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氏生產,張家小院兒一片忙亂。老院的人全都過來了,守在院子里,團團亂轉,屋里藍氏的疼叫聲一下一下揪著眾人的心。
因為看不到里面的情況,張趙氏簡直心急如焚,在院子里轉的比安平還快,嘴里不停的叨念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菩薩保估啊,我張家可沒做什麼缺德的事情,您可一定要給張家留個後啊,阿彌陀佛……」
安平听見張趙氏的叨念,心里有些不悅︰「娘,這生男生女那誰能說了算?現在樂雲娘正在里頭痛著呢,你可別叫她听見了再傷心。叫我看,生男生女都一樣,哪有那麼多分別?」
張趙氏剛要回駁,忽的里面傳出吳氏一聲尖叫︰「哎喲是個丫頭片子」
‘撲通’一聲,張趙氏當下便一坐在地上,起不來了。老張頭的面色有些灰白,但好歹還能保持鎮定,安民悄悄松一口氣,嘴角隱約閃過笑意。廚房里的樂清樂雲對視一眼,樂雲好心情的朝樂清眨眨眼。
安平瞪了張趙氏一眼,回身趴在窗上︰「嫂子,生下來沒?我能進去瞅瞅不?」
「不行還沒出來那,急什麼」產婆不客氣的回絕,又訓斥吳氏︰「你叫喊什麼,生娃的都沒叫你這麼大聲」
吳氏訕訕,不敢再作聲了,乖乖配合著產婆給藍氏助產。
「哇~~~」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院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屋里傳來產婆利落的聲音︰「先拿溫水擦一擦小被快些,我還要給產婦處理一下。」
樂清和樂雲從廚房跑出來,樂清有些緊張的捏住樂雲的手,古時候產婦死亡率高,一般都是生不出來,或是產後大出血導致的。
「沒事的,別怕。」樂雲伸手攬住樂清肩頭,輕聲安慰她。
「嗯。」樂清緊緊的盯著新糊的窗戶,直到里面傳來產婆的聲音︰「行啦,母子平安,孩子爹進來看看吧。」這才放了心。
安平忙不迭的跑了進去,屋里藍氏力虛的躺在炕上,吳氏端著一盆血水出去了,安英正在收拾炕上零七八落的東西,產婆懷里抱著個小棉被包著的小人兒。
顧不得孩子,安平一下子撲到炕沿上,捉住藍氏的手︰「咋樣兒?」
「我沒事兒。」藍氏蒼白的笑笑,有些過意不去的︰「是個女女圭女圭……」
「沒事沒事,你沒事就好。」安平忙安慰︰「女女圭女圭男女圭女圭都一樣,母子平安就好,母子平安就好」
「哎,孩子爹說的對」產婆豎豎大拇指,對藍氏道︰「孩子娘,孩子爹能說出這話來,你就是個有福的,比我強多了」
「行,行,嬸子你等會兒啊,我去取錢去。」安平急忙忙的就要去給產婆拿錢。
產婆忙將他喊住︰「大兄弟,你不先瞧瞧你家兒子呀?」
「哎,對,對」安平又立馬回過身來,接過產婆懷里的小人兒︰「先看看我的寶貝……兒子??」安平這才回過味兒來,抬頭吃驚的望一眼產婆,見產婆笑眯眯的,他猜不準是認真還是玩笑,又回頭望一眼藍氏,藍氏也一臉的吃驚。
「嗨,你看你,揭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安平傻呆呆的樣子把產婆都弄笑了。
「哦,對,對。」安平又趕緊將小棉被放在炕上,小心翼翼的掀開————帶…帶把兒的……是個兒子,真是兒子
說不高興那是假的,安平幾乎要跳起來了︰「啊呀是兒子」
藍氏側頭已經看見了,這時候臉上也帶著驚喜,眼楮濕濕的望著喜極的安平。
產婆笑著︰「是兒子你那嫂子啊,乍乍乎乎的,孩子剛露頭就說是丫頭,這女乃娃兒哪能靠著有沒有頭發就分出男女來了呢??」
這時,吳氏又端一盆清溫水進來了,聞言,頭垂的更低了,默不作聲的放下,訕訕道︰「我看錯了,嗨,看錯了。」
「我抱去叫爹娘和他兩個姐姐高興高興」安平笑著,抱著小人兒轉身去了堂屋,高聲喊道︰「爹,娘,是個男娃兒兒子」
「啊真的」張趙氏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撲上去察看
老張頭也湊上來,待看清了,咧開他那口殘缺的牙齒,無聲的笑起來。
安民剛剛紅潤的臉色刷的一下沉下來,鐵青鐵青的,強笑著對安平道了一句恭喜,便坐在一旁不出聲兒了。樂清高興的直朝樂雲眨眼,樂雲氣的哼的一聲扭開頭去。
剛出生的小女圭女圭,臉上皺皺巴巴的,又小又丑,卻成了個寶貝疙瘩,叫張趙氏和老張頭抱著親了又親,才不舍的叫安平抱回到娃兒娘的身邊去。
接下來,要忙的事情就多了。要照顧藍氏,要挨家去報喜,還要準備三天後的洗三兒,這些靠安平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樂清樂雲兩個又小,正愁著,張趙氏大包大攬的將準備洗三兒的事情攬了過去,這是張家頭一個孫子,東西都由張趙氏出,要大操大辦,要辦的風風光光的,叫張家村都知道知道,咱老張家,有後咧~~
藍氏生產順利,母子平安,安平一家都高高興興的,老院兒那邊也一片喜氣洋洋,本家四院那邊兒也都去報了喜,老院兒新院兒都在人來人往的道喜。
要說這里頭最高興的,卻要數張趙氏。
她盼個孫子,盼了十來年了。她前前後後總共有三個媳婦,卻都不急氣的生了個女女圭女圭,本來她對吳氏的肚子是抱很大希望的,可誰成想,竟小產了。當知道產下的真是個男女圭女圭時,她幾乎一夜之間老了十來歲,自古以來,香火是各家的最重要任務,可自己家卻遲遲沒有個男孫,叫她哪有臉面去見列祖列宗?
現在,張趙氏有些後怕的想,當時可幸虧沒叫安紅得手,自己可真是糊涂了,當時怎麼能一時沖動,為了給安紅尋回點臉面,就連孫子的事情都忘了呢?還好上天保估,她的孫子平安下生了。只要一想到那大胖小子粉女敕女敕的模樣兒,什麼安紅,什麼吳氏,統統被拋到一邊兒去,至于樂榮麼,這個饞丫頭差點叫她失去這個大孫子,叫她好好生生的收拾了一頓。
張趙氏現在,一心為小孫子準備著洗三兒的事。
其實孩子洗三兒的東西,藍氏早就備好了,可張趙氏執意要自己備一份兒,藍氏無奈,也只好由她去。正好自己坐月子不能下地,安平又粗手粗腳的也不方便。
「娘,他真丑。」樂清輕輕的趴在小嬰兒臉上,親了一口。覺得不過隱,又親了一口。
「丑你還親?」藍氏笑著半倚在炕頭︰「小孩子剛生下來都這模樣兒,你剛生下來,比你弟弟還丑呢。你瞧你弟弟這頭濃密的毛發?你下生時啊,一根毛兒也沒有,小光頭一個。」
樂清幸福的偎進小嬰兒懷里,輕吸著他身上的女乃香味兒,這種生活,舒適,幸福,充滿希望。有爹娘疼,有姐姐愛,現在又有了小dd可以給自己使喚,有時候,自己都分不出自己到底是三四歲的小女圭女圭還是那個二十大幾的人了,如果能一直這樣生活下去,她願意付出任何努力,任何代價。
新生兒取名樂淵,寓意快樂淵遠。
洗三兒這一日,樂雲姥娘姥爺都來了,兩個衿子三個舅舅也都來了,各自帶的東西都放下,大衿子方氏就挽袖子進廚房忙活去了。她如今是遠近聞名的廚娘,一手菜燒的那叫一個好,有些大戶人家請客,都專門請她去呢,一天能掙她在酒樓半月的錢。
安紅這回難得的沒來,只有安霞帶著三個兒子來了,大兒子周志陽已經十一歲了,他從小愛搗估吃的,此時正跟在方氏身後屁顛屁顛的忙著打下手。
本家四院這面兒,大山跟五山也都早早來了,三山照樣是洗完三了,最後要吃飯了才來,幸虧張家小院兒夠大,足夠招待這麼多人,安平忙著招呼眾人之余,還不忘另留出一份飯菜來給藍氏吃。
張家小院兒一片喜氣洋洋,一直到下午未正時了,才漸漸散去。
樂雲姥娘坐在里屋跟藍氏說了好長一會兒話,才跟藍文有兄弟幾個一塊兒回家去了。
各家送的東西都放在里屋腳地上,藍氏叫樂清樂雲姐妹幫著清點了一下,跟安平商量著,這一回洗三兒,是娘幫著準備的,收了東西,是不是給她送一份兒過去?
樂清有些不願意,嬤嬤跟著忙活,那是因為娘生的是弟弟,可是如果娘生的是妹妹,恐怕她連露面都不會露面,再說上回安紅作下的那事兒,她也有份兒,現在見到大孫子了,把這些都忘了?哼,就不該叫她抱
可在安平眼里,張趙氏畢竟是娘親,藍氏這麼提議,他也覺得該送一份過去,兩人就商量著拿出一點雞蛋和白面來,單獨放在一個竹蔞里,等安平抽空送到老院兒去。
安平要忙的事情,很多很多。
今年不同于往年,藍氏臘月十五生產,那麼年節時肯定要在她月子里過了。雖然也有不出月子就下地干活兒的,可安平舍不得叫藍氏下地,這麼冷的天,怕她再落下毛病。這樣一來,年節里要備的東西,自家吃的,往外送的,這些都要安平一個人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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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