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梅婆婆拍著藍氏的手兒,慢悠悠的笑道︰「孩子,你可真是好命哩,你看分家之後,安平多能耐?現在這日子過的多紅火?安平可真是疼你哩,還要請個人伺候你呢,你呀,雖沒趟上個好婆婆,可卻真真是個福人兒呢。」
提起以前的事,藍氏一臉心有余悸︰「嬸子,當時要不是你借了我四十個大錢兒,樂清這女圭女圭還真不知……唉……」
紅梅婆婆輕輕拍拍藍氏肩頭︰「孩子,那都是以前的事兒了,想那做啥?看看眼前,想想以後,安平又能耐又會疼人,兩個女兒又孝順又體貼,你家那大小子也是個機靈人兒,將來說不準有大出息呢,再說你這又懷上了。以後啊,有你婆婆後悔的時候。」說著,自己把自己逗樂了一般,‘噗哧’一聲笑了起來︰「你婆婆那人啊,恐怕現在就悔青腸子了。」
藍氏輕輕的笑起來︰「現在想想,那時候吃的苦也是值了。我也不怨她,該孝順的還是要孝順。她是婆婆麼,到底是把安平生下來又拉扯大的人。」
「哎,這就對啦」紅梅婆婆右手輕輕捶了一下左手︰「這麼做就對了,她無理,咱不能無情,該孝順的孝順到了,她再要咋樣兒,隨她去,誰也說不出個啥來,咱們心里頭也舒服,是不是?」
「反正我現在也不想這些事兒了,看著這幾個孩子就夠我笑的了,為什麼還要想那些沒用的呢?」藍氏幸福的撫撫月復部︰「對了,嬸子,你剛剛問我家雇人的事兒,可是你那兒有什麼人選?」雖然對村里人一再上門來推薦自家閨女的事情不勝期煩,但如果有好人選,還是可以考慮的。如果能在年前雇佣上自然最好了,幫著備備年,忙忙活兒,自己跟安平都能輕省一些。想著,藍氏又補了一句︰「嬸子,我這也就是跟你說,其實我不想要咱們自己村的人。」
「那是,自己村的人哪好意思的使喚?再說也不方便是不是?」紅梅婆婆把聲音壓了壓,︰「要說我這兒還真有個人選,覺得不錯,就來跟你提一提。這人是我一個遠房親戚,樂雲娘你要是覺得好呢,你就把人叫來瞧瞧,你要是覺得不好也別不好意思,直接回絕就行,我就是這麼一提。」
「成,嬸子你說說是個什麼人。」
樂清忙又加了一句︰「什麼家世呀?」
樂雲又添一句︰「性子怎麼樣?」
紅梅婆婆‘呵呵’的笑起來︰「樂雲娘,你看看,你看看,這兩個小東西,比你還上心哩,有多疼你就對了可惜我呀,連個閨女都沒有,只能看著眼饞。」
藍氏笑著各拍了樂清和樂雲一下︰「大人說話兒呢,你們不要插嘴。」說著,又示意紅梅婆婆︰「嬸子,你說。」
「嗯。這個人呢,是我遠房一個表弟的閨女,我那遠房表弟是個短命的,兩年前就得病死了,老婆扔下家里一兒一女,跑了。剩下我這可憐的佷女,幾個叔伯也不幫扶,她獨自撐著家,拉扯著她弟弟,實在不容易。我听說你家想要尋人兒,就想起她來了。
人呢,又能干又吃苦,做事從不多話,人又實在,從不隨便吃拿。年紀麻,今年十三了,過了這個年去,就十四了。要說伺候人,這年紀最是正好。」
「那倒是不錯。」藍氏點點頭︰「她是哪里人呢?她若來了,她弟弟又怎麼辦?」
「還有啊,她個人衛生怎麼樣?對了,女紅怎麼樣呢?」樂清忍不住又問,女人在月子里最是重要,嬰兒和大人都受不得感染,這人要是個人衛生不行,那再能干也不要的。
「樂清」藍氏嗔了樂清一眼。
紅梅婆婆笑著模模樂清頭頂︰「女圭女圭也是關心她娘親麻。清呀,你可放心,我這佷女子穿的雖破,但人可干淨呢,至于女紅麼,當時在村里也是數一數二的,只是十二歲那年便獨自撐家,再幾乎沒動過針線,現在怎麼樣就不知道了。」
「再差也強過你」藍氏笑著點點樂清額頭︰「你呀,甭想打歪主意,等我坐完月子,你就乖乖在家呆著,跟我學女紅。」
樂清縮縮脖子,表示不會再多嘴。
紅梅婆婆被逗的‘咯咯’笑起來,直夸藍氏有兩個好閨女,又懂事又孝順,又接著道︰「我這佷女是滿星鎮人,她日子過的苦,我想幫一把,只是有心無力。你若是想用她,我倒可以把她弟弟接到我家來養段日子的。」
「那倒可以。嬸子,這樣吧,等今晚我跟孩子爹商量一下,明兒給你回信兒,成不?」藍氏笑起來,這個人要真如紅梅婆婆說的一樣,她是真滿意。要是年前能雇上了,大大減輕了她跟安平的活,而且也平了村里那些人的心思,不用每日里還要應付他們。
「成」紅梅婆婆又跟藍氏拉了幾句話,才起身回去了。
晚上安平回來,藍氏跟他說了這事兒,安平也覺得不錯,打算第二日就去給紅梅婆婆回信兒,叫姑娘來彎月鎮一趟,要是看著不錯,就留下她了。藍氏現在才懷孕兩個多月,到生還有七個來月,生完了至少要再伺候兩三個月,前前後後回起來也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一月八百文的月錢,這一年能掙將近十兩銀子呢,也值得姑娘大老遠的來一趟。
當然,樂清心里想把姑娘順勢留下做丫環的想法安平還不知道。
第二日,安平去給紅梅婆婆回了信兒。三天之後,那姑娘就穿著一身干淨的破衣服,領著看上去跟樂淵差不多大的弟弟來了。雖然這次相當于面試,可她不放心把弟弟獨自留在家,就一塊兒帶著來了。
姑娘十四,姓孔名秋菊,人雖不漂亮,又有些瘦子弱,但看著很精神很順眼,她弟弟叫孔夏雨,也是個乖孩子,躲在姐姐身後不哭不鬧,安安靜靜的。
安平叫秋菊在張家小院兒試做了一上午活兒,覺得不錯,便跟藍氏商量把人留下來。秋菊听說安平家願意用她,頓時高興的不知該怎麼才好,帶著夏雨差點就要跪在地上磕頭了。
中午的時候,安平跟藍氏便留了秋菊姐弟的飯。
紅梅婆婆听說秋菊留下來了,高興的把屋子收拾了一下,秋菊住在安平家,夏雨一個小豆丁,只要跟自己和老伴兒睡一張炕就行了,完全能睡得下。紅梅也高興的跟著婆婆收拾屋子,這個遠房的佷女,可叫婆婆擔了不少心事呢。
秋菊做事很本分,又有眼力界兒,才用三天,藍氏就覺得很是稱心,天天嘴上不停的夸,夸的秋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時候已經過了臘月十三,天冷的很,秋菊還是一身的薄襖,藍氏不忍心,便拿出樂清穿小了的兩件棉襖給她改了一件,剩下的又順手給夏雨也做了一件,感動的秋菊直抹淚,她親叔親伯親嬸子都沒這麼對她呢。
張家雇到人的消息在村里傳開,那些想把自己女兒送去的人便漸漸歇了心思。也有去張家做客,見到秋菊做事的人出來講,是個勤快麻利的姑娘,自己家的閨女是比不上。漸漸的,村里人便知道了秋菊的存在。
藍氏沒留樂榮,吳氏心里到底是不痛快,就天天跑到張趙氏身邊去嚼耳根,說安平放著自己的人不用,偏用那外人,自己明明有錢有勢了,還放著未嫁的親妹妹不管,真真是狼心狗肺,有了老婆忘了娘
樂榮的事情還好說,提到安英,張趙氏心里也不痛快了,可又沒辦子治安平,想來想去,突然想到臘月二十六的時候,陳趙氏要來呢,自己治不了安平,陳趙氏難道還治不了?
老張頭知道了這事,勸說了張趙氏幾句,張趙氏反把老張頭痛罵了一頓。最近因為安英的事情,兩口的關系已經很僵了,這回張趙氏一罵,直把老張頭罵火了,把煙桿兒一摔,搬去西廂跟安寶睡了。
到了臘月二十六這一天,照例,張趙氏帶著安平安民和安英安寶都守在院門口,安霞一家也來了,安紅一家則沒敢來,只叮囑過張趙氏,事後再來取東西。
藍氏這一胎也不知怎麼了,身子弱的很,才剛滿三個月,就不敢長站,現在才立了半個時辰就有些撐不住,正由秋菊輕扶著,立在安平身後。
安平擔心,便叫秋菊先扶藍氏回家歇著。接陳趙氏,二房只要安平在就可以了。張趙氏見了,也不說什麼,只是嘴一歪,露出抹壞笑來。
這次是三山家的安風來報的信兒,兩輛豪華的馬車由遠及近,這次陳趙氏帶的是兒子陳志業和孫女陳紫涵。
紫涵今年九歲了,也長成了大姑娘,出落的並不比樂雲差,而且又是嬌養在深府大院里的,皮膚白皙細膩,顧盼間像是要滴出水來一般。她從車上款款下來,對著安平身後的樂雲和樂清盈盈一笑︰「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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