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一次彷徨的時候，大春迎來了第一次公務員考試，那天下著雨，我送大春進入考場的時候看到了潘蕊。我因為持久的彷徨看上去有些滄桑，一頭的長毫無光澤的散落在肩膀上，堅硬的胡須還在茁壯的成長，一件白色的襯衫和一條褪了色的牛仔褲讓我看上去更像一個屢試不中的考生。看到我的時候潘蕊很平靜的一笑，仍然是伸出一只潔白的手在空中，我握著她的手久久不願意放開，她身邊的女生假裝咳嗽了幾聲才讓我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我問潘蕊是不是也來參加考試。潘蕊說她是陪妹妹來的。我將目光移到她妹妹的臉上，這是一張比潘蕊更加美麗的臉，但卻少了一絲女人味道，看上去更像是一個高中生。她正在看我，準確的說是在欣賞。我不好意思的說「看的太久會影響考試成績的」。她和潘蕊都笑了，這時候考場開始放人，大春和潘蕊的妹妹進了考場，我對潘蕊說「我們去喝點什麼吧？潘蕊點頭同意。我們來到了一家冷飲店，我要了兩份冰淇淋和一包爆米花，潘蕊翹著腳看窗外的雨。
你過的還好吧？我問潘蕊。潘蕊吃了一顆爆米花，然後說︰無所謂好與不好，因為現在做的什麼都不是我想要的。她說完向我要了一支煙，眼楮又望著窗外的雨。「人其實是活給別人看的，真正能夠瀟灑的活著並且不在乎別人看法的只有傻子。」我說。「我要結婚了！」潘蕊苦笑著對我說。我的牙根一緊，渾身打了個寒戰，這感覺勝過吃十五盒大號冰淇淋。「是你在看玩笑，還是我听錯了。」我問。
「是真的，我要結婚了。」潘蕊擦了擦眼楮，但還是有一部分眼淚流了出來。我忽然沒有任何的語言，甚至連遞上一張面巾紙的想法也沒有，也對這窗外呆。許久我才回過神來，她仍然在看著雨，這個世界開始變得安靜。我心里在想該不該告訴她我喜歡她，也許這是我最後表達自己的機會，但我的口袋里只有95塊錢，衣服和褲子是上大學的時候買的，我現在還在和大春合租，我現在仍然沒有職業，這時候對任何人表白都是一種蓄意的傷害。我緊緊的攥著兜里的95塊錢，勉強微笑的對潘蕊說「祝你幸福」。
潘蕊一臉苦笑，然後說「謝謝，我會試著學會愛上一個有錢人」。我慶幸自己的懸崖勒馬，沒有自找屈辱，潘蕊是有嫁給有錢人的資本的，她美麗，有智慧，雖然她曾經干過一個不光彩的職業，但我想她一定是身不由己。
好吧，學的現實點，也許你的選擇沒錯。我苦笑著說。潘蕊有哽咽了一下，然後低聲說「有時候，沒得選才是最痛苦的。」
我想潘蕊一定有什麼苦衷，我問她「是不是有人強迫你？」潘蕊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哭泣，窗外的雨開始變得大了起來，潘蕊說︰我從出生便沒有了選擇，我不能選擇家庭，不能選擇父母，我只能自己賺錢上學，而且還要幫助妹妹上學，我不能選擇自己的愛人，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潘蕊此刻已經哭的稀里嘩啦。
我一直認為自己被生活著，其實我頂多算是被猥褻了一下，因為很多人被讓它奸得很深，潘蕊就是其中一個，在這個紛繁復雜的世界里，你想一窮二白的活著都不可能，因為你生活在社會里。即使你想歸隱山林也是不可能的，因為自然資源是國有的，上山是需要門票的，即使不收門票，想過著刀耕火種的生活也是不被允許的，因為我們已經禁止亂墾亂伐很多年了。直到最後我也沒有勇氣說出自己對她的愛慕，走出冷飲店我變得更加沒有信心，因為結完帳我的兜里只剩下5塊錢，我打著雨傘，潘蕊站在我的旁邊。雨還是很大，打在雨傘上出啪啪的聲音，這個城市的下水系統並不是很完善，一會水就沒過了腳面，行人們匆匆的躲在屋檐下，咒罵著天氣無德，卻忘記了城市管理者的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