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木回到後山小院的時候,離水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時,一副頗為焦急的樣子。
他按照阿木的要求和自己認為需要的準備好了一切做棺需要的用具,連同那些古柏木料,幾乎佔了半個小院。
看了看那些工具,阿木不由搖頭苦笑。
錛,鑿子,刨子,線鋸,刀鋸,魚頭鋸,手搖鑽,墨斗,木銼,角尺,直尺,畫規,斧子,還有雕花的刻刀,甚至還有幾桶不同色澤的漆物等等,可以說應有盡有,只要是做棺需要的離水都準備齊了。
如果不是離水也算是仙家子弟,準備這些不費力氣,而是可以用乾坤袋一次性搬來,阿木幾乎懷疑離水打劫了一家木匠店或者棺材鋪,然後用馬車之類的運上山的。
同時,看見這些阿木也有一陣恍惚,似乎回到了柳鎮,回到了木香飄散的王家。
十多年熟悉的感覺與味道,銘刻在阿木的記憶里。
木香中,阿木似乎可以听見王絕不滿的呵斥及羽兒平日里歡快的嬉笑。
可是此地不是柳鎮王家,而是北荒北寒宗。此地只有離水,沒有師父,亦沒有羽兒。
微微嘆了口氣,阿木收拾心情,點頭示意東西齊了,然後把鐵雲師兄同意二人下山之事,也告訴了離水。
離水自然欣喜不已,陪阿木用過飯,便問阿木何時做棺。
阿木笑道︰「離水師兄,我做棺材雖然得過秘傳,但也不是一日之功。今天咱們能做的就是破開木料,然後鎖住這千年玉柏的靈氣便可,真正開始做棺得三日之後。」
離水不知所以,阿木一笑,便獨自動手先把那古柏木料分割開來。
這做棺之事,阿木干了十年,可以說輕車熟路,毫不費力。
沒過多少工夫,那千年古柏便被阿木破成十二片。然後,阿木用紅漆在那十二片木料上分別給畫了一個個特殊的符文。
那些符文形態各異,千奇百怪,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那是什麼。只能感覺那是一些奇怪而又無章可循的圖案。
但是離水看著這些符文,不由皺眉思索,半晌道︰「阿木,你畫下的這些是什麼符文?」
阿木看了看這些符文,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從小學習做棺,便跟師父學習這些符文。問了能準備地刻畫出這些符文,我可以挨了不少打。我師父說這些符文能鎖住木料的靈氣不散,這樣才能做出好棺,能讓尸體不腐。」
「你的師父也是修士?」離水疑道,關于上山前的事,阿木從未和離水提起,所以離水並不知道阿木家里還有王絕、羽兒等等。
「呃?不是,一個凡人!一個怪老頭!」想起師父那個神秘的凡人,阿木不由苦笑了一下。
「怎麼?離水師兄,這些符文有什麼不妥嗎?」見離水一直盯著那些木料上的紅色符文,阿木不由問道。
離水搖搖頭道︰「倒是沒有什麼不妥,我只是感覺這些符文很像傳說中仙門的一些符印,不過又有不同,我也只是看過少量的書籍有過記載,所以才問問!」
「仙門中的符印?」阿木心中一動,他也知道有一類修仙者可以刻畫符印,借天地之勢,化為自身之力,甚至可以以此證道。不過這門術法頗為繁復深奧,一般的修士絕難習練,北寒宗內更是只見典籍片語記載,不見誰習得。
而平日里初修弟子用的符等物要不就是極為低級的靈符,要不就是師父輩所贈,真正的威力較大的符印一般人是刻畫不出的。
「師父傳下的這些刻在棺材上的符文真的是一種符印嗎?」阿木心中嘀咕。
「阿木,你會多少個這樣的符文?」離水道。
「一共九百九十九個!」阿木道。
「這麼多!」听到這個數目,離水也是一驚,因為據他了解一般的修士能刻畫兩三種符印已是不錯的了。
「是呀!這些符文很難記,我足足記了三年多,才記全學會!」阿木道。
離水又仔細看了看那些符文,然後搖頭︰「應該不是符印才對,一般唯有靈境的修為才能刻畫符印才對,而且如果這些真是符文想必不會如此隨意刻畫,同時早該引動靈氣或大勢!怕是我多想了!沒準是什麼你們木匠祖師的秘傳,九百九十九個,還真難為人!」
離水開了一句玩笑。
阿木也笑了笑,可是心里卻不住打鼓。因為阿木感覺只要和師父有關,生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
不過,阿木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反正那些符文自己都銘記于心,如果真是什麼符印,那必是師父有意傳給自己的東西,日後自然會有分曉,說不定也是什麼大術神通。
幾日的時間轉眼便過,第六日的時候阿木給梨若爺爺做的棺材便做好了。
這是一口整體上涂了黑漆的千年柏木棺,至于為什麼涂黑漆,阿木解釋為鎮魔,而那些紅色的符文則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棺材內部。
外型上這口棺和一般的棺材沒有什麼不同,前端大,後端小,呈梯形狀,兩個側旁和蓋斜中帶弧,整個棺材好像是一根半邊圓木。
棺材的正面頭上雕刻的乃是琉璃碑廳,更飾以展翅騰飛的仙鶴,蒼簇盛旺的青松、柏樹等物。
棺材的兩旁分別刻著兩條正在騰雲駕霧的烏龍,還有古琴、古畫、梅蘭菊竹雕刻裝飾。
整個棺材莊重大方,層次分明,絢麗有序,線條飄逸流暢。
離水見了此棺不由暗暗稱奇,對阿木的做棺技法贊嘆不已。
最主要的是雖然離水養育不出靈根,但是在北寒日久,離水還是能感覺到這黑漆柏木棺散出淡淡的靈氣。準確的講,這根本不是一口凡棺,而是一件法器了。
「有了此棺,也是梨若爺爺的福分了!」離水嘆了口氣道。
阿木笑了笑,不置可否,然後半開玩笑地道︰「若是有一日修仙無成,我便回家開一個棺材店!」
「那敢情好!我給你打長工,呵呵!」離水也笑道。
「你我兄弟,以棺證道,哈哈!」阿木道。
這後山小院回蕩,二人的笑聲。
可是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對話日後居然成了一句讖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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