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進了朱府大門,在小門停下,林采兮扶著菊焉的手下轎,眼角瞥見正從門內走出來的蘭香,她是老夫人房里的丫頭。
林采兮捏一下攙在胳膊上菊焉的手,小聲說,「菊焉,老夫人若問你什麼話,你就照實說,不必隱瞞。」
蘭香已到跟前,菊焉忙給夫人遞個心下明白的眼色。
蘭香朝林采兮拜了拜,「夫人,老夫人怕您一路上過于勞累,讓您先回軒園歇歇再去跟老夫人請安。」說完這兩句,頓了頓又道,「老夫人有話兒要問菊焉,吩咐奴婢先伺候著夫人回去。」說著兩手攙住林采兮胳膊。
林采兮笑笑,「倒讓老夫人費心了,菊焉,那你快去吧,莫讓老夫人等著。」若在平時,再累也要先去跟老夫人請安,但此刻老夫人一定不希望她過于守禮,所以她就乖乖依了老夫人的意思。
林采兮扶著蘭香一路走回軒園,園里幾個丫頭婆子正在干活,見夫人回來,忙著上前來伺候,還沒等林采兮開口,蘭香便簡單幾句話支使她們各干各的去了。
林采兮笑笑,也不多做計較,仍舊由蘭香扶著進屋坐在藤椅上,蘭香又吩咐丫頭們端上茶點,諸事安排妥當後,蘭香便不再說話,安靜立在一邊。
林采兮端起茶輕喝一口,「蘭香,也勞你費心了,真不愧是夫人親自教的人兒,什麼事都安排的妥妥當當,老夫人得了你,可真是省了不少心哪。」蘭香臉上閃過一抹洋洋得意,「多謝夫人夸獎,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也是老夫人給奴婢的恩惠,不然奴婢也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
林采兮抿嘴又喝了口茶,「蘭香,我這邊沒什麼事了,你還是回去伺候老夫人吧。」
蘭香仍規矩立在一旁,「夫人放心好了,老夫人那邊有人伺候著,倒是您這邊,菊焉不在,奴婢還是守在這里的好。」
林采兮笑笑,知道多說無益,菊焉不回來,她定是不會走了,便移開話題,「蘭香,這幾日可有二少爺的消息?」
「回夫人,有二少爺的消息,不知道為什麼,二少爺忽然推遲回來的日子,說是京中事務繁忙,要耽擱幾日再回來。」蘭香眼里掃過一絲失望,漂亮的臉蛋兒也跟著黯淡許多。
推遲回來的日子,那太好了啊,這對林采兮來說可是個好消息,最好是一耽擱永遠都不要回來了,哈哈。
她把心里的歡快化為虛偽的關心在臉上放大,「哦?莫不是二少爺踫到什麼麻煩事了?」
蘭香搖搖頭,「這個奴婢也不知道,二少爺在信上也沒對老夫人細說,老夫人也正納悶著呢。」
林采兮假裝有意無意的看一眼蘭香,蘭香臉上顯露無遺的急切關心及她剛才說的話,都讓林采兮覺得她對二少爺的關心似乎過了主僕關系。難道又是經典狗血劇情?少爺跟丫環苦苦相戀,卻遭到打壓……八卦的念頭在腦子里回蕩幾下,林采兮便趕緊將其熄滅,二少爺最好真與這丫頭相戀,這樣她就輕松的多了。
正說這話,菊焉掀簾進來了,臉上帶著一絲憂色,「夫人,老夫人請您過去。」
蘭香幾乎在同時伸手扶住林采兮,「夫人,蘭香扶您過去。」
林采兮暗笑,老夫人想的還真周到,早早防著她跟菊焉串供哪。
上房,只有老夫人一人,正襟端坐。
林采兮規規矩矩拜了拜,道,「娘,媳婦回來了,給您請安,讓娘為兒媳費心了。」
「那你知道,我讓人接你回來是因為什麼嗎?」老夫人聲音冰冷,眸光一閃。
林采兮假裝渾身一顫,撲通跪在地上,「娘,媳婦知錯,請娘懲罰。」
「說,你犯了什麼錯?」老夫人利光射在林采兮深深低下去的頭上。
「媳婦丟了朱府的臉,讓朱家蒙羞。」
「是什麼事讓你丟了朱家的臉面?」老夫人一字一頓狠狠道。
「媳婦不該讓一群謊稱官衙的人知道媳婦的身份,更不該在他們打傷我爹以後,還請他們替我保密,不要將此事說出去丟了朱府的臉面,兒媳應該奮起反抗,即使女人家,也不能讓他們小瞧了去。」林采兮頭磕在地上,又朝老夫人拜了幾拜。
林采兮後面一句話觸動了老夫人的心,老夫人雖是女流,但也有大家之風,尤其在老爺死後,更是巾幗不讓須眉,將朱家治理的井然有序,在她心里,女人也是有氣節的。
但她此事生氣的卻不是這件事,老夫人眼里的怒火燒的更旺,忽然提高了音量,「除了這件事,就沒有別的事了麼?」
林采兮一愣,別的事?難道老夫人指的廟中燒香一事?八成又是拜知府二姨娘所賜了。
「娘,媳婦不知何事,還請娘提醒媳婦一兩句。」
老夫人臉色青,狠狠道,「去廟中燒香的事你也忘了麼?」
果然是這事,林采兮也不慌亂,故意拖延片刻,才道,「娘,兒媳錯了,媳婦願意受罰。娘,您不要因為我氣壞了身子。」
老夫人暴怒,「說,到底怎麼回事?」
「娘,您就別問了,您處罰媳婦吧。」林采兮越是這麼說,老夫人心里越是氣憤難當,就越要問個明白。
老夫人斬釘截鐵道,「我讓你說你就說。」
林采兮這才道,「娘,我爹因為媳婦受了傷,媳婦心中羞愧,便跟著嫂嫂去廟中燒香,正好踫到嫂嫂娘家弟弟,便說了幾句話,誰料想竟踫到知府兩位姨娘,娘,您不要生氣,她們說的話采兮都能忍下,您千萬不要因此氣壞了身子。」她把整件事都推在巧合上,也是想避開嫂子的嫌疑,以免給林家帶來什麼麻煩。
「那你跟那劉緒龍拉拉扯扯又是怎麼回事?」老夫人一想起高知府話里有話的譏諷,熊熊怒火就燃燒起來。
林采兮猛的抬頭看著老夫人,臉上掛著幾行淚,「娘,自古寡婦門前是非多,嘴長在她們身上,媳婦即使有一百張嘴也辯不過她們。」
老夫人中年喪偶,寡婦門前是非多的道理當然也清楚的很,但此刻她是不能用正常思想去跟林采兮理論的,因為她太生氣了,「好,你說她們是冤枉你的,好,那我問你,你可知高知府來我們府中是何意?」
林采兮搖搖頭,她似乎想到了一點,但隨即又被她自己否定了,她認為那太荒唐了。
老夫人忽的站起來,一雙眼眨也不眨的瞪著林采兮,一字一頓的道,「他是來給你提親的。」
林采兮真是要撞頭了,這麼荒唐的事竟然真的生了,堂堂一知府大人,居然跑到夫家給一要下嫁的寡婦做媒,她現在開始懷疑那知府是不是也跟她一樣穿來的,壓根不知道這年代的生活規則。
「哼,他是替劉緒龍向你提親的。」老夫人身子微微顫抖,一張臉青的黑,這種事若傳出去,朱家的臉面何在?她是想趕林采兮出門,但理由絕不能是她不守婦道,若因此而丟了朱家的臉面,她寧肯一輩子留著林采兮在朱家。
林采兮跪在地上直直身子,「娘,媳婦只有以死示自己的清白了,無論什麼時候,媳婦都生是朱家的人,死是朱家的鬼。」
老夫人咬牙道,「若你真是不守婦道,即使你死了都不能挽回朱家的臉面,你也休想我會因此趕你出去,遂了你的意。軒兒死後,你巴望著能嫁給梓峻,好留在朱家享福,現在來了個劉緒龍,你就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林采兮,你的算計也太深了。」
林采兮不再多說,「娘,你想要怎麼懲罰媳婦,媳婦都接受,望您不要氣壞了身子。」
老夫人長呼口氣,「我問你,你跟那劉緒龍到底怎麼回事?」
「媳婦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回事,我想這事兒應該去問知府大人跟他的姨娘們。」
老夫人眸光一轉,略略沉思,又道,「你將這兩天之事詳詳細細給我講一遍。」
林采兮暗地里也舒口氣,老夫人既然願意听她說話,那就代表老夫人也是有一點相信她的,她便把當日衙役闖入林家打人及第二天廟中燒香之事細細說了一遍。
老夫人在心中暗自思量,听林采兮所說跟菊焉說的一模一樣,只廟中燒香這事菊焉沒跟著去並不知曉經過,但老夫人察言觀色,推斷林采兮並沒有撒謊,更何況高知府那兩位姨娘,她可是很清楚,她們嘴里的話十成連一成都不可信。
高知府本人也不是善輩,他敢如此明目張膽前來提親,定是背後得了靠山。
老夫人深邃的目光閃了幾閃,心里終于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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