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子洋很快就把其他的飯菜做好了,只剩水盆里那兩條活蹦亂跳的湖水湖里釣出來的烏金鯉魚了。
石金勝知道,這兩條鯉魚是柴子洋準備做冷暖金邊魚用的,雖然他很好奇為什麼不提前把這兩條魚宰殺干淨,但是考慮到阿稚和陳師傅都對柴子洋的廚藝贊不絕口,想必不會在步驟安排犯這麼低級的錯誤,肯定另有深意。
所以他也不言語,只是站在旁邊仔細地觀瞧。
柴子洋蹲子,跟大伙兒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然後他就很溫和地捧起水盆中的一條鯉魚,也許是他的手心很溫暖,也許是他的動作很溫柔,那條鯉魚在他手里竟然安靜下來,沒有過度的掙扎。
他把魚一直捧到早已經準備好的案板,然後迅速把那尾鯉魚輕柔地放在案子,左手捂按在魚身,右手執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魚月復劃了一刀,並且迅速放下刀,取出魚內髒。
他的速度之快,令這條鮮活的鯉魚直到內髒被取來,還沒有回過神來,仍然安靜地躺在案板。
光是他這第一刀,就讓石金勝對他的廚藝另眼相看了。
石金勝也是內行人,看得特別仔細。
柴子洋那一刀,迅速雖然快,但是很準,因為刀口正好從魚的後月復鰭劃到魚胸鰭,也就是整個魚腔的長度,正好可以順利並且完整地把整個魚內髒快速完整地取出來。
再則就是力度也拿捏得很好,一般人宰魚,就算是在小心翼翼的情況下,也很容易把魚腔內緊貼著魚月復的苦膽弄破。
然而,柴子洋在這麼快的迅速之下,不但沒有劃破苦膽,甚至連魚腸也沒有任何破損。而且刀子所過之處,魚腔全開,並沒有連刀的情況。
這就是熟能生巧到極致,並且還要在加一些靈性和天賦,才能做到的事情。
當柴子洋把魚內髒取出之後,阿稚立刻活躍起來,在一旁當起了狂熱的解說員︰「知道為什麼剛才柴哥會那麼溫柔麼?因為是怕魚受到粗魯的對待會拼命的掙扎。如果那樣的話,鯉魚體內因為用力過度的掙扎和驚嚇,會讓魚肉里的血液運行不暢,從而滯留體內,進而影響魚肉的鮮美和口感。而現在用柴哥這樣的方法,不但避免了述不利因素,而且還能讓魚在非常愉悅的情況下,把體內的鮮血流盡,等它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進油鍋了。」
他這一席話,把陳師傅給逗樂了,拍了拍他的腦袋,道︰「你啊就是嘴工夫好多跟你柴哥學學,人家是干活不說話,你是只說話不干活。」
阿稚嬉笑道︰「師傅說得對,這就是為什麼我熱愛寫文章,而柴哥卻愛做美食了。我是嘴工夫厲害,柴哥是手工夫無敵,所以我們倆要相互配合。他表演時我解說,我要寫文章的時候,他就幫我找素材。」
石金勝听了,會心一笑,並未接話。這個時候,他和柴子洋一樣,已經全神貫注地進入到了烹飪程序中,不會輕易被外界的活動所干擾。
柴子洋取出魚內髒之後,那條魚還沒回過神來呢。
他接著取魚腮,動作同樣出神入化,左手拇指塞于嘴里,控制著不讓它亂蹦,右手掀開魚腮面的蓋骨,用拇指插進去巧妙地輕輕一挑,整塊鮮紅的魚腮便整個取了出來。然後再翻身用同樣的方法取另一片魚腮,接著就是去魚鱗。
收拾干淨之後,柴子洋又用刀尖,在鯉魚的兩面,前後各挑了一個小口子,然後用刀背輕輕地拍著魚身,左手在緊貼著魚頭骨處的小刀口中,緩緩地抽出一根如同潔白的粉絲一樣的東西,只不過是粗下細。
阿稚這個時候又開始講解了︰「這根像棉線一樣的東西呢,就是魚筋,每一面都有一根。為什麼要抽掉它們呢?柴哥說過,因為這魚很鮮活,為了不讓它進油里的時候亂蹦燙傷了人,所以要抽了它。而且這樣也可以減少魚腥味,一舉兩得。」
「瘋子」很欽佩這家伙的口才,因為他可不到阿稚這樣。他的性格跟梅致香有些像,雖然不像她那麼冰冷,但也不可能像阿稚這般活躍。
石金勝這會兒已經很難分出精力去听他嘮叨了,這些東西對于他來說,不用阿稚說,他自己就能悟得出來,畢竟是同行,很多時候不用點,看一眼就通了。
不過,對于「瘋子」和陳師傅這樣的門外漢,還真得靠阿稚的伶牙俐齒給他們解說。
阿稚也不是光說不做,他見柴子洋已經處理完了這條魚,便趕緊從冰箱里取出一盒冰塊來。
臨近灶台的案子還放著兩只碗,每只碗里都用鮮花椒著大半碗水。由于這鮮花椒是青色的,所以把那碗水也映成了碧色。
柴子洋把處理好的魚洗干淨,又在每一面的魚背劃了間距相等、深度適中的斜刀口。然後把一只碗里的鮮花椒撈出來不用,再把阿稚從冰箱里取出來的兩公分見方的冰塊,拿了九塊放入這只碗里,攪了九圈,大概也就九秒的時間,然後撈出冰塊。
柴子洋在宰魚之前,就已經燒好了大半鍋油,準備用來炸魚,並且控制好了火力和油溫,保證他隨時都可以炸魚。
在他把碗里的冰塊撈出來之後,他把爐火調得旺了一些,並且把剛剛洗淨改刀完畢的魚,放入了油鍋。
油溫控制得剛剛好,鮮魚下鍋後沒有因為油溫過低而沉底,也沒有因為魚身沾有些許水氣而爆響。
接著,更令人驚奇的是,柴子洋用炒勺盛了小半勺花椒水,開始細水長流地往油鍋里的魚身淋水。
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如果稍微操縱不當,就會很危險的。
阿稚也沒閑著,又躥到灶台旁當起了解說員︰「柴哥這一招最厲害一般來講,往熱油鍋里淋水,不把給你燙掉幾層皮,爆出來的油也有引燃火災的危險,這是常識。但是,我們的柴哥就是牛,他把油溫控制得恰到好處,而且把水流也控制得非常精妙,能保證水淋到魚身之後,不等水分與熱油形成爆破力,水分便已經被熱油耗干了。做這道菜會不會有危險,這一步很關鍵;炸出來的魚好吃不好吃,這一步同樣也至關重要。」
柴子洋終于忍俊不禁,調侃道︰「屁話,你這說了等于沒說。」
「嘿嘿,我要是能說得最重要的點子,那我也敢做這道菜了。不過我講的道理還是一樣的,理還是這個理。」
阿稚不甘示弱。
石金勝卻發覺了阿稚發覺不了的東西,因為他的味覺和嗅覺也都超乎尋常的好。
當柴子洋把碗里的花椒水,細水長流地淋入油鍋里的魚身時,他立刻就從油鍋里升騰出來的水氣中嗅出了花椒和鹽的味道。
也就是說,做這道菜,調制剛才那碗水也很重要。至于他為何要用冰塊在碗里晃晃,是因為水淋到魚身之後,水溫也能影響魚肉的口感。
想要做好這道菜,每一個步驟都不能有絲毫的差錯,否則做出來的魚就會不倫不類,達不到想要的效果和口感。
石金勝緊接著又聞到了烤箱里散發出來的羊肉香味,看來那里面也有烤羊肉。
柴子洋一絲不苟地炸著魚,直到碗里的花椒水全部倒入炒勺,再淋到快沒有的時候,他沖阿稚喊道︰「烤箱關掉,取出一盤羊肉粒。」
「好勒」
阿稚興奮地跑到烤箱旁邊,戴特制手套,關掉烤箱,從里面取出一盤烤得焦香四溢的羊肉粒。然後他又取出一張錫紙,把羊肉粒均勻地散開在面。
柴子洋炸好了魚,撈出來瀝淨油,迅速把魚放在鋪了羊肉粒的錫紙面,卷起來,把魚包得嚴嚴實實。
「這一條魚做好了,十分鐘後就可以吃。」
柴子洋說著,把包了錫紙的魚又放入還有余熱的烤箱里,打算接著做另一條。
這麼好吃的魚,他們四個人,一條肯定不夠吃的。
「瘋子」望了一眼石金勝,嘆服道︰「果然有一手,跟你的廚藝有得一拼。」
柴子洋听了這話,驚訝地問石金勝︰「你也會做菜?」
他在魚館的時候,只是听說石金勝是快餐店的老板,絕對沒想到過這個年輕的老板也會廚藝。而且听「瘋子」那話,石金勝的廚藝並不在他柴子洋之下。他有些不相信。
石金勝客氣地笑道︰「算是」
柴子洋有些不相信,有意想看看這個年輕人是不是在吹牛,便客氣地說︰「高山流水遇知音,這是多麼難得的事兒這個機會不能錯過,不能只讓我一個人忙活。呵呵,你也別客氣了,還有一條魚,要不你也做一道你的拿手菜,讓我們也嘗個鮮?」
阿稚也在一旁慫恿他︰「哎呀這下我們更有口福了,兩個大廚掌勺,肯定更有味道。」
石金勝也沒推卻,他有心想拉攏這兩位難得的青年青年才俊入伙,不露一手很難說服他們。正好借這個機會,讓他們也開開眼界,讓他們知道他石金勝也不是吃干飯的,還是有真本事的。
「這樣我也別做自己的拿手菜了。剛才柴兄做的那道菜,雖然我還沒嘗一口,但已經可以感覺到它的美味了。我這人生來好學,尤其是對吃這一方面,所以想借這個機會,跟你學習學習,現場依葫蘆畫瓢,試著做一道冷暖金邊魚。怎麼樣?」石金勝道。
他這話一出口,柴子洋面子就有些掛不住了。剛才說讓石金勝做個自己拿手的好菜,是給他留了後路,可進可退。而現在石金勝這番話,卻是有些張狂。
「哦……好啊」柴子洋有些尷尬地笑道。
阿稚也驚呆了,他還從來沒見過有誰看一遍,就有勇氣試做這道菜的,哪怕是東湖酒店的大廚也沒有人能做到。
陳師傅倒還算淡定,老人年歲大,經事兒多,底蘊足,看到什麼樣的怪事兒他都能做到從容自如。
再則,進廚房之前,他就仔細觀瞧過石金勝,斷定他是奇人異士,定當有奇能異巧。
所以他這會兒對石金勝的這番話,並沒有多少懷疑,而且還有一些期待,想要驗證一下,石金勝是否真的能做到常人難以想象的事情。
「瘋子」更不用說,他從來不懷疑石金勝有這本事。別說做出跟柴子洋那道一樣的冷暖金邊魚,就是讓石金勝做一道比這還要好吃的魚,他也相信石金勝有這個能力。
「那我就獻丑了」客氣地道。
說完,石金勝接過阿稚遞過來的圍裙,戴護袖,然後學著柴子洋的樣子,蹲子,溫和地捧起了水盆里的另一條鯉魚。
這條魚在石金勝的手里也是格外的安分,沒有任何的掙扎,非常溫順。
石金勝把魚放到案子,操起刀,劃膛破肚取內髒,取魚腮去魚鱗,一氣呵護。那條鯉魚自始至終都沒有 噠一下。
同樣,石金勝也用刀尖輕巧地挑幾刀,熟練地抽出兩根魚筋。
看到這里,阿稚已經有些目瞪口呆了,都忘了跑前去解說了。
柴子洋雖然表面還很淡然,可心里也開始驚訝起來,從石金勝這嫻熟的技巧來看,他應該也是廚藝方面很有天賦的人。
石金勝專注地把魚處理干淨,洗淨改刀,然後用冰塊在另一只盛有花椒水的碗里轉了九圈。
接著把魚放入油鍋,開始有模有樣的一邊淋水,一邊炸魚。
同樣,他炸魚的技巧一點兒也不比柴子洋的差。
看到這一幕,柴子洋已經不懷疑石金勝有這個能力了,開始佩服起這個跟他幾乎同齡的年輕人。
很難想象,這是石金勝第一次做這道菜,之前他甚至都沒看過別人做這道菜,也沒吃過。可是,他此刻整個烹制過程,其嫻熟程度並不比柴子洋的差,這就是令柴子洋感覺到恐怖的地方。
阿稚更是震驚得無以復加,激動地念叨著︰「神啊地球的牛人可真多」
陳師傅更是露出了贊許的微笑,看來這個年輕人真如他所料,稱得是奇人異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