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樹的花開得正艷,紅中透粉,瓖嵌著絲絲金邊,富貴、歡暢。
田老爺子仔細看著梁滿倉,好像要從他的身上找到什麼答案。
他很矛盾,他擔心把年輕的梁滿倉推向又一個斗爭漩渦。
他知道縣里每一個人物的背景和內幕。
他清楚如果告訴梁滿倉,梁滿倉即將面對的可不是王玉川之流所能比擬的,王玉川雖說是縣委書記,但畢竟背景不深。
所以,他在認真思考是不是應該把這件困擾他多年的事說出來。他也搞不清自己是在幫梁滿倉,還是在害梁滿倉,或是希望梁滿倉完成自己只敢想不敢做的事。
田老爺子開始流汗了,花白的頭發里亮晶晶的滿是汗珠。
「啪」一朵合歡花被微風抖落,就落在田老爺子的酒杯里,濺起四散的酒花。
「嗨,還有這樣的巧事!」田老爺子隨即釋然了。
田老爺子想到,還不能告訴梁滿倉,他就如同這合歡花,經不得風吹雨淋,他還太稚女敕。但是梁滿倉終究會成長為合歡樹,他相信梁滿倉會成為挺拔的樹。到那時,也只有到那時,他才會把希望真正地寄托在梁滿倉的身上。現在決不能說,不能把梁滿倉陷入危險之中。
「老爺子,要交好運啊,鮮花這麼準掉在您的杯里,是好事!」梁滿倉並沒有注意到田老爺子的變化,他是一個沒有心機的人,但是只要他去琢磨就會有好主意不斷涌現。
「嗯,好事!來,干杯!」田老爺子緩和下來。
「老爺子,您還沒說是什麼事呢。」梁滿倉又把話題帶回來。
「呵呵,你小子還挺心急。」田老爺子吃粒花生米,嚼得正香。
兩年多以前,夢巴黎那個位置是一家小工廠。本來是城中村的社辦企業,被一個叫楊互利的人承包著,生產一些編織袋,雇了十幾個人,生意還算湊合,沒有大賺,生活還是不錯。
後來,公安局長謝庭立的司機林志霄出面要把那塊地面買下來。楊互利當然不肯,那地方可是中心好地界。
林志霄找了不少人做說客也沒好使,就放下話來「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有一天晚上小編織袋廠就突然起了火,火勢很大,消防隊趕到救援時,好端端的廠子已經被燒為一片灰燼。
楊互利趕過來,說是發現了縱火的人,就和那人撕打起來。那個人就是林志霄的弟弟,可是林志霄弟弟帶的人多,他弟弟又是小混子一個,就拔出刀來刺死了楊互利。
結果後來,林志霄的弟弟林志雲被鑒定為精神病,自然就逍遙法外了。
楊互利家人多次上訪也沒什麼結果,後來,縣政府以那原來的地方為國有資產,原承包人已經死亡,廠房被焚毀,就重新評估、轉包,然後就稀里糊涂的成了夢巴黎酒吧。
田老爺子不緊不慢地把這起案件講給了梁滿倉听,他堅信以梁滿倉的身份,對付這些地痞無賴還是有辦法的。
「哼,我早就看那個林志霄不是個好鳥!」梁滿倉把酒杯放下,痛罵道,他被打的事他是不會說的,有鄭大勇在說出來還是有點丟人。
「不過,據說這酒吧的大老板可不是什麼林志霄啊。」田老爺子被酒氣燻一下,眯著眼楮說道。
「是謝庭立?」梁滿倉馬上會意,「不管是誰,這事我查定了!」梁滿倉舉起杯一飲而盡。
「要注意策略,這件事畢竟過去兩年多了,翻案一定要抓住證據!一把打死!」田老爺子也端起杯清個干淨。
「嗯,關鍵是那個鑒定要推翻,這個有難度。」梁滿倉點點頭,接過田老爺子遞過來的煙。
「我看抓住根源很重要。」田老爺子自己也點燃一支。
「對,就像我們家里打井,水好喝不好喝不在井的深淺,關鍵是水源要找準。」梁滿倉又把他的農家理論賣弄出來。
「你小子,這一套嗑還真有點道理,你還記著當年我讓你把清水鄉的資料給我,我說,我會幫助你們。你說的啥話不?」田老爺子笑眯眯地看著梁滿倉。
「哈哈,記得,我說,我早就準備好了,您不來找我,我也得給你。」梁滿倉噴出一口煙,笑著說,很是得意自己的記憶力。
「還有一句!」田老爺子拍他一把。
「啊,對,哈哈,我說‘沒人摘的老黃瓜才能成為黃瓜種’」梁滿倉夸張地大笑起來,桌上的四個人都被他感染得笑起來。
「他娘的,你小子求我辦著事,還埋汰我沒人用。」田老爺子笑罵。
「錯!老爺子,錯啊,我這意思是您是‘良種不與莠子為伍’」梁滿倉笑得更來勁了。
又一輪**,酒瓶子里的酒就要干了。
「老爺子,您知不知道點雲山大俠的事?」梁滿倉覺得田老爺子對小縣城里的事沒有不知曉的。
「對這個人說法很多的,都是民間相傳,沒有依據。」田老爺子深吸一口煙,「我分析這個人可能與警察有著什麼深仇大恨,你不妨把被殺的幾個人串起來調查,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你現在不急著抓雲山大俠而是先從整頓公安系統作風入手,是不是在心里對這個雲山大俠也有一點好感啊?」
「是,老百姓似乎都是贊揚。」梁滿倉沒有笑,這是一件讓他棘手的事,將來無論老百姓如何贊揚,這個所謂的大俠都要是自己的對手。
「現在要殺看守所的所長徐陵,嚇得徐陵躲在看守所里不敢出來。」梁滿倉說道,「也不知道這徐陵干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我倒是听說他不怎麼樣,以前霸道得很,與謝庭立也是好哥們。」田老爺子隨口說著,「這公、檢、法各部門,檢察院的周婷副院長還是不錯,法院的李雷院長也頗正義,你可以多和他們接觸一下。」
「嗯,我是缺少幫手。」梁滿倉把杯子里的一點酒喝掉。
梁滿倉覺得這酒喝得真叫舒服,邊喝邊談一直到深夜,他才和鄭大勇離開。
繁星點點,月色正明,梁滿倉覺得自己眼前亮堂不少,走起路來格外有力。@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