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和潘蕊見面的那天，天空陰郁的像一張怨婦的臉，我達到約定的飯店後，潘蕊也剛到，她開著一輛紅色的馬自達轎車，披散的頭發在空中毫無章法的亂飛，我雙手插在褲兜里，隔著一條街道和她對視，她沖我擺了擺手，我便穿過馬路，這次，她沒有向我伸手，只是對我微笑了一下，然後轉身進入飯店，撿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務員很恭敬的地上菜單，潘蕊將菜單推到我的面前，你點吧？我說︰還是你來吧。潘蕊沒有推讓，隨便點了幾個菜，服務員走後，潘蕊有些尷尬的說︰工作還好吧？我說︰還行。我說︰你呢？潘蕊說︰我生活的很好，看到我的新車了嗎，大排量，原裝進口，何偉給我買的。我沒有理她，將臉望向了窗外。潘蕊說︰其實你人不錯。我知道這是一個偏重的句式，側重點在後面。潘蕊接著說︰你有身材，你有樣貌，你有正義感，可是你沒有錢。潘蕊最後一句話聲音很小，似乎害怕我生氣。我笑著說︰其實你評價的很客觀。潘蕊得到鼓勵的對我說︰你能離開潘靜嗎？我知道，是潘靜追的你，我也是沒有辦法，你知道，我就這麼一個妹妹。我冷笑著說︰我會吃了她嗎？潘蕊尷尬的笑了笑，然後說︰那倒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們在一起不合適。我冷笑著說︰難道你認為她找一個能為她買原裝進口馬自達的男人就合適了嗎？你有沒有考慮過潘靜的感受。潘蕊說︰我不管她的感受，我的感受就是她生活的很苦？我說︰但她內心很幸福，大概你感受不到吧。潘蕊說︰你知道她向我要錢的事情嗎？我說︰不知道。潘蕊說︰向我要了幾次錢，都騙我說是找工作用，實際上，所有的錢都花在了你的身上。我的腦海里頓時出現了幾個片段，其中有一段是潘靜大戰物業收費員的場面，我從來沒見過潘靜發那麼大的火，在不佔理的情況下竟然三次擊退收費員，而那時，我還沒有開工資，潘靜卻一臉堅強的拍著胸脯對我說︰這件事兒由我來處理，你不用放在心上，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但再也沒見過物業的收費，現在想起，應該是潘靜交了物業費。還有一次，我在錢包里發現多了幾百塊，本想問問潘靜，卻因為喝醉而忘記了。還有我身上的衣服，包括我的內褲及襪子，我那點微薄的工資是不足以養家的，但我卻從沒為此而發過愁，現在想，大概潘蕊說的是真的。潘蕊將我呆在哪里，然後說︰你愛潘靜嗎？我沒有听清，腦海里不斷出現瘦小的潘靜在哪里小心翼翼的向潘蕊借錢。我說︰她借你多少錢，由我來還。潘蕊無奈嘆了口氣，然後對我說︰你可能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關于潘靜的。我點了點頭，潘蕊表情很痛苦，我想她的故事也不會甜。潘蕊見我點頭便接著說︰潘靜上大一的時候還沒有去過肯德基，其實我也沒去過，因為我們家里很窮，能夠上大學已經是很奢侈的事情，我邊上大學邊打工賺錢，當然那時候只是當服務員，還沒有干酒托，所以沒有那麼賺錢，我和潘靜每天的生活費只有十塊錢，是兩個人。但他們宿舍的人總是在她面前提起肯德基，有一天，潘靜很小心的跟我提出要去肯德基，我的身上只剩下二十塊錢，但我還是同意了，潘靜很興奮，坐在肯德基的椅子上，她左顧右盼，又跑到廁所里看了又看，她說回去要對她的同學說她看到的一切，我則趁著點餐的時候溜進了旁邊的超市，買了幾片面包和一瓶可樂。說到這里的時候，潘蕊哽咽了一下，她抑制住情緒，喝了口水，然後接著說︰我把可樂裝在了一次性紙杯里，將面包放在一個餐盤里，潘靜高興的吃著，她還要帶給她的同學，被我攔住了，因為我知道，她一定會被嘲笑，從那時起，我就發誓，一定不會讓她受苦。說完，潘蕊看了我一眼，嘴角帶著淒涼的一笑，我說︰你能安撫住潘靜嗎？潘蕊說︰只要你從她的世界里消失，我就有辦法。我說︰好吧，記得讓她幸福。不知為何，我的腦袋里不時浮現出潘靜的瘦弱的身影，溫暖而親切，像母親，讓我無比舒服，又有一絲憐愛雜在其中。我起身對服務員大喊︰結賬。服務員說︰先生，您一共消費328。我將手伸進口袋，一陣虛汗從腳丫處升起，我一臉尷尬的對服務員說︰我忘記帶錢包了。潘蕊大方的結了帳，在門口，她又給了我一千塊，我說︰我很可憐嗎？潘蕊說︰你收下吧，這樣潘靜才會對你真的死心。說完，她將錢塞在我的手里，跳上車，紅色的馬自達劃出一道靚麗的弧線，像一把鮮紅的利刃，將世界劃成兩級，我毫無表情的臉上，似乎寫著兩個大字︰窮逼。路旁一輛蘭博基尼正在和一個買瓜子的討價還價，因為他們認為手稱從不同角度看會有很大的差別，小販說稱已經很高了，蘭博基尼說你們這幫奸商我太了解了,說完抓起一把瓜子吃了起來，我忽然想起一句話，無論貧窮富貴，你都將成為金錢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