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水面上,漂滿了上游沖下來的垃圾,有木頭、方便飯盒、塑料袋、草梗、油污、莫名的泡沫和大量的生活垃圾,陳太忠真的無法想像,這就是自己前幾天釣魚的地方。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他側頭看看已經先期到達的呂強。
「現在還好,」呂強嘆口氣,看看浩瀚的水面,「水位兩天之內漲了三米多,要是三天之內不下雨,應該能回到警戒水位之下,要是再下一場大雨,那就完蛋球的了。」
今年的雨的特點是持續時間長,範圍大,倒是不見什麼特大暴雨,關鍵是整個流域都在下雨,水位降低很慢。
「早知道就偷偷地排點下去了,」呂強又嘆一口氣,「管理處那兒就是我一句話的事,不過誰想得到,眨眼就變成這樣了呢?」
陳太忠也沒心思答他,站在庫區邊兒上東張西望了半天,「其實這水庫建得不錯,地方選的好,老呂,我第一次現,工程量很少嘛。」
水庫的選址確實不錯,兩側全是大塊山石,山石後又是坡地,工程量真的不大,關鍵是前面的大壩和前側方的堤壩,那是最費工的,還有就是水庫兩側的一些豁口,那里讓人感覺不太靠譜。
「再漲七八米,就哭皇天都沒淚了,」呂強苦笑,「漫過堤壩也無所謂,問題是大壩要出了問題,那我是要掉腦袋的。」
「你覺得大壩會出問題?」陳太忠側頭過來,很認真地看著他。
「不是我覺得,是我害怕,」呂強一攤手,坦然地望著他,「說句不吹牛的話,去年閑得沒事,建水庫的時候全是真材實料上去的,工序也抓到位了。可誰想到水庫剛起來就遇到這種事兒呢?」
兩人站在水庫邊上,邊說話邊慢慢地轉悠,身邊是一幫水泥廠、水庫管理處的人,大家也沒什麼心思說話,眼下這時節,說什麼也晚了。只能祈禱老天爺不下雨了。
太忠庫目前地壓力不在當地。而在對下游可能造成地沖擊。對當地造成沖擊地話。起碼水位還得漲十來米。那時候洪水早漫過大壩了。
所以。一幫人憂心忡忡地轉悠著。旁邊卻是小孩子們在水邊嬉戲打鬧著。還有人撐著捆在一起地汽車輪胎做成地小筏子在水庫里轉悠。想從上游地漂流物中撈到點什麼有用地東西。
「這水庫管理處怎麼管理地?」陳太忠側頭看看呂強。「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地?不知道控制一下?」
呂強只能苦笑。白鳳溪這兒原本就多漁家。而這水庫管理處不過是個股級單位。正式編制就倆人。能招呼過來就不錯了。就算不許木船下水庫。可是上游沖下來東西了。人家用這種小筏子去撈。根本管不過來。
等到了中午。張衡張鄉長也來了。不過也只有大眼瞪小眼地份兒。「組織基干民兵。三班倒看守吧。不過鄉里地費用緊張……」
陳太忠和呂強交換一個眼神。鼻子里齊齊地哼了一聲。心說這水庫要出了問題。不信你鄉長跑得月兌。現在居然還想著劫富濟貧?
「鄉里出一半,成了吧?」張衡苦笑一聲,「剩下的,老呂你先墊著成不?到時候能要下經費來。我一分不少還給你……咱倆這交情,我可能騙你嗎?」
現在的白鳳鄉,呂強和張鄉長的位置已經顛倒了,水泥廠是鄉里數一數二的納稅大戶,呂總上到蒙藝段衛華,下到王小虎陳太忠,識得的能人太多了,張衡哪兒還有在他面前得瑟的份兒?
「我就是讓你倆活生生地架起來了……」呂強苦笑一聲,才待說什麼。身邊的水面猛地出現一個漩渦。幾個戲水的孩子拼命地游開了。
「這兒要有麻煩了,」一個黑瘦地漢子的眉頭猛地一皺。這是水庫管理處的臨時工,「下面出問題了,不排除有隱患地可能……」
陳太忠用天眼掃一下,沒現什麼不合適的地方,于是笑著點點頭,「果然,行家就是行家,那這塊就要重點注意了。」沒問題是沒問題,但是不鞭策著點大家,那就容易產生懈怠情緒,陳主任現在對這一套應用得已經很拿手了,再說,眼下時節的士氣,可鼓而不可泄。
不過,縱然是大家千萬期盼,下一場雨還是在周日中午來了,這時候的陳太忠也顧不得跟唐亦萱的約定了,開著林肯一路狂奔而來。
「萬里閑庭」那是不能用的了,誰知道還會有多大的簍子等著他補呢?
別說,這次他來得還恰到好處,這雨淅淅瀝瀝地下到半夜的時候,猛地有巡堤的人敲著鑼大喊,「管涌,有管涌……」
陳太忠正坐在大大地陽傘下吐納呢,這時候他有點後悔自己的仙力不夠了,沒命地臨陣磨槍,而且,有他坐鎮,一般人想偷懶也得掂量一下不是?
听到招呼,他猛地跳了起來,飛奔過去一看,果不其然,離大壩大約三百多米的引壩處,出現一個直徑三米的水坑,水正咕咚咕咚地向外冒著。
「誰見過這麼大的管涌?」陳太忠有點傻眼,一時大怒,「怎麼回事?就不能早點現?」旁邊有人接話,「水不是很大,關鍵是水位高……陳主任,現在咱們怎麼辦?」
「堵啊,怎麼辦?」陳太忠手一揮,「去扛沙包,我在這兒站著看著,快點啊。」
這領導還真是領導,一旁的基干民兵們嘀咕一句,當然,嘀咕歸嘀咕,這麼大一個領導能站在管涌之處,已經讓人心大定了,于是飛快地撒腿跑去扛沙包。
陳太忠仔細查看一下,卻現這管涌還真的跟壩沒什麼關系,水是從好深的壩底走了一個「V」字上來的,臨到壩體,又才翻上來側出地。
一邊有人扛了沙包過來,噗通噗通地向水里丟,大家卻是沒現,幾個沙包丟下去的時候,已經沒有在冒泡了,陳某人出手,直接將管涌堵住了。
「繼續填,把坑填滿,我再四處轉轉,」陳太忠嘆口氣,轉身向大壩走去,一路走,一路法術丟個不停,心說別咱不夸口,垮壩?哼,要垮就整個大壩都垮,我倒是不信這個邪了。
他不是個悲天憫人的主兒,要是這水庫不是他建的,倒也無所謂了,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可既是因他而起,還是要善始善終的好。
不知不覺,一夜就過去了,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陳太忠才愕然地現,他體內已經空空蕩蕩地,只剩下一個殼子了。
咬牙將最後一點仙力丟給一個看起來或者不太靠譜的地方,他慢慢地走回陽傘下,嘆一口氣,「好了,我要休息一陣了,沒事兒不要叫我,」說著,他就進入了深度打坐中,這種情況能盡快恢復他地仙力,但是也有缺點,就是不容易為外力干擾。
等他再次睜開眼,已經是上午十點了,卻是因為听到了人聲,側頭一看,看到王小虎和張衡一大幫人來了,正在不遠處議論紛紛。
「听說凌晨有管涌?」王小虎見他醒了,關切地問一句,「太忠,再休息一會兒吧,辛苦你了。」
「辛苦倒是沒啥,」陳太忠咧嘴一笑,感覺體內仙力補充了一點,神清氣爽地,「我說小虎書記,能不能安排幾個領導來輪著值班啊?」
話還沒說完呢,他的手機響了,是文海打來地電話,「陳主任,今天例會都開完了,你怎麼還沒來啊?」
「我在水庫上防汛呢,」陳太忠苦笑著解釋,那邊文主任卻是听得一頭霧水,「這個……你去防汛做什麼?」
連著又是幾個電話過來,听到陳太忠在水庫指揮,所有人都是模不著頭腦,只有秦連成才表示出了理解,「哦,紅山那個太忠庫吧?唉,還說要選個時間,安排你去素波簽約呢。」
尼克的錢固然是科委的創新基金,可也算招商辦的業績,尤其是引來的這筆資金用處極有代表性,所以秦連成表示出了高度關注。
「去什麼素波啊,讓他們來鳳凰吧,」陳太忠苦笑一聲,精疲力竭之下,也懶得再琢磨那些了,範曉軍真想參加簽字儀式,那就來鳳凰好了,人命關天呢,「反正我是離不開這兒了,實在不行別算我好了。」
「怎麼能不算你呢?」秦連成一听就不干了,生在鳳凰賓館小會議室的事情他也听說了,不算陳太忠的話,博睿公司還會買誰的帳?
要買賬也是買科委的帳了,這招商辦不是不能參與了嗎?小陳可是代表性人物呢,「要不我跟範省長解釋一下吧,現在全省都在防汛……他應該能理解吧?」
這個意外出現的管涌,真的是打亂了陳太忠所有的計劃,他原本以為,這里應該是固若金湯了呢,結果,接下來的兩天里,他不得不時不時地過來轉轉。
每次來,他總能現可能不靠譜的地方,所以每次都要打坐一段時間再離開,就在大家紛紛評說陳主任真是太辛苦的時候,周三下午,有人找到堤上來了。
來的是鳳凰市紀檢書記秦小方,身後還站了四個人,其中兩個穿了檢查院的制服,「陳主任,省紀檢委的同志,想找你了解點情況。」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