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昱執起酒杯,也不跟對座的人示意,自顧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烈酒緩緩滑入體內,與他心中的憤怒交織在一起,內里相當不平靜,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在厚實的桌子上,冷冽的嗓音從薄唇中逸出,「你想怎麼樣?」簡短,卻威力十足,沒有過多的廢話。
來都來了,人又在他手中,那就不妨听听他的條件。
空氣靜默一小會兒。彼此對視的目光中,暗潮洶涌,火花四射。
桀驁如森的男人但笑不語,端起酒壺重新斟滿對方那只空空如也的酒杯,他斟酒的技術堪稱完美無瑕,竟沒灑落一滴在桌面上,滿杯的液體也沒濺溢出來。Pxxf。
「痛快!本王一直都說十三王爺是個干脆之人,我最喜歡跟十三王爺這種聰明人打交道。」寒暄了幾句,拓孤夜滿是狐狸的奸詐笑容,不拐彎抹角,直接道,「很簡單,本王要的是——西焰國!」
西焰國真正能說得準話的人正是眼前這位權傾朝野的十三王爺,他放個屁都比那西焰王上卞之麟管用,這種事找他談算是找對人了。
果然是狼子野心!卞昱冷笑一聲,答案斬釘截鐵,「不可能!」簡直是痴人做夢!他在心里補充了一句。就算都城岌岌可危四面楚歌,也要頑強抵抗到最後一刻,何況,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十三王爺如果還顧及尊夫人的死活,大可以收回剛才那三個字!重新考慮看看。」這一次,換拓孤夜將杯中的烈酒痛快喝下,嘴角揚起致命的邪惡弧度,看得卞昱有些刺眼,瞳眸半眯,危險的氣息乍現,「你在威脅我?」聲音略低沉,似從喉嚨里發出。
沒錯,就是在威脅他。拓孤夜唇邊凝結著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挑眉,淡笑,未否認。他做事從來都是只問結果不問過程,只要能夠達成目的,再卑鄙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要間間個。「哈哈哈——」僵冷的空氣中傳來幾聲大笑,「嗯,我正在考慮中——」聞言,拓孤夜的眸子一閃,略帶喜色,沒感到意外,事情正在照著他的預想進行當中。哼,最好的籌碼捏在手上,卞昱會松口的。這不,立馬見效。
這頭,拓孤夜正在暗暗自喜之中,未料到對方的下一句話將他所有的預想所有的步驟神馬的全被狠狠踩在腳底下,他的下一句話是——
「我正在考慮……要不要下令暗門的人包圍未央城,順便去北武王宮參觀參觀。」未央城正是北武國的郡城,北武王宮所在之城。他口中說的「參觀」,隱含殺戮之意。
卞昱說的漫不經心,再仰頭,毫不客氣的一杯喝下。哼,又跑來一個威脅他的人,看來,不了解他性子的人還挺多的。怪只怪他平日太過于低調,沒有給別人了解的機會。他輕扯嘴角,暗嗤,輕嘆于胸,連淳兒用死那一招都威脅不了他,更枉論其他人!
別以為他就是神馬正人君子,若論玩陰的,他估計比拓孤夜更加擅長,只是平時不屑干那事罷了。當然,在淳兒身上倒是玩了不少陰的,額,不能說是玩陰的,只是耍了點小心思,嗯,沒錯,小心思。
他並不是在夸口或是胡說,他絕對有那個能力將北武王宮傾巢覆滅。而且是,一瞬間的事。或者將北武國改成西焰國,也是個不錯的想法。
說了千萬別惹他,真的以為他這個暗皇吃素的??既然有膽子越踩他的底線,就該有勇氣承擔後果。既然淳兒是拓孤夜作為逼迫他的籌碼,所以說淳兒暫時不會有危險。
拓孤夜明顯身子一晃,眸子一沉,握著酒壺的手微顫了一下,很輕微很輕微,只有他自己感覺到了,很快,眸中的驚愕斂去,神色恢復鎮定,喉嚨里的聲音卻有些發緊,「你想怎麼樣?」咦,這句話好耳熟哦,好像剛剛才听過。不同的是,同同一句話在短時間內出自另外一張嘴。情勢急速變轉。
拓孤夜毫不懷疑卞昱話中的可能性,暗門要踏平一個地方易如反掌,亦如之前駭人听聞的覃太後垮台事件,直接導致西焰王宮血流成河,反抗者的尸體遍地,勢力強大的覃太後一夜之間成為階下囚,飲恨而薨。如果卞昱想踏平北武王宮,不會是在說笑,況且北武大軍里最威猛最神勇的三支軍全被他帶了出來,虎帥、鷹帥、蠍帥沒一人駐守在未央城,如今想來,自己老想著征戰別國,從沒想過會發生「後院起火」這種可能性,實在很失策,不是失策,是他太狂妄自大了。
卞昱啞然失笑,俊朗的面容上漾著痞邪的光澤,「我想怎麼樣?那就得看夜王想怎麼樣咯?」怎麼說的這麼繞口。隨後又補了一句,「我想,夜王是明白人,自然是懂得分寸的。一天,夜王有一天的時間做決定,明日午時三刻之前我希望能看到夜王的誠意。」
這頭的拓孤夜擰緊雙眸,內心在想,為什麼時間要定在午時三刻?陰氣最重的時刻?殺戮?想想便背脊發寒。
「這酒不錯,夠醇夠烈,幾杯下肚,倒有些乏了。好像該講的都講了,那我就先告辭。」剛晃悠到營帳門口,卞昱轉身,朝一臉緊繃的桀驁男人「叮囑」了句,「我的小王妃還煩請夜王多多關照,哦,她嘴很刁的,不喜歡吃的東西很多,軟的硬的都不是她的口味,還請夜王多多包涵,別跟一個小女子一般見識。」
他沒說謊,他的小王妃有時候性子倔起來,確實軟硬不吃。通常軟硬都吃的人,是他!
卞昱悠然離去之後,桀驁男人眸中微緊,雙手攥出了泛白的顏色,他低吼一聲,將怒氣全發泄在酒壺之上,頃刻間,酒壺與木桌角撞擊的聲音清裂可聞,「 」一聲,酒壺碎裂成塊,悲慘慘的「陳尸地面」。
他沉吟若久,緩緩起身,朝營帳另外一邊走了過去。這個營帳比一般的營帳大許多,中間被兩道山石屏風隔開三個空間,他正往營帳最里邊走過去,繞過繡著群山疊欒的偌大屏風,一個清麗窈窕的身影赫然出現,拓孤夜在她某處輕輕一點,解開了她的啞穴,那女子雲淡風輕的抬眸看著他,淡笑,「我說得沒錯吧。他是不會受你威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