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業,你在別處我不管,可在我家,我不能叫你這樣。不說人家張素已經許了人了,就算她還未許人,你也不好這樣啊。」張素是安平的鄰居,跟安平一家的關系很好,現經又跟文陵定了親事,卻叫陳志業攔在這兒說些渾話,安平已經很不高興了,
「哼,給個鼻子,還真當自己有臉了。」陳志業臭著一張臉︰「不過給你們點臉面罷了,真以為我娘稀罕你這破屋爛院啊,竟敢這般跟我說話?信不信我只要一句話,我娘立馬就走人,不但不在你家住,東西也不分給你家?」
安平也沉著臉︰「你隨意」說罷,轉身進屋去了。自家現在此財糧不缺,又有不錯的奔頭,要說那幾畝地能繼續種當然好,可若是不能種,也沒什麼大影響,他正打算明年要擴養菇子呢,何必為那幾畝地而黑了自己的心?要知道,算起來張素可是自己的弟媳婦
安平轉身進了屋,里屋只坐了張趙氏,陳趙氏和書藍,其他人都坐在堂屋里。安平進了里屋,陳趙氏正在高興的逗弄小嬰兒︰「你瞧這小模樣兒,真真是俊俏呢,瞧,瞧,才多大點兒呢,就會逗弄人了呢。」
陳志業從後面沖進來,吼道︰「娘我們走我不在這破地方呆了」
屋里屋外一下子安靜下來,張趙氏有些驚恐的望著一臉怒氣沖沖的志業。
陳趙氏有些不悅,微擰了眉「大吼小叫的再嚇著孩子。怎麼了?這是誰惹你了?誰敢惹你這個陳家大少爺呀?」
陳志業狠狠的瞪著安平,冷冷哼一聲。
陳趙氏臉上帶笑,但神色明顯不悅,語氣里帶著上位者的不容置疑︰「安平,志業比你小,又是在家里嬌生慣養的,在鎮上呼風喚雨慣了,初來這鄉下地方,有些不好的地方你就跟我說,可別跟他置氣呀。他可是老爺子的心頭肉,回頭要是跑老爺子跟前兒去告一狀,我也兜不住的。」
安平沉著臉沒應聲,張趙氏忙上前拍了他一下,對陳趙氏笑道︰「妹妹,定是安平說什麼惹到志業了,你別理他,回頭我再好好說他」又親熱的拉拉志業的手︰「志業,咱們是鄉下人,哪能跟你們鎮里人比呀,這農家漢子說話做事又粗又笨的,你安平哥要是說錯了什麼話,你可別往心里去呀,你放心,回頭姨母我好好教訓他。」
陳志業嫌惡的抽回手,在身上擦了擦,哼了一聲,扭頭出去了。
張趙氏見勢,忙轉移話題︰「妹妹,咱們剛才說到哪兒了來著?對了,安平請鄧秀才給這娃兒取了名子,叫樂淵,呵呵,要說秀才就是不一樣,取的名兒就是好听。」
這時,一旁上一直靜默不作聲的書藍擰起眉毛︰「好听什麼啊,土里土氣的,果然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連秀才都是鎮里的跟鄉下的不一樣。」
藍氏沉了沉臉,沒作聲。
樂清直接不高興了,童聲童氣︰「鄉下的秀才和鎮上的秀才,不都是在一塊兒考試出來的麼?京里的大官兒里頭,也有許多鄉下人呢」這樂淵現在可是她的寶貝疙瘩,哪容得別人說什麼?不就幾畝地麼,咱可不會為了這幾畝地,叫人隨意說弟弟。
「嘖小孩子多什麼嘴」張趙氏忙攔住樂清,對陳趙氏陪笑臉道︰「小孩子不懂事。這名子取了就覺得好,哪像妹妹跟書藍,到底是有學問的人,能看得出好壞。我看,要不這樣,正巧你們也在這,即然這名子不好听,不如你們幫著取一個?」
「這不太好吧?」陳趙氏臉色緩和了一些。
「哪麼不好了?別人我不敢說,妹妹你的學問不比咱這鄉下的秀才強啊?」張趙氏見陳趙氏臉色有所緩和,趕緊朝安平眨眨眼︰「安平你說是不是?今兒要是能得你姨母取名兒,這娃兒也算是有福了」
安平擰起眉︰「娘,這不太好吧?哪有取好了名子再改的?」
陳趙氏立即拉下臉來︰「姐姐,安平不願意,就算了吧。再說妹妹我肚子里的墨水也有限,起不出什麼好名子來的。」
「妹妹,你自管取,這家我還能說了不算了?」張趙氏狠狠瞪了安平一眼︰「你個沒眼力介兒的,當時你大舅家的小孫子求著你姨母給取名,你姨母都不願意哩。今天不過是看著小女圭女圭親人,你姨母願意給取個名子,你咋個還不願意了?你腦子是木頭做的啊?」
藍氏跟安平對視一眼,一臉的不甘願,不過都沒作聲。
陳趙氏被張趙氏的話哄的又笑起來,回頭跟書藍道︰「當時你們姐妹幾個的名子就是我取的,別人都說取的好呢。你看,現在給小嬰孩取個什麼好?樂什麼?樂明?樂穹?」
書藍冷冷的眨眨眼︰「我哪知道,反正樂淵難听死了。」
听書藍這麼說,藍氏終于忍不住了︰「姨母,娘,名子不過是個稱呼,好不好听的都無所謂,可已經起好了,哪好再改來改去的?」
安平也道︰「我看就這樣吧,我覺得樂淵這名不錯。別人咱不管,咱自己叫著順口不就行了?鄉下人家,哪時候那麼注意名子了?要是改過來改過去的反倒不美。」
樂清也跟著道︰「就是就是,村西的狗勝狗蛋都沒嫌名子難听呢」
陳趙氏臉一下子黑下來,乎的一下站起來,氣乎乎的對張趙氏道︰「姐姐,我說不取吧,不取吧,你非叫我取,你看,人家爹娘根本就不願意,我在這兒多的什麼情書藍,咱們走」
「啊喲妹妹你別急啊」張趙氏大驚失色,想上前拽住陳趙氏,卻晚了一步,陳趙氏帶著書藍已經出了里屋,喊上志業,三人轉腿就出了院子,往張家老院兒那邊的馬車行去,張趙氏只好帶著一眾人跟在後頭拼命說好話。
安平沒跟著去,留在屋子里,安慰藍氏︰「咱娘就這樣,她對姨母是個什麼態度你還不知道麼,咱姨母在她眼里,那就是個財神,只要能哄得姨母高興,咱娘啥法兒都敢用。你就別生氣了,總之這名子沒改成。」
藍氏輕揉著胸口︰「你說,哪有這樣兒的?哪有硬要給起好名子的女圭女圭再改名的?這叫什麼事兒啊,傳出去了,還叫不叫我們做人了?」
樂清也氣乎乎的︰「書碧書藍的名子更不好听呢,她們怎麼不改?」
藍氏被樂清這話逗的一笑,輕拍她一下︰「書藍是你叫的?」
樂清吐下舌頭,扮個鬼臉︰「以後不叫啦。」
藍氏跟安平終于被她的鬼臉逗的笑起來。樂雲在旁上嗤嗤鼻子︰「馬屁精」
「你才叫悶騷鬼呢」樂清不客氣的回道
「說什麼,你說什麼」樂雲上前來呵樂清癢癢,姐妹兩個笑鬧作一堆,藍氏跟安平笑起來,藍氏笑著拍拍手︰「這回娘指定又要生氣,回頭肯定要來找你。」
「找就找吧,這不是她孫子啊?叫人隨意改名子?」安平不在乎的湊上前親親小樂淵的臉蛋兒︰「我這都已經忍了一回了,剛才在院子里,差點把志業揍了呢。」
「哎,你一說我想起來了,剛那是咋回事啊?」藍氏正了正神色︰「張素呢?她咋沒個聲兒就回家去了?」
「還能咋回事呀,志業那人你還不知道麻?沒見著人,還沒听著聲兒嗎?那色眼瞧見了張素,那還能拔得出來了?差點嚇著張素,虧的安英機靈,把我喊去了。所以說,她們走了就走了吧,再留在這兒,我害怕我再把志業揍了,那不更鬧大了?」
「呀,這個志業」藍氏咬咬牙,關心的︰「張素沒事吧?」
「沒事,叫我送回家去了。這樣一鬧,明年咱們怕是撈不著種那塊地了。不過咱們也不差這點地,正好明年我想擴種菇子,咱就去另佃地了,先種著佃的這六畝,騰出空兒來專心伺候菇子。至于那田里已經種下的麥苗子麻,等這塊地歸了誰,去把種子討回來就行了,就算是白搭了一回工夫。」
「也是。總不能年年都倚仗著別人過日子。」藍氏點點頭。
這一晚,陳趙氏並沒去別的地方睡,而是留在了張家老院兒,只是把田地的分法改了,不再割出兩畝來作為私田,十畝地全歸張趙氏處理,她愛咋分就咋分。
陳趙氏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走時還氣鼓鼓的,看樣子,下一年省親,她是不可能再留在張趙氏這面兒了。陳趙氏一走,張趙氏就指揮著把東西分了,又親自拿著東西送去了安平家,順便把安平和藍氏好好的數落了一通。
「不就改個名子嗎,又不少塊肉,她愛咋樣就叫她去,你們順一順她能怎麼滴呀?你們現在光景好了不缺錢了是不是?我跟你大哥這邊兒還缺著那你們不稀罕種那地,我們還想種呢即然你們不愛種,那就別種,我想好了,今年這地我跟你爹留六畝,你大哥四畝,你們不是有本事麼?那就佃地來種吧。」
「娘,你……」藍氏心下生氣,沒地種是一回事,可有地種,卻這樣分法是另一回事,她這是什麼意思,安民是她兒子,安平就不是她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