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彥不知該拿她怎麼辦,哄了好半天也不見她收收淚,他只好把她抱過來親親她,直親到她不哭為止。
「你瞧瞧,我真沒事……」他在她還吸著鼻子時,拉著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擱,「不然你模模,我就連根頭發也沒少。」
雲儂凝睇著他,在她長長的眼睫上,還懸著一滴清淚。
「真沒事,我好好的回來了。」他嘆口氣,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淚。
她喃喃抱怨,「為什麼這麼慢才回來?」
嚴彥面色一僵,「路上,踫到點小事……」
「什麼小事?」她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狀。
「呃……不是什麼重要的小事。」家和萬事興比較重要。
很可惜,龍項就是老天特意派來拖他後腿的。
「嚴小子,你這算哪門子的兄弟?居然讓為兄的去替你收拾桃花債!」龍項氣呼呼地走進院中時,劈頭的一句話,就讓嚴彥想隱瞞的事當下現出原形。
也跟著追進來的韓冰,雖想掩上龍項的大嘴,但動作還是太慢了些。
「他說什麼?」雲儂微微眯起杏眸,一改先前哭泣的柔弱模樣,眼底霎時充滿了危險的光芒。
嚴彥拚命朝她搖首,「不是不是,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招惹了別的女人?」好啊,她在家中擔心他的生死,為他哭為他急,他在外頭居然還有空拈花惹草?
他急急澄清,「我的心里只有你而已!」
雲儂才不听信他的片面之詞,一把推開他後站了起來,直接問向參與了過程的另一人。
「龍項,你說。」
「呃,我急著要上茅廁,好急好急……」龍項也知道他不意捅了馬蜂窩,為避風暴,一點大俠風範都不顧了。
她又再問︰「韓冰?」
「听龍項說,嚴彥在回來的路上救了一名女子。」剛退至院外的韓冰,看了躲在牆邊沒走的龍項一眼,選擇實話實說。
「然後?」
「那女人堅持要以身相許。」
「我堅持大恩不言謝!」嚴彥忙跳出來扦衛清白。
韓冰繼續轉述,「听說那女人的舅舅是個來頭頗大的官……」
「接著說。」
「在她被嚴彥拒絕後,那女人哭哭啼啼的要她舅舅為她作主,于是她的舅舅便派來上百名的官兵,包圍了嚴彥他們所待的客棧,他們花了不少時間這才突圍。!原來救個人真的會很冤,幸好他從來都不行俠仗義。
「害得我們差點就吃不完兜著走……」龍項偷偷自牆邊探出頭來跟著補述。
她有些好奇,「那你們是怎麼月兌身的?」
「什麼我們?」龍項氣急敗壞地指著嚴彥的鼻尖,「那小子在快突圍時大義滅親的丟下了我,讓我當墊背去替他擋那朵官桃花!」
還有這一招啊?
「……擋下了嗎?」雲儂沉吟了一會兒,挺好奇後續發展的。
「還用說,改追著我跑啊!」被追得身心受創的龍項,一手掩著胸口控訴,「這年頭女人都是這麼容易變心的嗎?」就算他生得比嚴彥好看些,也不必追得那麼如狼似虎吧?
生怕她還是不相信,嚴彥心急地瞧著神色依舊冷然的她。
「小儂,我真的是無辜的……」
她緩緩將目光挪至他的臉龐上,不說也不動,只是一個勁地盯著他瞧。
「小儂?」
雲儂月兌下繡花鞋就在他的胸坎上抽,「我讓你救人!我讓你隨手亂救人!看你下回還敢不敢亂救來歷不明的女人!」
默然任她打著的嚴彥,先是不敢置信地瞧著她的舉動,然後,一抹克制不住的笑意在他的臉龐上不斷地擴大,愉悅無止境地在他的胸臆里膨脹,他開心地感受著雲儂打人的勁道,笑得就像個傻瓜似的。
「你還笑?」打到沒力氣的雲儂火大地問。
這教他怎能不開心呢?
即使他們都已成了親,他卻始終都不能確定,她是否愛他,如今他的一顆心,總算是踏實了。
「小儂……」她終于懂得吃味了,這不就證明她也是愛著他嗎?
「這回你親再多也不管用!」雲儂心火茂盛地別開臉,不讓樂過頭的嚴彥又往她的臉上親。
韓冰伸手推了推牆邊早就看呆的龍項。
「走了。」人家夫妻處理家務事,他還桿在這當假山嗎?
龍項還沒過癮,「再偷看一下,不然我太虧本了……」
被塊牛皮糖粘上的雲儂,禁不起嚴彥的軟磨硬泡,沒過多久就被他給親親摟摟得火氣都消了大半。
「說,那女人到底是看上你哪一點?」她不甘心地拍著他的胸口問。
嚴彥楞楞地搖頭,「不知道。」
可惡,明明生得又不怎麼樣,為什麼還會有人想要搶?
她一把拉過他的手臂,「走!」
「上哪?」
「生孩子。」照這情況看來,光是套住人是不夠的,還得牢牢拴住才行。
「咦?」他驚喜莫名地停下了腳步。
她凶巴巴地問︰「你不願意?」
「沒有沒有,我絕對配合!」嚴彥眉開眼笑地攔腰抱起她,興匆匆地用上了輕功就往他們的主院奔去。
在他們走後,空無一人的院落間,寂音寥寥,外頭還附帶了兩名木然的房客。
「……這都什麼鍋什麼蓋呀?」龍項的嘴角微微抽搐。
「……都什麼節骨眼,他們還有心情進行造人大計?」韓冰只覺得自己浪費了半天的時間,白白安慰她了。
全然不理會他們會如何作想的某對夫妻,這一回,顯然是比上回新婚之夜的壯舉節制了許多,只關在房里一日後,便再次開啟了房門,而就在這一日,完成任務的陶七也返回山莊了。
再次重聚在大廳內的四名殺手,听完了雲儂頒布的下一步計劃後,包話嚴彥在內,每個人都意外地看著決心要買凶的雲儂。
「真要這麼做?」嚴彥不舍地握著她的小手,沒想到她竟也把他的私仇放在了心上這麼多年。
「嗯。」
「你打算怎麼付我們酬勞?」韓冰顯然比其他人鎮定多了,因他還有閑情拿喬,「別忘了,我們的身價可是很高貴的。」這回總輪到她有求于他們了吧?
雲儂也不介意他的跩樣,任由他去擺譜,半晌,她神情平淡地拿出三本珍藏的秘籍放在桌上。
「來吧,大家都認一認。」
嚴彥看了一眼,「咦,這幾本我沒練過?」有漏網之魚?
其他三位殺手,往走至桌邊看清了上頭所擺之物為何後,登時廳里便炸開了鍋。
「你哪來的我家傳家劍譜!」龍項死死抓住早在十幾年前就听說毀于祝融的秘籍。
「……這不是幾年前被我爹當掉換酒錢的鞭譜嗎?」陶七的腦袋昏了昏,沒想到當年害他哭掉兩缸淚的寶貝還能回到他身邊。
韓冰語氣森寒地問︰「我祖上失傳多年的刀譜怎麼會在你手上?」
「買的。」雲儂若無其事地說著。
買……買的?
她當上菜市買菜嗎?這些玩意兒哪是隨隨便便就能買到的。
嚴彥早就習以為常了,「她常買。」
「買來做啥?」某三人狠狠瞪著這對詭異的夫妻。
「給我練。」嚴彥素來就是听話照辦,「她說技多不壓身。」
既然她常買,而他又常練,那麼他的武功……
「說,你習過幾套刀法劍法?」早見識過他實力的韓冰,終于有機會打探一下了。
他很老實,「沒數過。」
「那你這些年來怎會只是殺手榜上的探花而已?」龍項還以為他就只是個做生意不愛帶工具的第三名。
嚴彥理所當然地道︰「小儂說人怕出名豬怕肥,要低調。」
長年來高居殺手榜上的三名,此刻臉上分別寫著「我想踹人」和「我想掐他」。
「只要事情辦成了,這三本秘籍就歸你們。」將他們釣足了癮後,雲儂笑意盈然地問︰「如何,三位高貴的大俠?」
龍項死也不放秘籍,「我做!」
「我的寶貝……」陶七還在痛哭流涕。
「……奸商。」韓冰淡淡為她下了結語。
江湖上很久沒這麼熱鬧了。
在這凜例的冬日,令江湖上興起一陣尋寶熱的昆侖玉盤,就像顆被扔進湖里的小石子,正在江湖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據慕城派弟子私底下透露,當今殺手榜四大殺手,之所以會先後巧合地得到四塊玉玦,皆因那些玉玦是由慕城派與朝廷命官寧瑯刺吏合作的結果,他們會讓四大殺手先後得到玉玦的原因,就是想嫁禍于他們,再藉由尋寶者之手,好進一步鏟除這四人。
豈料殺手榜上的四人殺手非但不肯入局,反而將四塊可組成昆侖玉盤的玉玦,分別贈給了當今武林盟主與魔教教主。
在眾多尋寶人還來不及打消疑慮之前,武林盟主宗澤已廣向江湖發言,此玉玦是偽,昆侖玉盤的傳說亦是捏造,身為武林盟主他無法坐視江湖因個謊言而持續動蕩不安,他已發出盟主令,要各大門派約束旗下弟子,勿再增添武林動亂。
緊接著,魔教教主向雲琛也派眾教徒在江湖上放話,那兩塊假玉玦,正被他拿來墊飯桌桌腳呢,日後誰要再因那兩塊破玉而找四大殺手的麻煩,那就別介意教主大人他有時會想請人來魔教總壇喝喝茶。
滿腦子皆是尋寶熱的眾門派,在這兩人先後放話後,門下弟子們的動作總算是消停了些,可在冷靜過後,他們又不約而同听到了另一個最新傳言。
听說那四塊假玉玦,就是慕城派與寧瑯刺史聯手搞出來的鬼,他們主要的目的,分別是趁各大門派與四人殺手兩敗俱傷,好讓慕城派成為中原第一入門派,以開啟慕城派的全新時代。
而寧瑯刺史則是早就有心要為朝廷清除武林中人,好為他的仕途功績再記上一筆,因此他不惜以廣大江湖中人的性命作為代價,準備在慕城派挑起江湖紛亂之後,接手起兵趁亂消滅各大門派。
冬日的流言,流傳得遠比天際落下的白雪還要快,不過幾日,已充斥著全江湖的各處角落,無論慕城派掌門慕清池再如何澄清,可屯駐在慕城山山腳下的官兵,卻恰是活生生的鐵證,既搬不走也請不去,直接坐實了這項流言。
或許是因為心虛,又可能是想先發制人,不待各大門派前往慕城山興師,各大門派在短短數日內,先後遭到慕城派旗下弟子偷襲,且事件還愈演愈烈,到頭來,竟是無一門派幸免,成功引發了眾怒的慕城派,在這之後竟還太知收手,無視于武林盟主的盟主令,依舊在江湖上四處興風作浪。
就在慕城派逼得武林盟主宗澤不得不打算出手時,慕城派又做出了驚人之舉。
寧瑯刺史的人頭,在雪停的某日,就高掛在慕城派的山門上。
有人說是慕清池與寧瑯因利益分配不均而起了爭執;有人說是寧瑯不願再支持慕城派,所以慕清池便殺了他;更有人說慕清池不滿寧瑯所給的那筆錢,比他們原先商議好的還要低,所以慕清池一氣之下便殺了他……
鎊式各樣的傳言,自慕城山山腳下快速地住江湖上流竄,在寧瑯死了後,朝廷已召回那支屯駐在慕城山山腳下的軍隊,準備回京接受調查。已然成為武林公敵與朝廷目標的慕城派,在各大門派都把矛頭指向慕城山並準備興師之時,則悄悄地關閉了山門。
然而江湖中人和慕城派所不知的是,遠站往事件外頭的小小掮客雲儂,在這一場騷亂中,到底派那四名殺手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