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來應該是春天的季節在婆羅洲令人變得十分的糾結。酷熱的陽光火辣辣地照在身上,這個對于穿著單衣短袖感到有傷風化的時代,著實讓何沐平感覺的棘手。他整個人被裹在他異常華麗的親王禮服內,在皇家6軍南洋特遣旅的開道下,來到了處于權力真空的東萬律。
東萬律在1776年羅芳伯建國的時候是都,附近有著一定的金礦,但是由于時光推移,這個地方的繁華程度,漸漸不如了坤甸。即使到了何沐平生活的2o12年,被稱為龐提亞克的坤甸已然是印尼屈指可數的大城市之一,而東萬律卻泯然眾人。
騎在同樣熱的難受的大馬上,何沐平受到了東萬律華人的夾道歡迎。作為一個能夠給海外華人做主的人,長時間處于沒爹疼沒媽管的婆羅洲人,對于一個來自于「中央」的高等級人物,十分敬畏和崇拜。
何沐平模了模吐著舌頭的馬匹,十分同情它。他抬起頭對前面牽馬的中尉韋紹光說︰「好啦,就停下吧,我下來跟大家握握手!」
韋紹光大聲應是,停住了馬匹,何沐平一個漂亮的翻身,從馬匹上跳了下來。
暖烘烘的風中夾著當地華人的熱情,何沐平一時間也有些志得意滿,覺得自己不斷地向外走,是正確的選擇,這些海外游子們,如果沒有自己的援手,難道他們還會像真正的歷史中那樣,一代又一代,都逃不過被屠殺的命運麼?
「感謝親王殿下來到東萬律,東萬律民眾無不翹企盼,我母國的恩德降臨在我們海外唐人的頭上。」一個年級不小的蘭芳公司留在東萬律的元老走了過來,一個深深的鞠躬,看的何沐平都為他的年紀的大了大腰椎間盤擔心。
「先生免禮免禮,我代表皇帝陛下,前來婆羅洲慰問優恤諸位海外游子,如今正是大家同心攜手,再做輝煌的時候,還指望著諸位能夠給予我們幫助與支持,為了海外華人謀求一個安穩之地!」
老人听了也十分激動,道︰「我老頭是大伯公(指羅芳伯)建國時生在這婆羅洲荒蠻之地的,早已不見祖國顏色,如今上天垂憐,到了快死之時,有了祖國護佑,真是死而無憾啊!」
何沐平听了有感而,吟道︰「‘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還被暮雲遮。’如今這碧山、暮雲、重重大海都阻隔不了我們啦,這婆羅洲亦是中華之土,亦是受了王命的恩地。」
他這句話說完,在場所有的老少華人,紛紛跪了下來,朝著北面,三跪九叩,有禱祝故土平安的,有叩謝皇恩的,有祭奠祖宗的,一時間,何沐平的眼角也有些濕潤了。
待到諸人都已叩拜完畢,站了起來,何沐平則對大家道︰「我海外同胞在這蠻荒之地,求生之艱難、生計之窘迫,乃是他人決計無法想到的。如今皇恩已降,西婆羅洲之地已是我天朝藩屬,諸位也不再是去國離鄉之人。這重重大海上,荒野苦地之中,也有我中國王師的護衛,大家只管安生過日子,不管耕田種地、還是采金挖礦,只要安分守法,就沒有人能欺辱我華夏子民、炎黃子孫!」
諸人皆是極為感動,只是那個時候人多是不張揚的,不會月兌下帽子然後往天上扔,或者高聲尖叫歡呼,只是身體抽搐著,眼中都有淚水的滾動。
韋紹光站在一旁,也是眼中濕紅,心中想道︰「這般的朝廷才是真的朝廷,才是老師們說的‘民為天’的朝廷吧!」
熱風吹起高高的熱帶喬木,寬闊的葉子在風里像舞娘一樣地輕柔擺動,仿佛著風沒了那麼酷熱的感覺,仿佛這東萬律乃至整個西婆羅洲的日子,從現在開始,就要變得好過了。
那狠毒的日頭,也慢慢地走到了地平線的上緣,出了柔和的橙黃色的光,人們身上似乎並沒有那般難熬了。夕陽的光彩,暈照每個人的身上,拉出了長長的影子。何沐平笑了笑,感覺似乎真的不那麼熱了。
晚上的時候,何沐平迎來了幾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他們是來自打勞鹿甚至沙撈越來的華人公司的代表,最大的兩個公司就是打勞鹿的和順公司和西紐宜斯的三條溝公司,這兩個公司再加上蘭芳被荷蘭人成為三大華人共和國。
而相比于漢奸頻出的蘭芳公司,打勞鹿的和順總公司的主要帶頭人大港公司確是真正的硬骨頭,他們對于荷蘭人的侵略和勒索堅決抵抗。1842年3月,荷蘭人假借蘇丹之名向大港公司勒索黃金,大港公司認為這樣的勒索如果承認了下來,將會永無寧日,隨即處死了勒索者,並焚毀了來信。
而在石隆門采金的三條溝公司,則跟出任沙撈越拉者的英國人布魯克(相當于總督或者相)關系比較惡劣。根據歷史記載,這兩個公司跟荷蘭人和英國人做了幾十年反反復復的斗爭,不曾停歇,而蘭芳公司卻在19世紀二十年代就軟了骨頭,變成了半殖民地。
而何沐平的出現,讓不願意當漢奸的蘭芳人,找到了一個支柱和靠山,更讓遠在北面的大港公司和三條溝等公司,覺得他們不再孤獨。
「大港公司、滿和公司、三條溝公司……大哥拜見親王殿下,親王千歲千千歲!」跪滿了一地的漢子,這也讓何沐平很無奈。
「好了,諸位,如今革故鼎新,不流行隨便跪拜和呈千歲了!」何沐平擺擺手道,又吩咐︰「給幾位看座吧,我要好好跟幾位聊聊呢!」
韋紹光一旁隨侍著,听到命令,立刻幫幾個公司的大哥拉了凳子。
「多謝親王賞座,咱們這次來東萬律,就是為了面見親王,為咱們打勞鹿、三和昔邦等地的唐人求恩典的。」
何沐平開了個玩笑道︰「恩典得去求皇上,我這兒只是幫忙辦事!」
三條溝的大哥是個機靈的,忙道︰「咱們當然是求蒙皇上的恩典,可是,沒了親王的仗義出手,咱們也不好辦,不是?」
何沐平笑了笑,問道︰「說罷,都是一家同胞,有什麼問題,我能辦了就順手幫你們辦了。」
大港大哥劉恩元道︰「咱們听了故土漢人復國,無不歡喜開眼,翹企盼。如今,天恩降臨,咱們婆羅洲唐人也得了天子和親王照應,只是,蘭芳豎子,都沒什麼骨氣的,二十年前就投了紅毛番,此時見我天朝大軍所向披靡,才又重新入了咱漢家。如今,坤甸新建了總督府,天子派的臣子為中華鎮守疆土,我們打勞鹿的兄弟姐妹也期盼,能入藩,得天子與親王照應。」
這時新屋公司的大哥又道︰「正是如此,咱們打勞鹿的公司,跟荷蘭人打了幾十年,蘭芳公司卻給荷蘭人當了幾十年的奴才。荷蘭人封鎖我們,不給我們吃穿,我們就自己種,自己養。如今得了朝廷垂憐,要護佑咱們海外華人,咱們聚一萬只手贊成,只等著親王的王師和天子的大臣到打勞鹿。」
三條溝大哥徐滿也憨憨的道︰「正是,正是!」
何沐平想了想,就差不多明白這些大哥們的處境了。蘭芳人投了荷蘭人,雖然沒了骨氣,但是也沒有太大損傷,只是被荷蘭人攛掇土人不斷的損兵折將。反而,大港公司和三條溝公司它們因為跟荷蘭人作戰,損失很重,如今听說國內來了大軍相助,心里有一百個願意把朝廷的人拖進來。比起蘭芳公司,他們自己對什麼產量、利益之類要看的稍淡一些,因為常年的斗爭使得他們連最起碼的人身保障都沒有。
想明白了,何沐平則吩咐韋紹光道︰「叫古六伯和葉騰輝來,我有大事要商議。」
沒一會兒,兩個坤甸議員慌慌忙忙地跑了進來,等進屋一看,有一大半都是認識的,還是以前的對頭,再抬眼去瞧何沐平,正老神在在地喝茶呢。
只是這兩人禮節還沒有行,一眾其他公司的大哥們先開始了這樣那樣的詰問和指責,無外乎你們投降荷蘭人,喪我中華骨氣,說什麼出賣漢家兒女罪不可赦之類的。等罵得差不多了,兩人竟然還不知道到底為什麼叫他們來。
何沐平微微抬手,示意這些激憤的大哥們停下,才開口道︰「兩位,到今日我才知道貴公司做了什麼有辱祖宗和國體的事情,真是痛心啊!」
兩人一听,亡魂大冒,差點跪下請罪,古六伯忙道︰「殿下,在下早已跟您說了啊,都是劉台二、謝桂芳這些狗漢奸,與我們大多數蘭芳人沒有關系啊!」
何沐平點點頭,道︰「如今我也不追究前事了,現在西婆羅洲諸公司的大哥頭人相聚一堂,共商大事。我看諸位雖然之間略有嫌隙,但是大事上和大道理上都是分明的,如今天子設坤甸為藩屬國,可是除了坤甸以外,西婆羅洲其他地方都有華人。如今大家統一一下意見,建立一個更大的藩國,好使得婆羅洲華人都能得到庇護,讓荷蘭人、英國人再也不敢欺負我等。」
葉騰輝算是靈醒的,這些日子看了坤甸如此大規模的建設,就明白了自己這些公司的財產對于富有天下的何沐平來說就是玩笑,如果能真的建立一個西婆羅洲聯邦的話,那麼以他現在蘭芳大哥和坤甸議會議長的身份一定能獲得更大的權力和財富,至于各公司之間的矛盾,現在頭上有親王和軍隊壓著,誰也不敢炸毛,索性順水推舟,求取利益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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