾個雜役看到風無痕,一驚一乍,圍上前審視了半天,才急忙進去通報。不一會兒,百木園的丘管事、一個穿著青袍的中年男子也是神情錯愕地走了出來。
「咦?」丘管事看到風無痕,愣了愣神才道,「你……風無痕,你竟然回來了!你是怎麼從那畜生口中逃生的?」
「丘管事,我姐怎樣了?」風無痕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你姐就在殿中,生命無憂。不過,被那妖獸撕掉了一條右臂。她在百木園中修為最高,是今年選拔賽最有希望成為正式弟子的人選,卻想不到……」丘管事一臉無比惋惜的神情。
斷臂?
風無痕身子抖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絞疼,快步走進殿堂。
大殿醫室,雜役弟子治病修養的地方。除了幾張木床,一排藥品架,極其簡陋,牆壁斑駁,角落里垃圾都已經霉。
緊挨牆里的一張病床上,躺著一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女子,穿著雜役統一的青布衣衫,只是右衣袖扎了起來,空空蕩蕩,血跡斑斑,顯然是缺失了一只右手臂,任是誰看上一眼,心中都會不甚惋惜。
風無痕嘴角動了動,沒有言語,紅著眼圈站在殿門前,呆呆看了許久。
從門口到病床,十步距離,風無痕終究是一步一步挪了過來。
他蹲子,輕聲呼喚道︰「姐……」
听到呼喚,本已昏沉的女子睫毛動了動,繼而極度吃力地扭過臉來,眼楮猛然睜開︰「小痕!」
病床上的女子,風瑤霜!
風無痕的姐姐,也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
「我在!」風無痕略有些笨拙地抹掉姐姐臉上的淚珠,裝作輕松一笑。
「活著!我們都還活著!姐……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看到弟弟,風瑤霜無比激動,極力伸出另一只手,和風無痕十指相扣,慘白的臉上,方才有了一些紅暈。
「怎麼會!」幾滴滾燙的淚,完全無法控制,掛在了風無痕的下巴上。
面對姐姐斷臂的殘酷現實,他的心縱然是金剛鐵石,也幾乎碎了……
「風無痕,這次你們為百木園勇斗妖獸,保護樹妖有功,我會稟報上面,給你們一些獎賞。每人最少也是十個貢獻點,外加五十個銅錢,不過,你姐姐現在這個樣子,不能繼續呆在百木園了。」
丘管事看看風無痕,又對著擔架上的風瑤霜直搖頭,面色冷酷。
「丘管事,可不可以讓我姐留下?」風無痕沒有抬頭,替姐姐梳理著凌亂的秀。
「風無痕,你應該很清楚,你姐重傷,干活諸多不便,那些樹妖每一棵都價值不菲,萬一照料不周出了差錯,上面追查下來,我也沒法替你們擔待。讓你姐走,其實是為她好!」丘管事直言道。
風無痕面色平靜,沉默了片刻,道︰「丘管事,讓我姐留下吧,我願簽下一張保證契,我姐的活,我會代她做,若種植的樹妖出了什麼差錯,由我一人擔待,絕不會讓你難做,你看怎樣!」
「嗯……」
風無痕的回答,讓丘管事不由輕哼了一聲,更是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風無痕。
風無痕,在他的印象中,只有四字評價︰自卑軟弱!
平日里,對每一個人都是避而遠之,對于他這個管事的話,更是逆來順受,毫無怨言,但是今天,竟然破天荒站出來反對他的決定?
就連擔架上的風瑤霜,看著弟弟,臉上的神色也有些驚訝。
「這還是我那個沉默寡言、溫順如羊羔的弟弟麼?難道說經過這一次劫難,讓弟弟變得剛強了?」
歷來,只有她這個姐姐替風無痕擔待,但是現在,這個情況正好調換了位置,實在是難以適應。
「好,念你姐弟歷來的勤勞,你又肯簽下保證契,我就暫且網開一面。拿著這些藥療傷吧,如果你們種植的樹妖有什麼差錯,到時候我可不會客氣,百木園的規矩,你是知道的!」丘管事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一個雜役遞過來幾包藥品。
「多謝丘管事。姐,這里環境不好,我們回家!」
風無痕接過那個雜役遞過來的紅傷藥,小心翼翼地抱起姐姐,大步走出大殿。
天已經黑了。
百木園萬點燈火,比之天上的繁星,有過之而無不及,形成極為奇特的景觀。
巨木之下,紅漆小屋,伺候這些樹妖的雜役也都勞碌了一天,終于可以安歇下來。
一棵參天的「巨靈雪松」樹妖之下,紅漆小屋里的桐油燈靜靜燃燒。
溫和,寧靜。
風無痕悉心替姐姐換了藥,風瑤霜畢竟是斷臂重傷,身心都很疲憊,很快便昏沉沉睡去。
做完這一切,盡管風無痕自己渾身也纏滿繃帶,卻是倦意全無,在床上盤腿而坐,五心朝天,擺出一個武修士基本的修煉姿勢……
漸漸地,他仿佛進入了另一個神奇的秘境!
……這是一個荒蕪已久的演武場。
演武場由切割成菱形的巨大青石鋪成,樸素,無奇,卻是透露出一種厚重的美感。四周是萬丈深淵,黑色的石頭護欄早已經殘破不全,乳白色的雲霧恰似萬馬奔騰,翻涌不止,猶如仙境!
青石縫中,一簇簇靈草和不知名的血色菌蕈叢生,神秘妖異。更有金光閃爍,一片片上古金苔奪目耀眼。
青苔乃是一種靈物,本一歲一枯榮,但若到了某些靈山靈谷,便可生生不息,十年呈紅銅之色,百年呈鉛華之色,千年呈黃金之色!
這些金苔,更是呈現出一種紫金之色。紫金之色的金苔,足以說明,這個地方的年代,至少已經過去了好幾千年之久。
入口處的牌樓,兩根粗大的蒼龍銅柱已經倒下一根,另一根也僅剩一半,卻是沖天而起,有一種刺破蒼穹的大氣磅礡。
更為奇異的是,牌樓之上,僅僅刻著一個飄逸神俊的古篆字——緣!
紫金之苔!蒼龍銅柱!緣字牌樓!
每一樣,都讓他心神震動,讓他有一種極為強烈、甚至是無法控制的探索**!
這演武場曾經的主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武修士?
深吸一口氣,風無痕握緊雙拳,捶了捶自己的太陽穴,壯膽抬腿而上!
轟——咯吱!
當他剛剛踏上第一步青石台階,似是觸動了某種機關,或者是某種禁制,那「緣」字牌樓猛然一顫,一道白光瞬間將他籠罩……
這一切,飄渺如夢,神奇無比,亦真亦幻,就是此時此刻,在風無痕腦海里生的一幕!
這一天,也注定是他極為不平凡的一天。
清晨,一只妖獸青銅巨鷹突然闖入百木園,掠食其中的雜役弟子!
但凡妖獸都有莫大神通,對于風無痕這種門派最底層的雜役而言,這幾乎是一邊倒地屠殺。
青銅巨鷹更是將風無痕擄出百木園外二十里地,踫巧遇見天敵,才將他棄入深谷,從而撿回了一條命。
所謂禍兮福所倚,在跌入深谷蘇醒過來之後,他意外現自己的腦海里,竟然多出一個可以用意念操控的神秘演武場!
「三千七百四十七年又七十九天,酉時六刻六分,幸會有緣人!」
一道蒼勁雄厚的聲音突然傳來,余音不絕。
與此同時,風無痕的腦海之內、本來空無一物的演武場中央,卻是極為神奇地漂浮著一卷玉簡,出溫潤柔和的光線。
「那是——功法?!」
風無痕想要探索的意念一動,突然就覺得手中一沉,那漂浮的玉簡,竟然不可思議地直接出現在手中。
玉簡封之上,寫著兩個筆鋒無奇的字——功法。
不是什麼蓋世神功,不是什麼天下第一,那就是一本功法而已!
直白,無華!
盡管如此,卻是充滿著一種無比神秘、玄奧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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