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忠當然不肯說,哥們兒其實早把你撇清了,趁著這這個姜世杰手里榨點好處出來才是真的.
若是這點乘人之危的手段都沒有的話,只能說他這一年多的官場是白混了。
有難度?姜世杰听得登時就是一喜,有難度不要緊嘛,有建立新中國的難度大嗎?事在人為而已,他太明白了。
「有什麼為難的地方,陳科長你盡管說好了,」他欠起身子,伸長了藍帶都放在陳太忠這一側,不過眼下,他卻是無暇計較這個動作是不是有點份了。
「陳科,再來一瓶……眼下兄弟正是在上進的節骨眼上,這件事情,還是得陳科一力關照了,來,干一個……」
陳太忠默默地接過酒瓶,臉上也是木木的樣子,看到這個,姜世杰心里禁不住有點發涼︰看來這次,不狠狠出點血,估計是擺不平這家伙了。
這一點可是他想歪了,陳太忠怎麼會在乎一個小小的鄉長口袋里那點錢?他現在滿腦門子想的都是︰這廝身上有什麼我需要的沒有?
想了半天,他也想不到清渠鄉那里有什麼值得他開口的玩意兒,終于長嘆一聲搖搖頭,「這事兒真的不好辦,這麼著吧,我先試著給你努努力,看看能不能把原始訊問紀錄換一份……」
他是想回頭逮個時間,好好打听一下清渠鄉那里情況,再來獅子大張嘴,至不濟。也要對方領自己一個大人情。
「那就辛苦陳科長了,」姜鄉長身子一動,不見作勢手上已經多了一個紙包。這紙包出現得是如此突兀,比陳太忠用須彌戒的效果也不遑多讓,顯然,姜某人做這個是熟門熟路了。
「這是一點我的小意思……我說陳科,你別這麼看著我,我知道你是實在人,可是,你辦這事兒不得求人,不得花費?我總不能讓你自己掏腰包吧?」
「這點兒錢看不在我眼里,」陳太忠臉色一繃。看那紙包的樣子,他已經判斷出來了,面額是一百地話,那是兩萬,是五十的話只有一萬。我靠,這點錢給我,不是糟蹋人嗎?
「你願意讓我幫忙呢.就把這玩意兒收起來,你要真留下,我就交到紀檢委,而且,你的事兒我就不管了。」
「好,我老姜交了你這個朋友了,」姜世杰將紙包向桌子上一放,也沒收回去,而是狠狠一拍桌子,「陳科長。以後在清渠或者橫山,有什麼事情只管找我,我老姜要是皺皺眉頭。你吐到我臉上!」
我吐你干什麼?又不長肉,陳太忠搖搖頭。沒接這話茬兒,而是笑嘻嘻看著他,「老姜,今天這單,是歸你買地?」
「是啊,」姜世杰點點頭,莫不家張開封肯買單不成?「也沒多少錢,我有這兒的鑽石卡,開業期間五折,要不……給你弄一個?」
「我真服了你了!」陳太忠二話不說,手上一動,憑空手里就多了十萬人民幣出來,果不帶包裝的那種。
他把錢往桌上一甩,斜眼看著姜世杰,「老姜,你覺得,我差那點打折嗎?」
一邊說著,他一邊又掏出二十萬來,摞了上去——再多也沒有了,狗臉彪和馬瘋子走私車,佔用了他很多的資金。
他這麼做,想賣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坐實這個人情︰老姜你搞搞明白啊,我幫你可不是沖著你那一兩萬去的。
看著滿桌子的錢,姜世杰登時就傻眼了,陳科長這麼露富,是官場的大忌,不過,縣鄉的干部,還真就認這一招,這也是人們平日里說的城鄉差別。
可是,他有一個問題,「陳科長,這麼多錢,你是怎麼裝的啊?怎麼我裝上七八萬,身上就左邊鼓一塊,右邊腫起來地?」
他居然琢磨的是這個!
「這個可是不能說了,」陳太忠笑著看看他,手上一動一動,不多時,那三十萬又不見了蹤跡,「絕對不合適說的。」
那就是人家藏錢有術了!姜世杰知道,自己經常為身上不能適時地變出錢來而苦惱,人家陳科長有這麼一手,怪不得年紀輕輕就混得這麼好呢。
他在陳太忠身上仔仔細細打量地打量了半天,死活琢磨不出這錢去了哪
過,他轉念一想,這一手豈是人人能學得的?若是自手,怕是現在也升到區里了。
不管怎麼說,陳太忠露了這一手出來,姜世杰就明白了,其實,人家已經不把自己當外人了,所以,說話也不怎麼客氣了,「陳科長,還有個人好像也想讓你幫幫忙,我……我是幫他打問一下。」
「還有個人?」陳太忠斜眼看看他,我靠,你現在還自身難保呢,倒想起來為別人張羅了?「怎麼個意思?」
「橫山分局里的老耿,他家就是小章村地,」姜世杰盯著陳太忠的眼楮,小心翼翼地說,「他跟古有點不對勁,這次,沒準古要弄他一下。」
「那該弄就弄吧,」陳太忠一听是跟古不對付的人,登時一點興趣都沒有了,「我說老姜啊,你管那家伙干什麼?」
姜世杰苦笑一聲,「可是……唉,這話也沒辦法說,我跟他地關系不錯,這次小章村出事,其實他一點都不知道的,可市局里有動他的意思。」
「他不知道才怪!」陳太忠眼楮一瞪,「小章村的人那麼囂張,我還想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要是沒他的話,那些村民能有這麼大的膽子?」
姜世杰登時無語,他何嘗不知道這話是實情?若不是有老耿的撐腰,就算小章村的村民彪悍點,也不至于囂張到如此程度。
像那個惹了陳太忠的治保主任路語禮,跟老耿就是連襟,要不然路語禮怎麼會那麼猖狂?
看到他不說話了,陳太忠反倒是來勁了,「老姜啊,我不是說你哦,這家伙在的話,難免影響你們鄉政府地工作,還不如擼了他一了百了,你幫他操的什麼心?」
「老耿手上可是比較寬裕呢,」縱然到了這個地步,姜世杰還是少不了硬著幫耿副局長關說一下,沒辦法,鄉鎮干部就是這樣,比較念人情,這一點,在城區的干部身上,根本不可能看到。
「他身上多少還襯倆,」姜世杰仔細地觀察著陳太忠,小心翼翼地解釋,他並不相信陳太忠是不吃腥地貓兒,人家隨手拿出幾十萬來,並不是說身家厚實,而是說眼光高遠。
姜世杰雖然是一鄉之長,但那個窮鄉僻壤,實在是油水有限,而耿副局長分管治安和戶籍,手上富得流油,比他還要有錢些。
最關鍵的是,在這件事里,老耿比他陷得深得多,自然也要沒命地放血出來,要知道,若不是王宏偉親自打來電話,老耿差點就帶了隊出去,捉拿盜墓並且「故意傷害他人」地罪犯去了。
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但是警察系統里已經傳遍了,現在的老耿日子難過著呢,王宏偉這次能給他一個警告處分都算輕的了。
「他願意拿二十萬出來活動,」姜世杰拎起了啤酒,灌了兩口,他相信,這個數已經不算少了,「而且,他也找到頂缸的人了。」
找到人頂缸,這事兒顯然就安全多了。
「哦,頂缸的人?」陳太忠眼珠一轉,「怎麼回事?跟我說說?」
「小章村的村委會主任楊華,是個從紡織廠辭退的干部,」姜世杰咂咂嘴,「他跟項區長不對頭,這次就說是他煽動的好了,反正那家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原來,這個楊華本來是復轉軍人,曾經在紡織廠任武裝部副部長,那幾年紡織廠弄破產清退的時候,楊副部長實在看不慣那些侵吞國家財產的行為,又因為自家的經濟利益也受到了影響,所以在幾年前,趁著「兩會」期間,帶了一幫工人去市政府示威游行。
在這種敏感時期,鬧事工人們得到了市政府的禮遇,而且,市里當場就從湖西區的財政上弄了一筆錢出來,給工人們補發了倆月工資。
工資一到手,大家自然散去了,然後兩會一完,就有人秋後算賬找了過來,仔細一調查,哦,敢情是楊華帶頭鬧事。
于是,楊華被直接踢出了廠子,楊副部長心有不甘,還想發動群眾運動——我這原本是為了大家好啊。怎奈工人已經拿了錢散去,誰肯管他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