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自縊保全
次日,中午時分。還是昨日那衙役,急匆匆奔向高天成的書房,一進門便稟道,「大人,唐依兒出門了,我派人進屋搜了搜,那院子里只有唐依兒一人,她房內有一個地下洞,洞內究竟有多少人倒不好確定,我們怕驚動了底下的人,所以並未下去探查。大人,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高天成站起身揚眉道,「你們暫且守著不要動,我這就去稟告黃公公。」他起身出門,剛走到府衙門口,便瞧見黃家恩遠遠走過來,忙迎上前,低聲說了幾句。
黃家恩稍一沉吟,輕聲道,「找幾個人帶我去看看。」
高天成立時反對,「公公。你可不能去,萬一有危險。」
黃家恩眼角微撇,「難道你府衙的人都是不中用的?一個女人都對付不了,廢話少說,莫耽誤了我正事。」
高天成不敢再多言,在眾衙役里挑了幾個身手利索的跟著去了,而他自己則被黃家恩留在府衙里候著。
守在小院子外的衙役們,見黃公公親自來探,不由得都精神大振,兩眼動也不動的直勾勾盯著那小院子的動靜。
唐依兒出去還未回來,黃家恩笑了笑,吩咐道,「只要唐依兒一出現,馬上將她擒住。不許她再進這小院子。找幾個人來,到那洞里去看看,記住,一定要小心,切莫傷了人。」
在皇上身邊的人前獻功,這可是一輩子都難得的好機會,黃家恩話音剛落,便有幾十個人同時上前道,「我去。」「我去。」
黃家恩揚眉微笑,從中挑出五人,又囑咐一聲,「你們只需下去看看,里頭的人暫且不要帶出來,只看住她們就可了。」
五人接令而去。先是小心謹慎的在小院子里搜了一圈,然後才悄無聲息的進了唐依兒房間,輕手輕腳輕拉拉環,地面頓時裂開一個大洞,五人便悄無聲息的魚貫而入。
半個時辰過後,一個衙役從院子里沖出來,走到黃家恩跟前稟道,「公公,洞里只有兩個女人,其中一個還懷有身孕。他們還在下頭看著,派我上來稟告公公。」
黃家恩滿意的點點頭,正如他料到的一樣,那洞內的定是劉薰鳳跟她的丫頭,唐依兒被趕出朱家,又一直東躲西藏唯恐被劉緒龍朱梓源找到,這會兒她是不肯相信任何的人,自然不會留多余的人在家里。
「帶我過去看看。」黃家恩說著又從身邊的衙役里跳出五個身強力壯的,並回頭對剩下的衙役們囑咐道,「唐依兒一出現,立馬擒住。」
黃家恩帶眾衙役走到洞口吩咐道,「你們幾個先下去走一圈。說幾句話,聲音一定要大,要讓洞內的人嚇破膽,明白嗎?然後你們便都上來等著。」
衙役們心下有些詫異,卻也不敢多問,領了令便走下去,到了洞內,自是一番威嚇。
黃家恩站在洞內自然也听到里頭的高聲訓斥聲及女子求饒聲,嘴唇微抿,狡黠的笑了笑,等十個衙役都從洞內出來後,他才又吩咐道,「你們去房門外守著,誰也不許進來。」
看著衙役門在房門前穩穩站定後,黃家恩才緩緩走進地洞,走了幾步便看到跪坐在地上嚇得渾身抖的兩個女子,其中一個半仰著身子,唯恐踫到微鼓的肚子。
他緩步而入,沉聲喝道,「劉薰鳳。」
劉薰鳳原本就被忽然而至的衙役嚇破了膽,再加上方才的一陣威嚇,早就驚得心膽俱破,若不是擔心肚里的孩子,死命的撐著,這會兒怕是已嚇昏了過去,現在又看見走進來個大官模樣的富貴人,還直呼她的名字,立時便慌得撐著身子伏在地上,「求大人饒命。求大人饒命。」
黃家恩在洞內掃視一圈,在唯一的一張石凳上坐下,沉聲道,「劉薰鳳,你可知你犯得是什麼罪?你以為你躲在這里就能苟且偷生嗎?」
劉薰鳳伏趴在地上,由于身子抖得厲害,微鼓的肚子不時踫到地面上,再加上她此時的驚懼,頓感肚子隱隱作痛,一時間竟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黃家恩瞟她一眼,冷聲道,「劉薰鳳,你弟弟劉緒龍犯得是謀反朝廷誅九族的死罪,你是他的嫡親妹妹,應得什麼樣的下場你該是知道的吧?還需要我再給你重復一遍嗎?」
劉薰鳳慌亂的搖著頭,額上滲出一層冷汗,右手悄悄伸到身下撫在肚子上,企圖將身上的不適壓下去,自她知道劉府滿門被抄的事她便一直膽戰心驚,擔心早晚有一天會被人現,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來的竟是這樣的快,她知道她劉家犯的是死罪,她一樣逃不掉死的命運。但她卻還有一個奢望,那便是保住肚里的孩子。天下的母親都是同樣的心思,只要能保住孩子,自己死了都笑得燦爛無比。
黃家恩見劉薰鳳臉色蒼白,面容痛苦,知道她此時也料想到性命休矣,遂沉聲問道,「你還有何話要說?」
肚里又傳來一陣隱痛,劉薰鳳竭力止住打顫的身子,緩緩抬起頭,眸里盡是哀求。「大人,民婦知道自己的罪責,只是民婦听說民婦的夫婿林采書現已被朝廷褒揚,既然是有功的人,還懇求大人能保住他的孩子。」
黃家恩冷哼一聲,「劉薰鳳,你想的太天真了,難道你不曉得林采書的功是從哪里來的?那是因為他大義滅親殺了你,可你現在還活著,他的功德又何來只有?他不但沒了功德,還要跟你一起受罰。」
劉薰鳳打個寒顫,臉上一陣抽搐,肚里的隱痛似乎厲害了一些,但她仍強自鎮定支撐著,「大人有所不知,我與林家向來不合,林采書殺我那是早晚的事,一直沒殺我,完全是因為我肚里有他的孩子,現在他既已被朝廷褒揚,倘若大家都知道我沒死,官府豈不成了錯判?這也有損皇上的名聲。大人,倘若您能留下我肚里的孩子,生下他之後我願立馬自縊,林采書照樣還是大義滅親的功臣,官府判的也沒錯,而您救了幾條人命,老天爺也會厚待您的。」
黃家恩瞧她一眼,冷聲問道,「劉薰鳳,你真的肯自縊成全林采書跟你的孩兒?」
劉薰鳳毫不猶豫的答道,「大人,我願意。倘若我的兒現在已生下來,我願意現在就死在大人跟前。」
跪在一旁的韻紅則哭著喊道,「夫人。」又對著黃家恩咚咚咚磕了幾個頭,「大人,求求您。殺了我,放過夫人吧。」
黃家恩稍作沉思,皇上派他來止安城,一是要清理反賊,二便是要救下林采書。既是要救林采書,自然不會再給他按個罪名,而劉薰鳳是否被處死則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但他仍冷聲回道,「如果我不願意呢?」
劉薰鳳頓時面如死灰癱在地上,微鼓的肚子結結實實踫著地面,一陣劇痛,她忙將身子挺了挺,又緩緩的直起來,顫聲道,「那我們一家就只能到地下再見面了。」又兩手輕輕撫著肚子柔聲道,「孩兒,都是娘害了你連累了你爹,如果有來生,娘還等著你。」
黃家恩心思一動,目光緩緩落在劉薰鳳臉上,她灰白的臉上已看不出驚慌,只剩下一臉的慈愛,仿佛她的孩子就站在她跟前。
黃家恩長嘆口氣,見劉薰鳳臉上痛苦的表情,唯恐過度驚嚇使她動了胎氣,遂放緩聲音道,「劉薰鳳,我可以留下你的孩子。但你要乖乖听我的話。如果你再做錯事,你肚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劉薰鳳懷疑的抬頭盯著他,一雙眸子里驚異閃爍不定。
黃家恩接著道,「劉薰鳳,不是雜家要救你,而是林采兮,她求雜家先將你救出去。唐依兒為了保住她自己的性命便想將你交給官府,你一入牢門必死無疑,而林采書也會受你連累,這其中的厲害你可知曉?」
劉薰鳳頓時淚如雨下,這才知道道姐原來叫唐依兒,心思竟是這般歹毒,更沒想到竟是林采兮相求救了自己,她不是該盼著她死的麼?她對她一向苛刻,曾經差點毀了她的聲譽,現又知道了朱澈的事,她居然還肯救她。即使林采兮只為了她肚里的孩兒,她對她仍是生出了一股感激。
一時間劉薰鳳羞憤交加,支撐不住又伏趴在地上,「大人,林家世代都會感激您的恩德,民婦答應您的事就一定辦到,我不會連累到林采書的,從這一刻起,我就是個死人了,只等著孩子生下來。」
「劉薰鳳,你先起來吧,你既已明白,那就好自為之,我會為你找個地方,等你把孩子安全生下來,一切再交給皇上定奪,但自此之後你卻再也不可出現在止安城,即便是林采書也不能讓他知道你還活在世上,你可做得到?」
能保住肚里的孩子對她來說已是天大的恩賜,劉薰鳳哪里還會再多做要求,只連連點頭,淚水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
末了她恍然想起一事,開口求道,「大人,民婦還有個懇求。」
「什麼?」
「我想見見林采兮,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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