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清說的學字的事情,萬修林滿口打包票的應下來。
回家跟修田一說,反正也要教亦奇,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修田又疼弟弟,便應下來,叫樂清第二天下學堂後,便可以來家里一起學字。
樂清高興的回家去準備東西,她家沒有紙筆,就悄悄的去問安寶要了一點來,還興高采烈的告訴了藍氏和安平,這事情一定要叫他們知道的,以後自己要是有個什麼主意點子出來,他們也就不用那麼希奇,自己可以推說是書上看來的,而且日後教姐姐識字,也就方便了。
安平和藍氏也沒放在心上,女女圭女圭學識字是個好事情,起碼不能叫人不明不白的騙了去。但要指望這個有什麼出息,那是不可能的,史上哪有過什麼女狀元?
晚上,把樂淵哄睡了之後,藍氏跟安平躺在被窩里說話,文陵的院子已經蓋好了,藍氏去看過,高門闊院的,著實不錯。本來現在就可以請期,定下親迎的日子了,可是張素的身子卻一直不見好,一直咳一直咳的,也不敢定下親迎的日子,只好先這麼拖著,等張素身子好了再說。
新水這頭,其實也急著,可誰能料到張素的身子竟這麼不堪,一場風寒拖了快兩個月了都沒好,不過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拖著。新水家尋遍了治咳嗽的大方小方給張素治身子,可惜都未見成效。
不過好歹親事已經定下了,不會再有大變動,只要張素一好,就可以舉行親迎,倒也不必多擔心別的。藍家那頭,除了文陵的喜事,還有樂雲大衿子如今做到了酒樓的大廚娘,憑著一手做菜的好手藝,硬是將酒樓老板拿的死死的,把樂雲大舅藍文有也弄進了酒樓里做跑堂,兩人一個月下來少說能掙二兩銀子。饞的孟氏一下子變了個人似的,在家里又乖又勤快,就指望著酒樓下回收人的時候方氏能推薦她去做個打雜的,也賺賺銀錢。
大兒子夫婦都在鎮子上有出路,二兒媳一下子變得乖巧勤快,小兒子的親事又定下了,一時間,藍家二老從未有過的高興喜慶,精神煥發,正準備麥收後搬到安平家來小住幾日,順便照顧一下一病未起的未來兒媳婦。
安平跟藍氏說著說著,便睡了過去,已經五個多月的小樂淵躺在兩人中間,睡的香甜。
第二日,樂清起了大早,為著要去學字而有些激動,跟在樂雲後面念叨了一天,害的樂雲手里的針扎了好幾下手指,直到快申時學堂放了學,樂雲才得了一時片刻的清靜。
樂清帶著筆紙早就等在萬家了,萬修林給她倒了一杯水,備了兩塊點心,她對面的魏亦奇面前則什麼都沒有。
萬木匠帶著萬修路正在院子里做木工活兒,他家最近的馬扎子賣的很好,一下子賺了不少錢。可是萬木匠再能耐,撐死了一天也就做那麼多,而且這東西做起來也不難,聰明人研究個幾天也就會做了,所以他正打算把這技術賣給別人,還能趁著別人也做出這東西來之前,再賺一筆。
萬木匠媳婦則拉了萬修林到旁邊訓斥︰「這丫頭片子是誰家的,你怎麼能隨意領進家來呢?咱家可是一般的人家兒?也只有亦奇和世仁那樣的身家才配的起哪是那些阿貓阿狗都能來的?你瞧她那個窮酸相兒,快領走」
「娘她是安平叔家的樂清,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誰是阿貓阿狗啊,我的朋友是阿貓阿狗,那我豈不是阿狗阿貓了?」萬修林有些生氣的甩甩袖子︰「我哥考秀才,還是人家安平叔帶著去的呢,娘,不興你再這麼說了。」
「你這孩子」萬木匠媳婦剜了兒子一眼,極厭惡的睨了一眼小桌旁的樂清,不高興的哼了一聲,扭身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萬修田放學回來了。
「呵呵,樂清亦奇都來了啊,那我們開始吧。」
「修田哥,麻煩你了呀。」樂清禮貌的道了一句。
「你這孩子,說什麼話呢,修林願意的事情,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會依著他。再說你也不是什麼生人。樂清,有什麼不明白的盡管問,不要害怕。」修田是個極有禮,極愛整潔的人,他先放下書包,月兌下鞋子整齊的放在一塊兒,才上炕來,月兌下外袍再仔細的疊起來放在一旁,這才拿出書本指著,開始教起來。
萬修林也在一旁拿著紙筆裝模作樣的跟著學,學了約模一刻鐘的時間,萬修田放下書本︰「你們再好好回想一下我剛才教的,略略歇息一下,一會兒咱們再繼續學上一刻鐘,就該回家吃晚飯了。」
「哥,去給我倒水來。」萬修林不客氣的指使。
「要熱的要冷的?」萬修田寵溺的笑笑,下炕去倒水了。
外面的萬修路跑進來︰「修林要喝水嗎?我今兒燒的開水放在外面晾著呢,現在都涼了,特意給你備的,拿來喝吧」
「好,那喝涼的。」萬修林頭也不抬的道。
「行,那我去拿,修路你快去忙吧。」萬修田下炕穿上鞋,跟修路一塊出門去了。
樂清在一旁上看的目瞪口呆,自己覺得自己有樂雲那麼個姐姐,就夠幸福的了,哪想到原來有兩個哥哥,也是這麼一件羨煞人的美事情呀,多好的修田跟修路呀,要是擄回家,做自己的哥哥就好了……
趁著修田出來倒水,萬木匠媳婦拉他到一旁,小聲的吩咐︰「修田,那個什麼丫頭片子,你趕緊趕她走,哪一身的窮酸,可別髒了咱家的炕。」
萬修田不悅的皺皺眉︰「娘人家是安平叔家的女兒,你丫頭片子的叫著,多麼失禮再說,她是修林喊來的,修林的事,我做哥哥的自然應當盡力,娘說話也不管用的」
「你」萬木匠媳婦氣乎乎的一把拉過一旁正在做活兒的萬修路︰「修路,你勸勸你哥,趕緊趕那個丫頭片子走」
修路卻一臉認真的︰「娘,人家樂清是修林邀來的,修林難得邀個客人回家,我做哥哥的怎麼能趕人家走呢?我正準備明日連她的水也一起晾上呢。對了,明天要不要另外備一點點心呢?哥,你說呢?」最後一句是問萬修田。
「要的,我看修林今天備了兩塊蜜果,可見是他用自己零花錢買的,他一月零花就那麼幾個,哪能叫他再買這個?」萬修田點點頭︰「這樣吧,明日我放學回家的路上,順手捎一點。」
「行,哥你要是錢不夠,我這兒還有些。」萬修路也點點頭,兄弟兩人商量著,完全當娘親不存在,氣的萬木匠媳婦直跺腳︰「造孽的,到底修林是你們娘親呢,還是我是你們娘親呢?」
樂清不知道萬家兄弟已經給她備好了明天的水和點心,她學習完了,小心的收好筆紙,準備晚上回家再復習一下。然後下炕要與魏亦奇一塊兒離開了。
「我去送你。」樂清跟魏亦奇要一塊兒往東走一段路,然後才一個往北,一個往南的分開。萬修林見他們要一塊走,小孩子的佔有心理叫他心里有些不願意,便跟了上去。
路上,只有樂清跟萬修林的說話聲,魏亦奇冷冰冰的,一句話也不說。到了分岔口,便悶頭往南去了。
萬修林扯住正要往北的樂清,附在她耳邊小聲的道︰「你看那個大冰陀子,學字的時候好好兒的,一出門就拿出這副嘴臉來,咱們得想個招兒,明兒叫他開口。」
那孩子恐怕是有什麼不能說的隱情,單從他的眼神來看,就知道小時候吃過不少苦頭。大戶人家的孩子,能順利活下來的,哪個是簡單人物?再說他們搬來這鄉下的破地方,本來就存著蹊蹺,他心里存著戒備,不愛跟咱們說話也是自然的。樂清心里這樣想,嘴上卻道︰「好呀,你有辦法?」
話說回來,想要結交這個富家少爺,天天的這樣不說話,可不是上上策。
「有。明兒你早些來,我再跟你說。」萬修林陰陰的笑笑,樂清心里嘆息一聲,又一個大好的小少年,要吃這個小陰險的虧了。
跟萬修林分開,樂清一邊回想著今天學的字,一路回了家,回到家里,藍氏正在洗魚︰「樂清快洗手,兆德今兒送的魚來,咱們晚上要吃魚」
「魚?」樂清耳朵一豎,跑到藍氏跟前去,只見木盆里放著十來條小鯉魚,魚都不大,巴掌長,沒有多少肉,有幾條已經翻了肚皮,有幾條還活著,正在艱難的游動。
「這是今兒剛撈上來的,這幾條太小了上不了盤兒,酒樓本來是要扔的,你作富叔就帶回來了,你瞧,有幾條還活著呢。」藍氏說著,利落的將手上那條魚開膛破肚清洗干淨,又拿起下一條魚。
「等等」樂清大吼一聲,一下子護在木盆上,瞪著小眼楮︰「不準殺活的我要養我要養我要把小魚兒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