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富麗光鮮的木府一夜之間化為一片廢墟,到處都是大火燒過的痕跡,空氣中殘留著刺鼻難聞的焦味,好多人聚集在木府外面,發出此起彼伏的唏噓聲和嘆氣聲。
木淳淳腳底踩過黑漆漆的房檐殘骸,滿目的淒涼景象讓她的步伐越來越沉重,偌大的木府如今除了她之前住的「醉花園」逃過大火之劫,其余皆成廢墟。她大哥木之乾暫時被安置在「醉花園」里,一路進去,沒看到一個下人的身影,想來定是各自逃難去了。走了也好,起碼證明他們沒出事。
踏進「醉花園」,那張小巧精致的吊床依舊輕晃在兩顆桃樹干之間,似在痴情的等待著它的主人,木淳淳一時憶起好多回憶,百感交集,久違親切的吊床帶給她許多安慰。
誰知,木世禮一听這話,又是滿臉惱怒,「噌」的站起身指著木淳淳的鼻子吼道,「哼!你這個掃把星,害死你二娘和妹妹還不夠,如今還把乾兒害成這樣,木家家門不幸,怎會出了你這麼個災星!木家已經傾家蕩產家破人亡都是你害的,你現在還假惺惺的干什麼?」木世禮氣得吹胡子瞪眼的,將滿腔的怒火全發泄在木淳淳身上。
木世禮目不轉楮看著眼前這位俊美無儔氣度不凡的男子,有些受寵若驚,「連宰相說哪兒的話,您能夠屈尊降貴來到這不堪入目的地方,是木府的榮幸,還帶來王宮御醫為小兒治病,老夫真是感激不盡。」後面的話帶著顫音。身氣情話。
「淳淳,什麼都別說了,先救木少爺要緊。御醫,趕緊給木少爺把脈看病,一定要將木少爺救醒,不得有誤。」還是連璟最為冷靜,還用宰相的身份略微給兩位御醫施加了點壓力。
屋外,木淳淳已是難掩悲傷,默默跟著啜泣,她看見年過半百的木世禮老淚縱橫的伏在床邊,肥胖的身影憔悴不堪,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床上躺著沒有一絲生氣的木之乾,她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低低喚了聲︰「爹!」
「木老爺誤會了,御醫是王妃從王府中帶過來的,我只是順道過來瞧一瞧罷了。當然,有什麼我能夠幫上忙的,你盡管說,不必客氣。」雖然听起來好像連璟在幫木淳淳說好話,但他說的可都是實話,沒半分虛假。
「爹……」右腳剛踏進門檻,听見他的話,讓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時尷尬的怔在原地。她不解,為何木世禮對她這般冷言冷語。
「醉花園」許久未有人打理,到處沾了許多灰塵,園子角落里冒出一些雜草,有幾株芍藥因為缺水已成蔫狀,好不可惜。
听見熟悉的聲音,木世禮僵硬般的抬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道,「是你?你來干什麼?是不是來看我們有多慘?你都看到啦,木府現在這個樣子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你哭什麼呢?你應該高興才對啊!別在這里貓哭耗子假慈悲,如果你笑話看夠了,請出去吧,你已不是木府之人,這里也不歡迎你。」
屋里傳來一把憔悴嘶啞的哭聲,「乾兒,你快點睜開眼楮看看爹,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也不再執著那些榮華富貴,爹只求你趕快好起來,以後咱爺倆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末了,又是一陣痛哭。
「爹……我……」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看著木世禮憔悴蒼老的面容,木淳淳莫名心疼。從進門開始,他連一個和善的眼神都沒給過她,不是對她冷言冷語,就是破口大罵,好像木府變成這樣全都是她害的。zVXC。
木世禮沒想到宰相也過來這兒,一時有些局促,又听見他說眼前這兩位是王宮里的御醫,馬上眼楮一亮,原本已經絕望的心再次燃起希望,自動讓出位置給御醫,臉上難掩激動的表情。
可,她什麼都沒做過。
西角落里搭建著一個葡萄藤,是木淳淳親手種植的,藤下投射出一大空地的樹蔭,正好夏天乘涼的好地方,空地上擺放著一張石桌和幾張石凳。三人來到葡萄藤下,木世禮和木淳淳各自懷著心事落坐,連璟見氣氛有些尷尬,忙吩咐茵茵去沏壺茶過來。
「木老爺,你先別激動。我想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先坐下來喝口茶,冷靜冷靜。」連璟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麼激烈,忙扶著他坐下來,又親自倒了杯茶遞給他,見他稍微平靜了些,方才問道,「木老爺,我听說木少爺昨晚沒能逃出屋子,是因為他行動不便,可木少爺不是一直好端端的嗎,怎麼會突然行動不便呢?」
連璟朝木世禮看了一眼,開口道,「木老爺,我看我們還是先出去等吧,有御醫在,相信木少爺會沒事的。」
御醫把完脈之後,神情有些凝重,翻了翻木之乾的眼皮,兩人小聲探討了幾句,而後往他的幾處穴位上進行施針。
「木老爺,昨晚木府發生的事我都听說了,不知木老爺可知道縱火的人是誰?呵呵,雖然我的官職沒十三王爺大,但這種事情還是能夠幫上忙的。如果木老爺相信我的話,可以將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
「嗚嗚……」木世禮想到他可憐的兒子,又是一把鼻涕一把老淚的,「連宰相,乾兒現在生死未卜,木家產業也已毀于一旦,事到如今,老夫沒什麼好怕的,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乾兒之所以沒能逃出來,是因為……因為……他前些日子被王弋打斷雙腿,造成下半身癱了……王弋威脅我們不許將事情說出去,否則他就讓我們死無全尸……嗚嗚嗚……」
「 ——」木淳淳手中的茶杯應聲而碎,熱茶濺到她的身上,濕了一大片桃色雪紗裙。她沒覺得痛,身上的痛遠沒有心上的痛來得噬人,她的手僵在半空,全身的血液似是瞬間被抽空,不能動彈,不能思考。
爹剛剛說什麼,哥舅將大哥打癱了??她從頭到腳冒起一股寒意,吞噬著她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