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以遠在中風之際,神智有時清醒有時混沌,不過在清醒時,他已經斷定了︰自己這次怕是扛不過去了。
中風不可怕,不過在他這個年紀中風,是個人就想得到結果了,縱然荊老號稱一代大師,也淡看了這生生死死,可是心里些許的悵然,那是免不了的。
不過等他再次清醒,卻愕然現自己恢復了行動能力,尤其在第二天的時候,基本上就恢復了往日的狀態,心中不由得大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所交往的一幫老友或者老友的朋友,不乏有中風之輩,對中風的後果和將養過程,荊老自是比別人理解得還要深刻一些。
遺憾的是,沒人告訴他,奇跡到底是怎樣生的,倒是兒媳婦抱怨了一番,說是有個姓陳的小伙子如何如何莽撞來的,差一點就斷送了老爺子。
荊以遠一听是陳太忠,心里就有了三分懷疑,跟荊紫菱想的一樣,他也認為,能對甲骨文有些造詣的人,在中醫上有點心得倒也是正常的。
荊老也識得兩位老中醫,雖然均已作古,可是他很清楚,若真是那半吊子水的,未必就敢在他這大師身上下針有個後果,誰承擔得起?
而小陳此人,又是出了名的內斂,自己上門央求也沒多求幾個字出來,顯然,這個年輕人,有很多不欲外人知道的東西。
沒準就是小陳治好的啊,想到這個,荊以遠去向自己的孫女盤問,可荊紫菱支支吾吾地不肯承認。
其實,只沖著她不肯埋怨陳太忠。做爺爺的心里就全明白了,更何況那小偉的眼神也是怪怪的,全無半點憤憤之色。
到了荊以遠這個年齡。想不通地事情就很少了。尤其是他本人就是名人。曾經被眾多求字者折騰得不堪其擾。當然就理解了陳太忠不想張揚地苦衷。
何必呢?我是那種嘴不嚴地嗎?他唯有苦笑地心思了。荊大師地骨子里。其實還是有幾分傲氣地︰下次我再有事都不求你。隨心隨性。你願意出手就出手。不出手就算了。
至于說傳出去。那就更不可能了。這世間人。有誰能逃得過生死一關嗎?既然沒有。我又何必多事呢?
所以。听說陳太忠要往北京走一趟。荊老就寫了這麼一幅字出來。你既是中人。持了這幅字進京當有所得。咱們這也就算兩不相欠了听說老黃近年收藏了好幾幅我地字兒呢。
荊以遠地心思。荊紫菱隱約地猜到了。不過爺爺不肯說。她也不能亂問。直到這一幅字出來。天才美少女才反應過來︰爺爺這是還人情呢。
「你也不用想那麼多了。反正是我爺爺要你轉交地。」荊紫菱也不解釋那麼多。「我說。工行橫山分理處地。天天找邢工。要貸款給廠里。你說該怎麼辦啊?」
的省委書記蒙藝,要向陳太忠訛詐資金,而橫山的工行。是追著邢建中要放款,這世間事還就是這麼滑稽。
不過嚴格說起來,工行橫山分理處也是了解到了焦油廠自有資金十分充足,根本無意貸款,才這麼做的,說穿了也是化緣,你們越不願意貸,我們還就越願意貸給你,投資商自己都信心十足的項目。不去放貸那不是傻的啊?
「交給邢工辦好了。」陳太忠笑著搖搖頭,順手一戳她地額頭。「你是投資商啊,管那麼多呢,分清職責啊,要是邢建中敢玩貓膩的話,交給我處理好了。」
「喂喂,不要動手動腳的,」荊紫菱一掠頭,不滿意地嚷嚷著,「有點紳士風度行不行?」
其實,她地額頭有劉海若干,陳某人這一戳,其實並未觸及肌膚,被那薄薄的一層絲擋住了,也不知道天才美少女這一番做作,是因為嫌他手腳粗糙,還是想以退為進。
說笑間,北京機場就在眼前了,下得飛機來,接機的人里,不但有荊俊偉,還有範如霜的秘書小鐵範總來北京已經兩天了。「好了,你跟你哥匯合去,」陳太忠此來,還是為了範如霜的緣故,自然理得清輕重,「不要摻乎了,等我得空了,咱們再聯系。」
誰想,出了機場之後,荊俊偉兄妹還是跟在他和小鐵身後,陳太忠有點奇怪了,「俊偉,你……你今天沒事兒?」
說實話,荊俊偉今天還真沒什麼事兒,于是笑著點點頭,「還說想拉著你去我家里坐坐呢,來北京了,不用住那些賓館。」
小鐵笑著在一邊接口了,「謝謝您了,不過我們範董已經給陳處安排好住宿了,要不一起跟著去看看?」
陳太忠住的地方,就是臨鋁駐京辦,說是辦事處其實不過是西四環外三棟改造過的連體別墅,是臨鋁投資買下來的,格局雖小,卻勝在清淨。
範如霜去總局了,辦事處里也沒幾個人,荊俊偉跟著去看了給陳太忠留的房間,二層陽面地房間,兩個房屋打通的套間,里面的裝修不算特別時尚,卻是承襲了老北京的風格,古香古色精致異常。
「這臨鋁還不錯,有這麼一個落腳點,」陳太忠笑著點點頭,大大咧咧地招呼荊家兄妹坐下,轉頭看看小鐵,「鐵秘,範董的事兒辦得怎麼樣了?」
「這個我也不清楚,」小鐵笑著搖頭,看起來嘴挺嚴的,卻是不給人難于溝通的感覺,「您位坐,我去招呼他們泡茶。」
「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到這種場合,總覺得陰森森的,」見小鐵走了,荊俊偉沖陳太忠笑著言道,「你還不如住到賓館里去呢。」
接下來三人隨意地聊著,陳太忠方才知道。荊俊偉見識過一些權貴之家,給他的感覺大致都是如此這般,老房子、精裝修,說是帶了些古樸卻又同北京這現代化地大都市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陳太忠來到辦事處的時候,就已經接近五點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小鐵來通知,說是範董不回來了,可是辦事處已經將飯菜做好了,連荊家兄妹都算上了,請他們去餐廳用餐。
听到這話,荊俊偉和陳太忠心里都有點微微的不快,招呼客人殷勤一點,那不是錯事。不過像這樣強趕鴨子上架的殷勤,未免就有點霸道,不夠尊重客人。
要是範如霜這麼做吧。以其身份倒也有這資格,可偏偏地範董不在,下面人這麼搞,實在讓人心里不是個滋味兒。
「太忠你吃吧,我要走了,」荊俊偉笑著站起了身子,荊家人地傲氣,都是在骨子里的,雖然小荊年紀輕輕就闖蕩京城。人情世故算得上荊家獨一份的老道了,可是面對這種「霸王請客」的架勢,油然生出了些許不滿,「我還約了兩個朋友喝酒呢。「
「我也出去轉轉,正好看看北京地夜色,」陳太忠也笑著站了起來,信手還拍拍小鐵地肩膀,「呵呵,鐵秘你跟他們吃吧。」
小鐵還待說些什麼。陳某人已經向外走了出去,看那不容分辯的架勢,他也只能默默地跟在背後送出門去,心里卻是在嘀咕,「現在地年輕人真的是一個比一個傲氣。」
在北京十來年,荊俊偉對京城的大街小巷也算得上熟悉,連他的奧迪車都不開了,直接扔進了停車場里,很輕松地帶了兩人四下轉悠。
「什麼是北漂?」陳太忠又想起來荊俊偉以前說的話了。信口問了出來。這時候三人正抱著吊爐花生,邊走邊剝著吃。
「就是漂在北京的人唄。」現在,荊俊偉可不再信口開河了,而是小心謹慎地敷衍著陳太忠,「去我的工作室去看看?」
荊俊偉開了一個古玩珠寶鑒定工作室,租地是一棟二層小樓的上下兩套,也賣古玩字畫的,上下面積都是四十多平米,陳列地東西不多,顯得地方空蕩蕩的。
「我現北京這種不起眼的小樓特別多啊,」陳太忠有點感慨,「說實話,北京給人感覺太古舊了,這路面還不如咱鳳凰。」
「那是你還沒融入這個城市,」荊俊偉笑著搖搖頭,「不過你想想也能知道,老城改造的成本實在太高了,古都嘛。」
登上二樓,房間里有七八個人正在圍坐在一個巨大的根雕木桌旁,一邊喝著茶一邊信口聊著什麼,天南地北的口音都有。
「這是我的一幫搞藝術和古玩的朋友,」荊俊偉笑著介紹,「這是我老家來的朋友……這是我妹妹。」
「這就是北漂,」荊紫菱抽個機會,笑著對陳太忠低聲嘀咕,「有地人連房子都租不起,住地下室的,我哥當初也是這麼過來的……」
第九百三十二章京城見聞
對荊俊偉的這幫朋友,陳太忠實在沒什麼好感,張口就是靈感閉口就是悟性什麼的,一個個雖然狀若謙遜,骨子卻是傲氣得很,頗有點天下人都看不到眼里的架勢。
不過荊濤後來也解釋了,雖然他有個「荊以遠的孫子」的名頭,可是既然混這一行,就得有自己的和人脈,幫閑也不能少,所以才有了這個一個供大家交流地場所。
反正這些人大多還是比較傲氣的,開這麼個工作室,所費的無非是茶水錢和一些飯錢,文人相交大抵就是如此了。
總之,來北京的一開始,陳太忠沒啥收獲,無非就是感受了一下文化人的而已,第二天上午又逛了逛商店,直到中午了範如霜才露面,邀請陳太忠和荊家兄妹共進午餐。
大概範董也听說了小鐵昨天的遭遇,招待三人倒是挺客氣的,根本不見了碳素廠奠基時睥睨蒼生的氣勢,居然笑意盈盈地要荊俊偉有空就來坐坐。
「都是天南的人,來到北京,當然要相互照應一下地……」一邊說著,她一邊不忘對旁邊地人交代,「甄主任。以後小荊來了簽字就行,不許收錢啊。」
甄主任是臨鋁駐京辦主任,擱給陳太忠感覺,怎麼也是個副處了,卻是忙著跑前跑後。連小鐵都要招呼,看著那略顯肥胖的身子,倒是也難為他了。
荊俊偉當然不會在乎這樣地人情,只是不管怎麼說,這是人家範董的善意,他也不能不接受,「範董這麼說,我倒是不敢來了,要是打個七折什麼的。倒是能常來轉轉。」
甄主任笑著湊趣了,「荊總,你知道七折是多少錢嗎?你看到我們這兒有菜單、住宿費什麼的嗎?」
其實。對臨鋁內部,收費明細還是有的,不過這就不是荊俊偉所能知道地了。
範如霜的鋒芒,慢慢地還是露了出來,就在即將飯畢的時候,她很自然地吩咐了,「小陳,下午跟我打麻將去吧,順便認兩個人。」
「打麻將?」陳太忠愕然地看看她。「這個,黃漢祥在不在場?」
「不在場,」範如霜笑著搖搖頭,「不過,里面有他的朋友,沒準他會過來,這可就說不好了,反正你在這兒也沒什麼事
這話說得,微微有點霸道。可偏偏範董是用一種關懷的口氣說出來的看,沒人陪你玩兒,我想著你呢。
陳太忠沉吟一下,覺得沒啥答應的必要,正要拒絕,卻現荊俊偉一個勁兒地沖自己使眼色,嗯?這是什麼意思?
荊俊偉見他死活不開竅,索性**果地暗示了,「太忠。你要是錢帶的不夠的話。我借給你點兒。」
哼,我用借你地錢?陳太忠心里登時就是冷冷地一哼。找我打麻將?那不是嫌我手頭緊有意巴結嗎?
「還用你出錢?小陳來北京,該出的都算在我身上了,」範董沖著荊俊偉和藹地一笑,「下次算你的好了。」
「我還有點兒,不夠再說吧,」陳太忠有點惱火了,小看人可以,不過你們這麼一唱一和地小看人,就有點那啥了啊,他很赧然地沖範如霜笑了一笑,「我不太會玩兒,也不知道是多大地?」
「小麻將,就是一萬一局的,打著怡情的,」範如霜笑著答他,「放沖的給錢,莊家放沖或者沖裝是兩萬,要是自模的話,三家一人一萬,莊家兩萬。」嗯,只有一條龍是大胡,五萬,許踫不許吃,」荊俊偉一邊補充,一邊看著範如霜,「是吧,範董?」
這里的規矩,跟天南的規矩有點不同,陳太忠又跟國粹基本無緣,弄了半天才明白,心說這要是每盤胡一條龍,別人豈不是要輸得很慘?「這麻將有點大了吧?」
「沒事,我幫你看著,」荊紫菱大剌剌地話了,「到時候實在不行的話,你下我上,我的算計能力,那不是吹地。」
「呵呵,新手快如刀,」荊俊偉知道,在某個層次以上的里,這還真是小麻將了,「紫菱你拿點錢,在他背後指點就行,希望他能贏三十萬。」
「嗯,輸贏也就是十來二十萬的事兒,」小鐵笑著接口了,「陳主任能贏三十萬的話,那可是要請客了哦。」
好像你們都把我當成魚腩了?陳太忠有點憤憤不平,三十萬很難贏嗎?今兒啊,就讓你們看看哥們兒的手段。
由于這份郁悶過于強烈,他甚至沒注意到,在有意無意間自己居然默認了荊紫菱陪著去打牌的事實。
說歸說,到最後荊俊偉還是拿了一個裝了十萬的手包塞給了自己的妹妹,臉上也滿是壞笑,「幫看著點兒啊,我估模太忠最後得用到這錢。」
甄主任開著駐京辦那輛道奇七座商務車,順著西安門文津街一氣兒模到了東四,左拐右拐,就來到了一棟賓館前。
這里就算京城數得著的繁華地段兒了,偏偏這賓館是恁地不起眼,還坐落在一個小巷內,可見京城的賓館之多了。
房間里是自動麻將機,早等了五個人在里面,偏偏地卻沒開場,等範如霜帶了一行人進來,才有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站起身來,笑吟吟地打招呼,「範姐,今天你可是來晚了哦。」
這是某廣告公司的于總,今天的角色之一,另一個角色是面色蠟黃的中年男人,是京城某老字號飯店副總陰京華。
陰京華帶了一個二十七、八的年輕人來,小伙子看上去比陰總要精神得多,不過常混京城的都知道,外表光鮮當不得飯吃,這里優秀的人才實在太多了。
于總也帶了一個人,是中央台地前欄目主持人馬小雅,現已辭職,第五個人則是這家賓館地老總南宮毛毛,名字女性化得很,倒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老爺們兒,男人氣十足。
很久以後,陳太忠才知道,在京城混這個有個規矩,身邊沒有個把拿得出手地幫閑,實在是很沒面子的事兒,還好,今天範如霜帶了小鐵,他身後更是站了荊紫菱這位傾國傾城的天才美少女,倒也沒貽笑了大方。
就像那外地的羊倌兒趕的羊吃了西郊公園的草一樣,陳太忠對其的評價就是,貿然進入自己不熟悉的領域,吃了虧活該!還好,今天的陳某人,陰差陽錯地帶了一塊遮羞布來。
寒暄兩句,大家就很自然地圍桌子坐了下來,一邊听著自動麻將機嘩啦嘩啦地洗牌,一邊信口聊著什麼,小麻將嘛,原本就是邊打邊聊天,增進感情用的。
陳太忠基本上沒什麼說話的份兒,因為範如霜說話的機會都不多,看于總和陰京華的架勢,連這個實權的正廳也不怎麼放在眼里,更多的時候,是這兩人在斗嘴。
邊打邊聊,不知道怎麼著,于總就說到了荊紫菱的身上,她打出一張牌,笑吟吟地側頭看看陳太忠,「小陳,你這女朋友,有沒有來北京展的計劃啊?」
陳太忠還沒來得及說話,荊紫菱卻是已經出聲回答了,「我剛考上大學,估計要過幾年,才能來北京讀研究生的。」
「五筒,」陰京華眼楮都不眨地打出一張牌來,嘴里卻是笑著搭腔了,「呵呵,讓于總給你轉學到北京來嘛,多大點事兒啊,是不是啊于總?」
「你陰總說句話,就直接碩博連讀了,」于總哪里是那麼好相與的?「五筒踫了……小陳這女朋友,真的是少見的漂亮,要是跟我們公司簽了,我一年最少給她接三個百萬的單子。」「小陳可是不在乎這點錢,別看他年輕,」範如霜笑吟吟地插嘴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卻是沒掀開荊紫菱的身份,只是淡淡地解釋,「他要真在乎,簽到歐洲也不難。」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