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鄧管事不必緊張,孤只是想到了些趣事罷了。」
這一見鄧誠窘得不成樣子,李顯收住了笑聲,和藹可親地安撫了一句,只不過理由著實是牽強了些,至于真實的理由麼,說起來也簡單,那便是李顯通過一番觀言察色,已可完全斷定面前這位是實實在在的古人,而不是穿越而來的西貝貨——先前在莊子里轉悠的時候,李顯便已現這個「生態農莊」缺少了沼氣池這麼個要素,如今再一試探之下,見鄧誠壓根兒就不曾听說過沼氣這麼個玩意兒,自然也就能下定論了——沼氣的現者乃是十八世紀末意大利物理學家沃爾塔,而第一個實用形的沼氣池則是在十九世紀由法國人明,至于傳入中國則已是二十世紀初的事情了,真正在國內普及起來,那還得追溯到「紅旗飄揚」的年代,古人自然是不會知曉沼氣這麼個名詞的,再者,在真正的「生態農莊」體系中,沼氣池可是個關鍵中的關鍵,唯有將沼氣池建設起來,整個農莊的功效才能放到最大,很顯然,這一點鄧誠並不知曉,如此一來,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的。
「殿下,那沼,沼氣是甚事物?」
鄧誠顯然是個好鑽研之人,好奇心大得很,這一見李顯態度和藹,也就壯起膽子追問了起來。
「這個麼,鄧管事可曾現你囤糞肥的池子時常冒出氣泡,味略臭,若投之以火,必能燃之,此氣便是沼氣。」
沼氣的組份復雜,解釋起來實是不易,況且李顯也不好將現代化學那一套搬將出來,只能是淺顯地提了一下。
「啊,竟是此物,屬下倒是知曉,前些年有莊上孩童在糞池邊玩火,竟險釀大禍,屬下當時就覺奇怪,只是不明所以,如今听殿下這麼一說,倒是明白了些,只是此氣彌散,如何能引以為用?」李顯這麼一說,鄧誠登時恍然大悟,可旋即又皺起了眉頭,茫然不知該如何利用沼氣方好。
「此事孤在前人手札里曾見過,卻不曾見過實物,時日已久,孤也有些記不清了,待孤回頭查查再說好了。」沼氣池的原理及設計都不難,李顯在後世為鄉官時就曾親自督造過,自是倍兒清楚,哪怕此際沒有鋼管、閥門等物,李顯也能整出一套替代方案來,可真要解釋個清楚的話,卻不是三言兩語能辦得到的,李顯自不想去費那個口舌,再說了,沼氣池雖是好東西,可比起李顯此來的圖謀來說,壓根兒就不值一提,自不願在這等小事上糾纏不清,這便隨意地找了個借口推月兌了開去,而後,也不待鄧誠有所反應,便將話題轉了開去︰「孤听聞鄧管事曾行商天下,于商一道想必是精熟的,孤有一事不明,還請鄧管事代為解惑。」
「不敢,殿下有事盡管吩咐,屬下自當盡力。」
鄧誠本正在琢磨著利用沼氣之法門,突地見李顯轉移了話題,先是一愣,而後緊趕著躬身應答道。
「唔,孤若是給你一筆款子,以為行商之用,年利能得幾何?」李顯一揚眉頭,沉吟著問道。
「回殿下的話,此需看本金大小,大有大的用法,小有小的去處,實難有定論。」
一听李顯提出了這麼個問題,鄧誠眼神一亮,隱隱已猜出了李顯來「餅兒莊」的真實用意,精神頓時為之一振,不假思索地便朗聲回答道。
「呵,也對,若是四十貫如何行去?」
李顯笑著點了下頭,給出了個限制。
「若依此數,南北販貨,一年來回,或可得利兩倍,若是光景好,五倍亦有可能,再要多,那就須得運氣使然,倘若判斷有失,血本無歸亦不算稀奇。」鄧誠想了想之後,語氣平緩地回答道。
「哦?若是四百貫又當如何?」李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將金額一下子擴大了十倍。
「若有此數,選擇余地便大了數倍,穩妥一些可開店,屬下曾經營過絲綢,以此數額開一綢緞莊倒是勉強夠了,若經營得法,一年到頭或許能有利三倍余,若以之與人合組商隊,行走西域,一來一回需得兩年余,得利可有十倍,只是道路艱險,路途不平,成敗殊難逆料,至于其它營生,諸如飯莊、酒樓之類,或能得安穩,卻無橫利可言。」
四百貫不是個小數目,可也不算太驚人,以之為商的話,只能算是中等偏小的規模,而這等規模的商號最是難以經營,做大生意很難,做小生意又嫌浪費,縱使鄧誠擅商,卻也不敢輕易作答,而是默思了片刻,這才慎重地開了口。
「嗯,若是四萬貫又當如何?」
李顯後世混官場時倒是跟商業有過接觸,但也就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罷了,當然了,經商的理念卻是足夠的先進,至少不能算是門外漢,哪怕對這個時代的商業並不熟悉,可基本的判斷能力還是不缺的,只一听便知鄧誠所言並非妄言,然則李顯卻並沒有任何的表示,而是不動聲色地將金額一下子拔高到了個天文數字。
「四萬貫?」
一听到這麼個驚人的數目字,鄧誠的身子明顯地抖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著李顯,遲疑地呢喃了一聲。
「不錯,若是有四萬貫,鄧管事將如何用之?」李顯微微一笑,肯定地回答道。
「這……」鄧誠愣了愣,臉色變幻了幾番之後,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殿下海涵,屬下從不曾算計過如此多本金之事,實無一絲的把握為之。」
「哦?哈哈哈……」李顯一听此言,不由地便放聲大笑了起來。
「殿下恕罪,屬下,屬下……」
見李顯笑得暢快,鄧誠不免有些子尷尬,苦著臉,不知道說啥才好了。
「無妨,鄧管事還真是個實誠人,好,甚好。」
本金這東西並不是越多越好的,尤其是在尚未具備操控如此多資金的能力之際,往往不是造成資本積壓浪費,便是因鋪張過甚而導致全盤皆輸,這個道理李顯自然是清楚得很,自不會因鄧誠實話實說而生失望之心,反倒對其之能力更欣賞了幾分,這便笑著夸獎了一句。
「殿下謬獎了,屬下慚愧。」一听李顯如此說法,鄧誠忙不迭地便出言遜謝了一番,只是眼神里卻閃爍著期頤與憧憬的光芒,內里還夾雜著幾分的緊張之感。
「鄧管事不必緊張,孤可沒有四萬貫本金可供爾耍弄,嗯,就兩百貫,孤一年卻要收回五千貫,鄧管事可辦得到麼?」鄧誠的臉色變幻李顯自是全都看在了眼中,心中一樂,戲謔地笑了起來,打趣一般地問道。
「啊,五千貫?這……」
鄧誠倒是精明,猜到了李顯此來是要其去經商,本正期待滿懷,卻萬萬沒想到李顯居然提出了這麼個荒謬至極的要求,一時間便傻了眼,目瞪口呆地看著李顯,鬧不明白自家這個小主子是否在拿自己尋開心。
「五千貫只是第一年,打第二年起,這數目字若是不能翻番,那便算是失敗,鄧管事可都听明白了?」不等鄧誠反應過來,李顯嘿嘿一笑,緊接著又提出了個更離譜的要求。
「啊……」
傻眼了,鄧誠是真的傻眼了,嘴巴張大得簡直能塞進個鴨梨,滿頭滿臉的汗水狂涌得跟瀑布一般,呆愣了半晌之後,這才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汗,苦著臉道︰「殿下恕罪,屬下、屬下無能,實是不敢應承,還請殿下海涵則個。」
得,不逗你玩了!一見鄧誠窘迫如此,李顯不由地便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鄧誠更是惶恐無地,好一陣狂笑之後,李顯這才面色一肅道︰「孤並非妄人,敢說這話,自是有孤的道理,鄧管事只須實心任事,斷無不成之理,孤這里有些小玩意兒,爾只管照著去做即可。」李顯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函,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而後伸向了鄧誠。
「這,這是……」
鄧誠滿臉子疑惑地接過了信函,拆開一看,內里是厚厚的十數頁紙,上頭不單有圖樣,還有文字說明,只是鄧誠卻渾然認不出那些東西到底是何物,皺著眉頭思索了良久,還是不得其要,不得不將目光投向了李顯,嘶嘶哎哎地探問著。
「這里頭的東西有四樣,一為折扇,配以詩詞字畫,便是文士顯風流之佳具;其二為蒸餾塔,可將清淡之米酒提純,制成美酒;其三為香皂,洗漱最是合用;其四為為火藥,可制爆竹、禮花,為佳節喜慶之用,有此四樣在,何愁商路不開,今天已漸熱,就先以折扇為開局罷,孤給爾一個月時間,務必先將折扇造將出來,至于銷路麼,孤自有主張,鄧管事能辦得到否?」李顯隨口將四樣東西解釋了一番,而後提出了個要求來。
「若有四百貫為用,屬下勉強可以一試。」
眼瞅著李顯已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鄧誠自是不敢怠慢,細細地盤算了一番之後,咬著牙應承了下來。
「嗯,那就好,孤……」
見鄧誠如此謹慎,李顯自是欣賞得很,剛要開口再多安撫幾句,突地見到高邈從房門外匆匆而入,其臉色似乎不好相看,不由地便是一愣,話說到半截便停了下來,狐疑地皺起了眉頭……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