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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趙衡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巷子口,萊因哈特才仿佛剛剛明白過來,蹣跚著上前,狠狠踢醒了兩個侍衛,三人一路攙扶掙扎著回去。這件事情雖吃了好大的虧,但他依然只能感謝趙衡手下留情,否則倒在地上的還要多一個。
趙衡告辭後,羅莎只能一個人用餐了,她本來胃口就不大,今天更因為趙衡的婉拒而心緒不寧,桌上精美的餐點一口都咽不下去。此刻,天已完全黑了下來,略帶著海味的清風從窗戶里吹進來,帶動了燭光不停搖曳。望著輕輕飄動的窗紗,她怔怔地有些出神︰選擇來中國旅游固然是為了見識神秘的東方文化,但未嘗沒有擺月兌強加于自己頭上命運的希冀在里面。萬里迢迢從德國赴中國,再加上四處游歷,指不定就能耗上一年時間,在此期間英德關系說不定會生逆轉,那就可能會有一個不同的結局——這幾乎是這個可憐的女孩子對國際政治唯一的一點渴望罷了。
她呆呆地看著趙衡送她的鼻煙壺,一邊輕輕地撫模,一邊甜蜜地回想著兩人在一起的細節,已很少有人能夠在她面前無拘無束的說話,克里斯托弗也許算一個,但他工作太忙,而且還要四處奔波,沒辦法經常陪著自己。老威廉和萊因哈特倒是能天天見到,但恭謙背後卻是深深的代購,沒一句話對自己有用。過了八月,羅莎就年滿十九歲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需要什麼,只是這種前途叵測的命運讓她迫切地渴望找人傾訴。趙衡或許不了解自己的煩惱,可哪怕他肯坐下來听自己說話,她就很知足了,一個人不能奢望太多不是?
結識趙衡本就是中國之行的意外之喜,這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男人,他身上充滿了神秘的色彩,一種遠不同于普通中國人的色彩。更為難得的是,他沒有中國人的謙卑與陋習,反而能用平等的言語和自己交談,他的機智與風趣遠勝他人,他的視野和學識亦遠遠過這個年紀的人,比那些滿臉浮華,言語輕佻,一心招蜂引蝶的容克年輕貴族們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克里斯托弗夸他,老威廉也隱隱約約在夸贊這個人,而萊因哈特老管家更不止一次地在自己面前詆毀這個人——很顯然,趙衡的出現讓他感受到了某些壓力。
今天本來想對他訴苦,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壓抑了下去,甚至于趙衡婉言謝絕一起用餐的好意後,羅莎也不曾怪他。她還不想用毫無作為的事情去干擾他,滿心苦澀一個人品嘗就足夠了,哪怕只讓他對自己留下一個完美無瑕的印象也好,就像他夸贊的那樣——「這一刻,你就是畫,畫就是你」。她心里滿是傷痛,眼里噙滿淚水,只強忍住不讓它們掉落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腦袋昏昏沉沉地,精神亦有些恍惚,猛然間又為樓下開門的聲音所吵醒,依稀還有人在申吟,豎起耳朵仔細听,申吟聲似乎還是萊因哈特出來的。
「萊因哈特叔叔?你們怎麼了……」羅莎推開房門,站在二樓樓梯口的廊道上,她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老萊因哈特的嘴角、鼻孔、胸口到處都是一團團紅顏色的痕跡,一望便可知是鮮血留下來的,而平時兩個強狀如牛的侍衛也耷拉著腦袋,跟在身後蹣跚而行,身形踉踉蹌蹌,似乎都喝醉了酒一般,身上倒看不出有什麼別的痕跡。
「生了什麼事?」羅莎大驚失色,「蹬蹬蹬」跑下去,焦急地問道,「你們遇到了歹徒了麼?萊因哈特叔叔怎麼會變成這樣?」
「小姐……我沒事,沒事,我們與別人起了一點小沖突。」萊因哈特強撐著身體,喘著粗氣回答。
「小沖突?」羅莎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們,「對方有多少人?哪個國家的?」
「嗯……」有個侍衛想回答,卻被萊因哈特狠狠瞪了一眼,收住了話頭。
羅莎見了萊因哈特的眼神,頓時有些不悅,「馬克西米利安,你來說。」
「殿下,只有一個人……」馬克西米利安看了看萊因哈特的臉色,又看了看羅莎的眼神,剩下的話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一個人就把你們打成這樣?我不相信,你們可是家族中最優秀的侍衛。」羅莎想了想,臉色大變,「除非,你們……」
「殿下……」萊因哈特見事已至此,抵賴亦是無用,只好將剛才生的一系列情況都告訴了羅莎。
羅莎憤憤地跺腳︰「我上次就告誡過你們,趙會武術,與一般中國人不同。你們不該去招惹他的,要不是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你們就不止是被揍一頓了。」
馬克西米利安嘟囔著︰「實在沒想到他這麼厲害,短短幾招就把我們打倒了,甚至連累了總管大人。」
「我不想听這種話。」羅莎的眼淚撲簌撲簌滾落下來,「我什麼都不想听!我只知道你們都纏著我、煩著我,你們苦苦聲聲家族、公國、帝國,卻從沒有人考慮過我的感受,仿佛我不是這個家族的……神聖羅馬帝國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合並了薩克森王國又能怎麼樣,哪怕是第三家族又怎麼樣?你們想取代霍亨索倫家族還是哈布斯堡家族?一群生活在妄想中的可憐人!」
萊因哈特目瞪口呆,這話怎麼听上去和趙衡說的一樣?難道自己真的老了?
「唯一一個同情我、尊重我的人,你們還要去對付他。」羅莎的眼圈紅通通的,「你們不要逼我,再逼我的話,我寧可自殺也不嫁給英國佬。」
萊因哈特噤若寒蟬,這次是他弄巧成拙了︰本來中國之行也是意外,若不是羅莎尋死覓活地威脅,弗里德里希一世也不會同意她來中國游歷。原以為少女心性,到異國他鄉游玩一陣就好了,誰知道情況沒有好轉反而變得更糟。至于那個年輕的中國人,萊因哈特更覺得是自己錯判了形勢︰羅莎遇到什麼委屈肯定會和別人講,沒想到這次居然沒有,兩人只是一般的朋友關系,頂多是有些互相欣賞的好感,但今天的事情卻徹底把羅莎給激怒了。
「殿下。」萊因哈特陪著小心說道,「如果您不開心,我們可以在中國多逗留一些日子,也不一定要去廣州。天氣轉熱了,听說南中國非常炎熱,對您的身體不利。無論如何,請看在上帝的份上愛惜自己。」
「我的事情不要你們管。」羅莎抬起頭來,「你們先看醫生吧。」
「是,我們這就去診所。」
「你們這副樣子出去實在是太丟臉了,還是讓醫生上門來比較好。」羅莎叫住了女僕,讓她出門去請醫生來。
診斷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萊因哈特背部受了重擊,不過暫時看不出實質性損傷,考慮到他的年紀,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養;馬克西米利安腰部紅腫,剛才走路已一拐一拐,醫生診斷是急性腰部組織挫傷,好在是皮外傷,用點藥就可以恢復,不礙事;而另一個侍衛就嚴重多了,雖然看不出身上有別的傷痕,但整個人動作很不協調,走起來一搖三擺。醫生仔細檢查了他的大腦,最後對羅莎道︰「小姐,我懷疑他得了腦震蕩,能否完全康復而不留下後遺癥很難說,需要徹底觀察,有需要我會再上門復診的。」
「謝謝你。」羅莎付了診金之後,「請您明天同一時間再上門來一次行麼?」
「樂意為您效勞。」
醫生走後,羅莎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你們先安心養傷吧,廣州暫時不去,你們不許對外透露任何細節,有什麼問題我會負責交涉的,趙肯定還會再來,我會向他解釋這件事情,親自向他當面道歉。」
現在的口吻已不是小女孩了,而是安哈爾特公國的小公主在號施令,萊因哈特無奈地點點頭,他感覺渾身骨頭都散了架似的,今天這頓狠揍差點沒要了自己老命——這還得感謝趙衡手下留情。兩名侍衛只覺得憋屈,被人狠狠揍了一頓還得向人家道歉,這算什麼事啊!可又有什麼辦法呢?誰叫自己兩個人都打不過人家。
當天晚上,睡在旅館中的趙衡也是轉輾反側、難以入眠,他倒不擔心萊因哈特再找人報復,他是在猶豫該怎麼向羅莎說這個事情。他不止一次地想第二天一早去找羅莎說明情況,又覺得事情剛剛過去,雙方都處于焦慮之中,踫面對彼此而言都是尷尬,他不能貿貿然上門去揭傷疤。倘若萊因哈特能巧妙隱藏好,不讓羅莎現,他也打定主意絕口不提此事。
更何況,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要知道他可是為了公干才來的天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