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兩天的無聊日子﹐折花笑閑來無事﹐一個人跑到山林里修練雲逍遙去了﹐第一次真正的修練﹐他就像小娃子似的﹐要多興奮有多興奮。
進度倒是緩慢﹐琴騰龍說過他的仙力不強﹐只是夠純﹐所以也沒指望像天才一樣修必有成﹐要的就是修練時那拼命的感覺。
從小他就沒甚麼目標﹐所有的目標都只能算是奢望﹐十條里有八條是肯定做不到的﹐剩下的兩條最多也只有三成機會。
有了目標﹐整個人的精神頭都不一樣﹐尤其是投入修練時那種廢寢忘食的感覺﹐盡管仙訣方面的的進度緩慢﹐感覺卻是極好。
偶而修練之間﹐思緒也想起身邊出現過的身影﹐從小織到神姬﹐再到裊嬈﹐然後是小淺﹐西京之花一直跟到了仙都﹐思前想後﹐一路上相伴的竟全是女人﹐還都是一等一的美麗﹐琢磨起來連他自己都瞠目結舌。
就這麼有女人緣﹖
看了一眼界門所在﹐估算時間﹐仙胎拍賣舉行在即﹐那些隱藏的東西也該開始浮出水面了。
又是一天過去﹐回到村落外圍的他赫然發現天空已經出現了眾多飛車﹐造型截然不同﹐極有特色﹐有的如仙鶴飛舞﹐有的似碧波翻滾﹐最奇怪的一輛做成了蛤蟆狀﹐卻不知是飛還是跳。
與太遙符車有些相似﹐車身滿是各種符紋﹐仙界之符與太遙之符稍有區別﹐但都大同小異﹐真正的差異在於力量本身﹐下層世界的世界本源力量與仙界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越走越近﹐數以百計的飛車懸在空中也算挺震撼﹐更震撼的還是從飛車下來的人。
玉衣雲巾﹐天冠地靴﹐彩虹為帶﹐雨霧為飾﹐有的甚至頂著一片下雨的雲﹐離遠就能感受到渾厚的能量。衣著不同﹐氣度也與村落的這些人大不一樣﹐與他們相比﹐邀煙芷等人簡直就像鄉下來的。
少年不得不感嘆——同是仙界﹐差異怎麼這麼大呢！
「笑兒。」一張笑臉出現在他面前﹐卻是失蹤了的邀青鋒﹐神彩飛揚﹐似乎遇上了甚麼好事。
「修練有成﹖」
「你怎麼知道﹖」
「看你笑得這麼賊﹐也就這事。」
邀青鋒嘻嘻一笑﹐扭頭望向天空﹐嘆息道﹕「這場面還真熱鬧啊！也不枉辛苦了這麼久。」
「等事情完了就可以回去羅！」
折花笑一臉的感慨﹐想想初來時的雜役﹐到現在眾人見了自己居然要行禮﹐命運這種東西實在難深測。
「別像老頭子一樣長嗟短嘆。」
「我去看看有甚麼要做﹐好歹我現在也是掛著副執事之名的人。」折花笑拍拍肩頭﹐快步朝村中心走佉。
隨著越來越多的飛車到來﹐天空只能從縫隙中看到﹐村內的人似乎都習慣了﹐悠然自得地等待著﹐只有代清硯等盟會的人忙得不可開交﹐進進出出﹐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大人﹐有要幫忙的嗎﹖」折花笑找到了李丹晉。
「也沒甚麼﹐招呼一下客人﹐這些人都來歷不凡﹐背景強悍。」
折花笑笑著應了下來﹐可真做起來便覺得這工作實在不怎麼樣﹐來的賓客參差不齊﹐有的極好﹐溫文有禮﹐有的極差﹐總是喜歡斜著眼楮瞅著村落和村落中的人﹐仿佛他們高人一等似的。
這種事情倒也可以是理解﹐真正被仙門放出來做事的沒有一個是核心精英﹐別看言澤鶴傲成那樣﹐在他的仙門﹐也就是二流弟子的身份。
村落里的這些仙修也是一樣﹐畢竟大部份都是新人﹐還是資質不被看好的一撥﹐只有素雪殿是個例外﹐卻是最弱的仙門。
剛剛應付完一輛飛車﹐又一輛紫色海螺狀的飛車落了下來﹐就停在折花笑旁邊一遠﹐一位中品仙修走了出來﹐傲然掃視了一圈﹐眼中滿是厭惡。
「這破地方怎麼住啊。」
看來又是難侍候的家夥！折花笑心里嘀咕﹐臉上還是堆滿笑容﹐花錢的都是大爺﹐在哪個世界都一樣。
中年仙修睨了他一眼﹐不知嫌哪里不好﹐撇撇嘴﹐手突然一指﹕「那邊那女人不錯﹐讓她過來侍候我。」
折花笑愣了愣﹐回頭一看﹐手指的對象竟是邀煙芷﹐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邀煙芷反而平靜﹐自己才下品﹐對方中品﹐看起來還是出身大仙門﹐身份自然不同﹐也沒想太多﹐慢步走了過去。
「姐﹐別理他。」
一只攔在了中年仙修身前。
中年仙修立時臉帶不悅之色﹐冷冷地瞪了少年一眼﹐卻不想被反瞪了回來﹐剛想發作﹐少年咧嘴一笑。
「有甚麼事我侍候就夠了。」
「滾開滾開﹐你不配﹐讓她來。」
折花笑笑眯眯地走到飛車邊﹐輕輕拍了拍車身﹐剛才他就已經發現這是一只活著的海螺﹐背殼空間巨大﹐極適合做為交通工具﹐唯一不清楚的就是速度方面。
「配不配我說了你﹐你以為你是誰啊！」
少年突然暴起一腿﹐只听轟隆一聲巨響﹐紫色海螺身下的車架帶著一片煙塵﹐竟被一腳踹成了碎木。
這一腳可把看熱鬧的人們震住了﹐那些高居在飛車上的來客們臉都不太好看﹐踫這樣一個野蠻的家夥﹐大概只能自認倒霉。
「你你……」
「你甚麼你﹖中品仙修又沒甚麼大不了﹐不就買個仙胎﹐你以為求著你買啊﹐沒看到飛車都排著隊呢﹐笑話﹐憑你也配在這里吆喝﹐滾滾﹐有多遠滾多遠。」
看著噢噢直叫的紫色海螺﹐中年仙修氣得臉都綠色了﹐隨手便揮出一股螺紋狀的紫色煙霧﹐半旋轉著砸向折花笑。
「幻櫻枝！」
折花笑正想撤底避讓﹐突然覺得判斷方面出現了問題﹐眼中的紫煙似遠似近﹐一時竟無法判斷距離﹐心里便知是這股紫煙的作用﹐不敢再作他想﹐蹼翼能量一晃﹐身子便繞出了紫煙區域。
絕對的速度下﹐名叫「幻櫻枝」的仙訣雖然強悍﹐但打不到人終究徒勞。
中年仙修一擊不中﹐臉色大變﹐少年的速度讓他極為忌憚﹐偏生幻櫻枝又是緩慢的仙訣﹐即便打到對手﹐自己怕是也要吃大虧﹐便再也不敢輕動。
沒想到折花笑反撞了上去。
又一腳。
嗖——
望著重重摔倒回飛車遺骸的中年仙修﹐折花笑惡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道﹕「小爺就算是新人也照樣揍你丫的。」
那十二仙門的人都看傻了﹐折花笑從散人跳到新人仙修﹐跳到執事助手﹐再跳到副執事﹐就像作夢似的﹐可那都算是被人抬舉﹐這一幕可是真真實實。
「這麼強悍﹐不把人得罪光了﹐那可是朱雀正宮來的神櫻門﹐地位不在天劍丹霞之下﹐他居然一腳就把飛車踹了。」
「真不知個死字怎麼寫﹐他這樣﹐不完蛋才怪。」
「神櫻門跟你沒完。」中年仙修又羞又惱﹐卻是真怕了少年的強悍﹐冷哼一聲﹐跳上了紫色海螺﹐慢悠悠朝村落外走了。
「有完沒完那是以後的事﹐走吧﹐再不去拍賣會要結束了。」
「弟！」
邀煙芷吃驚地看著折花笑﹐這還是她第一次看他出手﹐盡管只是一閃身﹐但那速度之快﹐眼楮都跟上﹐吃驚再所難免。
「幾個臭錢就當自己是大爺﹐還想要姑娘﹐玩自己去吧。」
邀煙芷又是興奮又是感動﹐拉著折花笑的手勸道﹕「我們得罪不起﹐素雪殿已經沒有能力與任何仙門抗衡了。」
「那也不能賣了尊嚴﹐反正他這樣﹐我不爽﹐沒揍他已經很給面子了。」折花笑回頭冷冷一瞥遠去的紫色。
「你這手段哪里學來的﹖好快啊！」
「下面帶來的﹐沒想到在仙界。」
「太好了﹐我正擔心你沒有防身之術﹐這真的太好了。」
折花笑知道她是真的擔心自己﹐給了個安心的笑容﹐目光又射向飛車群﹐好奇地問道﹕「每年都這麼多﹖」
「今年算少了﹐不過來了不少陌生的仙門﹐應該都能賣掉。」
仙胎是我的！折花笑暗自冷笑
※※※
拍賣會也算是一場小小的盛會﹐中年仙修的事不過是小插曲﹐也沒誰放在心上﹐來賓強者極多﹐誰也不知道彼此底細﹐因此也沒人敢惹事。
拍賣會這種任務對於神櫻門這樣的仙門並非絕對重要﹐仙界就是建立在無數仙門的基礎上﹐而仙門既是修練之處﹐又是一片地域的統治者和管理者﹐小的像天商仙門便是城主﹐大的﹐幅員上千里﹐便是似一國﹐越是龐大的仙門﹐下面的人口越多﹐而人口也為仙門提供了足夠的人才﹐拍賣仙胎也就是多多益善。
散離界來的仙胎與仙界本身不同﹐他們可能經過更長時間的滋養﹐而且是主動滋養﹐與仙界的仙胎受天地孕育不同﹐因此出現奇才的比例更高一些。
仙環十二宮只有三處散淵﹐分散至三個角落﹐對於大部份仙門來說﹐每年只有一次機會買到仙胎的機會﹐只沖著這個噱頭﹐吸引力便足夠了。
即便不買東西﹐也有很多人來看熱鬧﹐唯一讓他們不滿的只怕也就是邊域的荒涼﹐雖然風光不錯﹐但生活上就辛苦得多了﹐好在他們還有飛車﹐以車為宅。
星芒之下﹐人頭涌涌。
拍賣場別說座位﹐連樓都沒有﹐就是露天一片大空地﹐因此許多人又回到了飛車上﹐扶著車邊看熱鬧﹐場面遠比一個個安然而坐要熱鬧得多﹐至少鋪天蓋地都是人影﹐單就感觀而言便無與倫比。
李丹晉並非這主事﹐主事的還是代清硯﹐他也是副執事的頭餃﹐與折花笑平起平坐﹐然而看著這少年從一個卑賤的散人爬到現在﹐心里便似被蛟咬一樣﹐大嘆際遇不公﹐所以每次看到折花笑都格外冷﹐冷得冰人心腑。
看到代清硯的目光﹐折花笑忽然扭頭對邀煙芷道﹕「回去後﹐副執事的事情還不是說比較好。」
邀煙芷用眼神在問為甚麼。
「一個副執事﹐添不了多少光彩﹐誰都知道素雪殿的底細﹐反而會因為實力太差﹐又得了好位子﹐引人嫉妒﹐再生出甚麼變故就不好了﹐既然弱就要低調﹐即便人家知道了﹐見我們一不張揚﹐二無動作﹐也就是好奇一番﹐不會有甚麼麻煩。」
「你﹐懂得真多﹐很想相信你才十七歲。」
「有些事情﹐不是活得長了就能明白﹐踫巧遇上了﹐自然就會明白﹐反正我是看透了﹐哪一界都好﹐有人的地方就有事非﹐仙人也一樣﹐說白了就利益。」
「遇上你真是我們的幸運。」
「幸不幸運還不好說呢﹐倒是我是真幸運﹐有了個姐姐﹐嘻嘻。」
邀煙芷眼圈一紅一把抱住了少年﹐也在意男女之防﹐緊緊地摟著﹐仿佛摟著便有了依靠似的﹐性子里最軟弱的一面這一刻完全表現了出來。
「喂﹐你不會成了我姐夫吧﹖」邀青鋒突然晃了出來﹐笑眯眯看著兩人。
邀芷狠狠瞪了他一下﹐溫柔地替折花笑整理了胸前被壓縐的衣服﹐細細糯糯地道﹕「你們都是我弟弟﹐都給我好好的活著﹐反正不管遇到甚麼﹐都有姐在﹐就算姐的那個家倒﹐姐還是在你們身邊﹐听到了沒有。」
听著這暖透心的話﹐折花笑的眼眶也濕了﹐多少年了﹐竟沒有說過這麼貼心的話﹐詩師小淺還沒到年紀﹐閱歷也不夠﹐裊嬈相處太短﹐很多事都來不及發展﹐家里的……早就不指望了。
「姐！」脆脆地喚了一聲﹐比以前往喊得更自然﹐更親呢﹐邀煙芷也听出來了。
想起邀煙芷的好﹐便想起剛才那家夥的壞了﹐原本壓去的氣竟一股腦地涌了上來﹐輕輕扯一把邀青鋒﹐把那人的事說了一遍。
「混蛋﹐我去教訓。」
「不急﹐我們不找他﹐他也不會放過我﹐你看他那張臉﹐都綠了﹐心里不知怎麼罵我呢﹐等拍賣會完了﹐立時就會暴發。」
「那你還這麼悠閑﹖」
折花笑咧嘴一笑﹕「他不暴發我們怎麼揍他﹖打人也要明名言順﹐否則找上素雪殿麻煩﹐姐又得頭疼了。」
「還是你聰明﹐等會兒記得給個眼色﹐不揍他兩拳我心里不痛快。」
「好勒！」
中央﹐隨著代清硯一聲清朗的吆喝中開始了。
折花笑第一次看到仙胎﹐其實就是一團光﹐收在一個方盒之內﹐就像一件禮品﹐越看越覺得不爽﹐那曾是活生生的人啊﹐就這麼於在盒子里……賣了！
「這一次仙胎總數﹐六千九百九十一個﹐成色如何﹐就要看各位的眼力了﹐你們都很清楚﹐這些人是進過仙界本源之地的﹐散離界就這一次最吸引﹐我們這里要想進仙界本源難度太大。」
折花笑一愣﹐目光射向邀煙芷﹐腦海中卻浮現出邀遠湖的身影﹐那老人是被迫去的﹐可一個人獲了罪﹐殺了也就殺了﹐為甚麼要流放﹖如今想來竟是為了仙胎。
他意識到﹐這些仙胎育成仙體之後﹐應該有著非同一般的效果﹐甚至……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腦袋﹐連他這樣的也忍不住嚇得臉青唇白。
「沒事吧﹖你的臉色好差。」
「沒甚麼。」折花笑勉強給了個笑臉﹐笑容收後卻越發深沉了。
如果盈育成人﹐自然無可厚非﹐但如果是拿來做別的用途﹐那這些從下層世界拼命修練到仙界的人﹐可真太悲慘了。
「青鋒﹐老實跟我說﹐這些仙胎還有沒有別的用途﹖」
「別的用途﹖」
「例如﹐修練仙訣﹖」
「這麼怎麼……」邀青鋒張口便說﹐可說到一半突然想起甚麼﹐臉色勃然大變﹐眼神都戰栗起來﹐樣子有些嚇人。
「看來是有了。」
「我只是听說過﹐這是仙界大忌﹐而且每一個仙門對仙胎都是最重視的﹐甚至由門主親自看守﹐直到仙胎轉生﹐因為仙胎就是仙門的根﹐即便門主也有轉生仙胎的一天﹐沒有人希望自己會成為工具。」
「可這批仙胎無主﹐就算吃了也不會有人知道﹖」
邀青鋒點點頭
折花笑笑了﹐陰冷的笑容比寒冬還冷﹐看得邀青鋒忍不住打了兩個寒噤。
代清硯的聲音清澈如水﹐回蕩在天地﹐每個人都露出期待的目光﹐望著那些仙胎仿佛看到了奇珍異寶似的。
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折花笑身邊﹐旁若無人的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