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此時也隨著王絕的目光看去,只見蒼穹無盡,深邃高遠,至于王絕輕輕低語的話阿木不甚明白。
但這一夜,阿木知道自己的命運即將轉折。
正這時,阿木突然感覺虛空中居然有零星的雪花飛落,周遭的氣溫急劇下降。
此時,正值初秋,而且皓月當空,怎麼下雪了?這天氣怎如此變化?
「接你的人來了!北荒三大仙門北寒宗。」王絕淡淡道。
阿木仰頭觀瞧,只見高天之上,一個白衣中年男子,凌空虛渡,踏月而來。
那白衣男子面如美玉,一縷墨髯飄散前心,目光清澈,神采飛揚,說不出得瀟灑飄逸。
最為奇特的是,三枚晶瑩閃亮的貌似巨大雪花般的東西,在白衣男子周身上下紛飛不止,道道光華把其罩在當中。
「仙人?」阿木驚道,踏月伴雪,橫渡虛空,豈能不是仙?
雖然阿木已知自己的師父絕不是俗人,但看見真正的踏空飛行的修士,他還是頭一遭。
見到阿木的驚異表情,王絕卻只是淡淡地道︰「海荒神州一般修士分修、靈、魂三境,可分為初修、定修、至靈、靈聖、修魂、散魂六級。那雪狀之物無非是不入流的靈聖修士的異相罷了!」
阿木不知這三境六級代表著什麼,只能微微點頭。
不過,這話要是讓海荒上的修士听到,估計會氣得直接吐血。修出了異相的靈聖修士不入流,那整個海荒神州就沒有入流的修士了。
二人說話間,白衣男子已飄落在王家後院,同時散去了周身雪芒。
可猶是如此,阿木仍感覺刺骨的冷氣直入體內,若不是阿木有十年煉體的根基,仙骨小成,怕是早已渾身戰栗。
那白衣男人落下後見阿木神色如常,眼中也不由閃過異色。
然後他忙向王絕深深施禮,恭聲道︰「北寒宗寒千里拜見前輩!」
王絕淡淡掃了一眼寒千里,不由一皺眉道︰「靈聖初階?你這個度也叫修行?北寒宗不復往日之威。」
「呃?」寒千里臉一紅把頭一低,訕訕道︰「晚輩駑鈍,加上宗內事多,有些懶惰。讓前輩失望。」
王絕听了此話不置可否,話鋒一轉,才語氣稍緩道︰「三十年未見,辛苦你了!」
寒千里一听忙躬身再拜,語帶驚慌道︰「前輩此言折煞晚輩,前輩吩咐之事,千里數十年來未有寸進,實在是有負前輩所托!」
王絕搖了搖頭,嘆道︰「那件事太過飄渺,你無寸功也在情理之中。日後若有所聞,傳訊于我便是,今日我讓你來是有另外一事交付于你!」
「前輩所托,晚輩萬死不辭!」寒千里道。
王絕微微點頭道︰「後日我將離開柳鎮,到北國皇都白城一行。」
「哦?」寒千里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道︰「前輩坐鎮柳鎮數十年,從未離開半步,如今怎麼要去北國白城?」
「靜極思動!」王絕苦笑一下,頓了頓又道,「我一介凡人,自有凡人之苦。北國鎮南王屈尊求棺,既然為北國子民,我不得不北國一行罷了。」
寒千里一听忙道︰「前輩說笑了。前輩凡能勝仙,小小北國鎮南王又如何能請動前輩大駕?前輩若是不便,只要您點頭,千里一人便可滅了北國,便是北國依附的大慕容皇朝,我北寒宗也可滅得。」
王絕听了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道︰「好一個凡能勝仙!你嘴上的功夫到比你的修行境界提升得快。」
寒千里一听不由嘿嘿一笑,能得王絕一句貌似有幾分贊賞的話著實不易。
而二人的談話則讓阿木听得目瞪口呆。
這寒千里是什麼人呀?阿木的前世也是頗有狂態,殺人不眨眼,死在阿木手里的人也不再少數,可是昔日的狂態,和寒千里一比真是小巫見大巫。
一個人滅北國?要知道北國鎮南王可是帶甲百萬,威震北荒。這還不算,居然還說滅了大慕容王朝。在阿木的印象中,北國乃是寒荒大慕容王朝的附屬國,但就算北國也是極為強盛。更無論統治近三分之一個北荒大6的大慕容王朝了。傳說大慕容王朝可是有修仙者守護的不朽王朝。
這幾乎狂上了天,可這寒千里說此話事如話家常,神情極為自然,而王絕居然也沒有什麼意外的感覺,則更讓阿木目瞪口呆。
此時听王絕又道︰「也不必瞞你。我有了一絲‘鬼棺’的消息,不知是否真假,要去驗證一下罷了!」
王絕的口氣平淡,但寒千里听到‘鬼棺’二字明顯的身子一震,居然半晌無語。
良久。
「是晚輩多嘴了!」寒千里居然用手拭了一下額頭,生硬地說出這幾個字。
「無妨!」王絕凝神看了看寒千里,雖然王絕的眼神幾乎可以說黯淡無光,但還是讓寒千里低頭不敢正視。
阿木暗暗吃驚,想起方才師父交待自己魔棺之事,「魔棺」「鬼棺」怕是同屬九棺,看來事情絕非一般,否則絕不能讓寒千里這樣飛天縱地的人物都深深忌諱。
「這數十年來,你多有辛苦,我都記在心上!」王絕對寒千里道。
「不敢!前輩對晚輩有再造之恩,便是要了晚輩命去也是應該,晚輩所做不能報前輩恩之萬一!」寒千里言語誠懇。
王絕再次點頭,然後才道明讓寒千里來此的原因。
「今晚,我要你來是讓你帶一人到北寒宗修行!」
「哦?不知是何人?」寒千里有些詫異。
「我的弟子,阿木!」王絕說著一指阿木。
阿木向寒千里躬身施禮,道︰「見過寒前輩!」
寒千里一愣,向阿木一抱拳,這多半是看在王絕的面子上,否則寒千里怎會向一個凡人抱拳,然後又向王絕道︰「您的弟子,阿木?」
「怎麼?我不能有弟子嗎?」王絕笑得有些古怪。
「呃?當然不是。我只是想這阿木小哥三生福厚,竟能得到前輩的垂青。」寒千里微微嘆道,似對阿木頗為羨慕。
「我一介凡夫,能傳他什麼,不過一些做棺的手藝罷了。我此去北國白城,不知何日回來,我想讓阿木拜入你北寒宗門下修行,你看如何?」
「拜入我北寒宗?」白衣男子遲疑了一下,「前輩的弟子拜入我宗,怕是辱沒了身份?」
「呵呵!」王絕一笑,「阿木如今只是凡人,讓他拜入你北寒宗,只是引他入修行大道。這是我雪地里撿來的孩子,養了十多年,學了些做棺的本事!其它一概不會,你不必顧忌什麼,入你北寒宗,當做一般弟子則可!也算我贈予你北寒宗和我弟子的一縷緣分吧!想來你北寒不虧。」
寒千里一听,忙躬身謝激動道︰「既然如此,多謝前輩!」
只有寒千里心中清楚,王絕的弟子意味著什麼,不激動才怪。
「那晚輩何時帶阿木回山?前輩可還有其它吩咐?」寒千里又道。
「一會便走。如果有朝一日,我沒有傳信給你,那麼便讓他勝過你才可下山!你可明白?」王絕看著寒千里道。
「勝過我?」寒千里不由愣了愣,暗想自己可以至靈級別的修士,放眼北荒也是絕對的高手。
「怎麼,我看中的人還勝不過你嗎?」王絕似笑非笑地道。
寒千里苦笑一下道︰「前輩所薦之人,豈能不如千里,千里只是有些奇怪,為了一定要勝了千里才能下山?」
「連你這樣的初級修仙者都不能勝,怎麼能行走海荒神州?」
「……」寒千里直接無語。
王絕這句的話要是讓海荒上的修士听過,估計不用吐血,直接就是氣得輪回了。
靈聖初級是低級修仙者,那讓初修、定修、至靈這樣修仙者情何以堪,按照這個說法,他們豈不是連凡人的孩童還不如?那可是靈聖初階呀!
「前輩放心!」過了一會寒千里才苦笑道。
王絕微微點了點頭,別看他對寒千里時而冷言冷語,但如果不放心寒千里,他也絕不會召他前來。
此時王絕又看了看阿木,然後輕怕了阿木的肩膀道。「阿木,你隨他去吧。」
「師父?」阿木不由叫了一聲,沒想到立刻便要走,「師父,羽兒怎麼辦?」
今晚的一切太突然,阿木有些應接不來,此時才想起羽兒。
「羽兒會在我身邊!你不必問!」似乎不願多說羽兒,王絕便向阿木擺了擺手。
「帶他走吧!」王絕對寒千里道。
寒千里點頭,然後對王絕深深一禮。
阿木知道師父的決定從不可能改變,便恭敬的跪在地上,十二年往事歷歷,如在昨日。阿木的眼角不由有些噙淚。
給王絕磕了三個頭,阿木又看了看羽兒的房間。其實他很想再去看看羽兒,王絕和羽兒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僅有兩位的親人,不過他知道師父定然不準。
「冥冥中自有因果!大道茫茫,修行無盡。記住,你修有所成,才是你我師徒再見之日。」
這是阿木隨寒千里騰空而起,耳旁傳來的王絕的最後的話語。
「阿木在,北寒宗在!阿木有事,北寒宗數千年傳承便會在海荒神州界消失!」這則是寒千里耳邊傳來的王絕最後一句淡淡的話語。
伴著那三枚雪狀之物,寒千里帶著阿木漸漸消失在月夜之中。
王家院落里王絕獨自一人,負手而立,仰天而望,不見悲喜。
不知何時,一個紅孩悄然立在王絕身後,那一對幽深的眸子里淚光隱隱。
「你還能望見他嗎?」王絕突然問。
「嗯!」羽兒點頭答道,眼眸中的色彩頗為詭異,居然放出淡淡的紫色光華,與平日迥異。
「哥一定要走嗎?」
「必須走!北國之行,凶險萬分。九陰之體降世,鬼棺再現海荒,二者其一,便可攪動整個海荒世界,浩劫將至,爹把阿木留在北寒,是最好的選擇。」王絕緩緩道。
「不過,如果一切順利,你我真能收服鬼棺,那麼和阿木相見之日,不會太遠。」似乎為了安慰羽兒,王絕又多說了一句。
听了王絕的話,羽兒不言不語,只是擺弄手里一串念珠,那是她十二歲生日時,阿木用沉香木給她做的。
「不要再看,否則傷了眼楮,爹也沒有辦法!」王絕無奈道。
「再看一會兒!」極美的臉上,掛著淚珠,羽兒的眼中泛出妖異的光華,緊咬著下唇,對月而望。
「哥,等我回來。」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