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藝初听此事的時候,並不知道陳太忠這麼搞的用意,但是他明白這事兒絕對不會這麼簡單,就要細細地問上一問。
蒙書記倒是沒認為小陳會對自己不利,他惱火的是小陳不跟自己說實話,做為一個省委書記,他有極強的掌控全局的**,不喜歡見到不可控的事情的生。
你小子跟我又不是外人,還攥個拳頭讓我猜,有意思嗎?蒙藝真的有點生氣,這是嫌我每天猜謎不夠累,還要加上一個外省的你嗎?
不過,當他擠牙膏一般,將事實從小陳嘴里一截一截地擠出來的時候,他也能明白這家伙如此行事的不得已了。其實蒙藝心里很清楚小陳還有一個理由,是無法宣之于口的,他不合適說自己也不合適听一不管此事是公心還是私心,不可否認的是,陳太忠操辦此事出于黃家的授意。
碧空不是黃家的地盤,而他蒙某人又是因為惡了黃老才來這里的,小陳要真是缺心眼不管那麼多,直接照本宣科地哇啦哇啦一傳話,自己是該听好,還是不該听好?
「這件事確實過分了」他微笑著點點頭,側頭看一眼那帕里,「你安排一下,讓劉拴魁出面,勒令松峰民政局一個月內拆毀那些建築」還烈士們一個安靜。」
「從程序上講,這個事情找姚市長比較好,」那帕里小心地提醒一下領導,姚健康最近靠蒙老板比較起碼不算太炸刺。
「政策性的指令,垂直傳達比較好一點,姚健康更看重松峰的經濟展,何必給他哭窮的機會?」蒙藝輕描淡寫地解釋一句,停頓了一下就笑了,「告訴劉拴魁,是我的意思,,小陳已經幫他爭取了一個糾正錯誤的機會了。」
蒙老板做事,果然有章法啊,陳太忠和那帕里听得同時暗嘆。
換給一般人看,昨天劉拴魁的所作所為,真的是可圈可點,酒喝到一半就跑出來了,還從軍區調了戰士過來。無論于公于私,不可能再有比這端正的態度了吧?
要知道,民政局橫向管理的力度,可是耍大于垂直管理的力度犯錯誤的是松峰市民政局,板子不該打到民政廳上。
但是蒙書記這麼一交待,那就是說了,劉拴魁你別覺得自己有了功,就沒事了,你要不費心給我擺平了這件事兒,信不信我追究你失察之過?
這個邏輯成立嗎?當然成立了,不管怎麼說民政廳都是民政局的上級單位,無證小煤窯失事,都能扯得市委書記掉下來,甚至還有省委書記一無非就是看領導追究不追究你了。
可以做為佐證的是,連劉栓魁自己都這麼認為,他昨天那麼表現,就是但求無功不求有過身在他那個位子,沒人比他更清楚,這錯誤真的可大可小啊。
這就是壓力全歸到了民政廳,省委這邊只問結果了,當然,誰要是覺得劉栓魁可以忽視,那試一試也無妨的理論上講,劉廳長要是遇到什麼阻力和困惑,直接向蒙書記匯報工作請求省委協調,是符合程序的。
而與此同時,劉拴魁也不能認為自己行了點小善,就可以逃避失察的責任一當然,此事若是做得漂亮,在蒙書記心目中也可以加分。
這麼說吧,蒙藝這個吩咐,是將劉廳長頂在了前面,進可攻退可守。既打擊了某些方面的僥幸心理,又增加了某些人對某些事情的僥幸心理。
為政的藝術,真的是強中自有強中手!陳太忠和那帕里都听出來里面的意思了,心生感慨那是必然的,同時兩人心里,又隱隱生出了點畏懼︰這些都是蒙老板算到的,會不會」老板還算到了一些東西,是我們無法領會的呢?
「我昨天叫他,也是給他提個醒的意思」要說陳主任的反應,未必就比那處長快多少,但是他心里沒有那麼多的畏懼感,自然就不怕回答。
是的,他對蒙老板的答復還算滿意,于是就笑著點點頭,「好歹他佷兒在我那兒干活呢,不給自己人一個機會,下面人干著也沒動力。
瞧你那點眼力界吧,一個小處長,跟我說「下面人」你的下面能有幾個人啊?蒙藝听得實在有點哭笑不得,說不得哼一聲,「太忠你跟趙喜才,,這就算完了吧?」
咦?陳太忠卻是沒想到,蒙書記也跟著章堯東學會了瞬移,愣得一愣之後,方始苦笑一聲,「不完還能怎麼樣?不過,別人再找他的事兒,那跟我無關。」
「你跟他完了就行了」蒙藝點點頭。接著又嘆口氣,「唉」
屋里頓時一陣靜寂,陳太忠扳倒了趙喜才,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雖然不在天南了,但是這樣的大事誰能沒點耳聞?不過這種事知道就行了,說出來可是徒亂人意,也沒什麼意思。
「是他欺人太甚」別人說不得,陳太忠耳是說得,他冷哼一聲,也沒考慮蒙老板的感受,「我真不想搭理他,隔著那麼遠,我也犯不著
「行了,你也別說了」蒙藝出聲打斷了他的話,這種事情他不想多听,只是微微地哼一聲,「太忠,以後做事情,記得留三分余地,趙喜才之所以病休,就是因為他是一根筋」不懂得退讓。」
「那我除非不做事」陳太忠听到這里,真的有點忍無可忍了,說不得臉一沉,「像這烈士陵園門口開歌城,就算是在老板你的地盤上,我也是考慮了,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得罪人沒有?得罪了!也沒留什麼余地,不過是個人恩怨就是了!」
「說破大天來,存在就是合理的,但是這個存在是不是合乎道德,那就不好說了我本來也不想多事,但是看著紀念碑黑乎乎,歌城燈火通明,我看不下去,老板你就敢說」碧空這麼多干部,沒有一個人知道烈士陵園那兒的情況嗎?他們是不是拷問過自己的良心呢?」
陳太忠真的憋氣得不網千是不管三七二十就說了這麼多。「所以,想要做扒,心然要得罪人,但是趙喜才他從來都是在壞事,不是在做事,說句實話,這次算便宜他了!」
他一口氣哇啦哇啦說了這麼多,說完之後,看著啞口無言的蒙藝和那帕里,猛地反應過來不妥了。只得尷尬地笑一笑,「咦,今天怎麼不見張秘書?」
蒙書記和那處長還是不說話,過了約莫十秒鐘,那帕里轉身向門外走去,「老板,我去催一下黨建工作的稿子,」
「你不用走」蒙藝。多一聲,制止了他離開,眼楮卻是盯著陳太忠,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來,「繼續,你不是挺能說的嗎?」
「中午喝多了,酒勁兒沒緩過來」陳太忠咳嗽一聲,端起杯子來喝茶,剛才在省委書記面前說那麼多,有點放肆了,「現在,有點口渴了。」
不過他這麼想也不是很正確,錯非是各種該計較身份的場合,做為省委書記蒙藝更願意听別人說話。多听少說是做官的不二法門。
說得少,錯得就少,這就是藏拙;听得多,有利于審時度勢,更可以考校人心眼下張沛又不在場,任由這小子放肆一下也無所謂。
所以,蒙書記雖然是被頂了,還真是沒生氣,而是饒有興致地點點頭,「小那,看到沒有」你跟小陳的差距,就在這點上了,這家伙一旦毛不順,什麼都敢說,而你就太追求策略了,追求策略沒錯,但過于追究這個,那就偏近于冊謀的範疇。」
「太忠用的是陽謀」那帕里听得就笑,心里卻是在嘀咕,太忠是太忠,我是我啊,秘書黨多半都是擅長陰謀而拙于陽謀的這話可是蒙老板你自己說的。
嚴格來說,蒙理,做秘書的是服務領導的,又要注意不得結交外藩,上有領導當頭坐,自己有見解還不敢瞎說。久而久之就跟著領導的思路走了。
連自己的思想都不獨立,還玩什麼的陽謀?也就是玩一玩陰謀了,就算有那深得領導信任的秘書外放,玩的也多半不是陽謀而是跋扈。
「我玩陰謀也可以的嘛」陳太忠卻是听得不服氣了,哥們兒上輩子就是玩陽謀了,橫沖直撞的,但是這一世情商長進很快,你憑什麼說我就不會玩陰謀呢?「我就是听不得老板你說的,別人能怎麼樣,我就不能怎麼樣。」
「呀,你還當真了?」蒙藝听得氣兒不打一處來,不怒反笑,「你要真擅長陰謀的話,知道已經搞了趙喜才和苕山,還敢在松峰這麼搞嗎?直接找我,不比你瞎折騰強?」
比章分說下
合著這苕山的楊學鋒,跟蒙老板還真有那麼一點聯系,不過他已經離開天南了,楊學鋒又有把柄在陳太忠手上不敢聲張,他自然不可能過問此事。
「我要直接找您,就被別人陰謀了」陳太忠听得苦笑一聲「您這兒耽擱一陣,沒準就被《熱點訪談》惦記上了,那是好事兒嗎?」
「熱點訪談?這又是怎麼回事?」蒙藝听得有點奇怪,說不得就問兩句,搞明白之後,才哼一聲,「呵呵,他們也會用中視來要挾人?不過」這個東西沒什麼用,小陳,你要學會合理地安排自己的資源。」話說到這個地步,兩人表達意思的方式,都比較**了這也是那帕里要借故走開的原因,只是蒙藝覺得小那和小陳」私下里肯定有溝通,這個時候放小那出去,實在沒什麼意思,卻有可能讓自己的秘書離心,何必呢?
「沒什麼用嗎?」陳太忠听得有點惱火了,我一番心思全在為你考慮上了,然後你告訴我,你不怕熱點訪談?「那為了減少我的壓力,讓他們來報導好了,」你真的不會被動?」
悖」蒙藝哼一聲,卻是不肯作答,只是側頭看一眼那帕里。小那,你說。
「這個」那帕里看老板一眼,現他是認真的,才笑著解釋,「太忠,素波和松峰是沒法比的,素波出問題追究到天南省很正常,但是松卑是副省級城市,真要報導出什麼來,呵呵,那誰會更惱火,還真不好說呢。」
「嗜,原來是我多想了。」陳太忠听得一拍大腿,他是真的反應過來了,副省級城市同省里的關系,肯定同地級市跟省里的關系不相同,真要有什麼事兒被人曝光,味道確實也不盡相同。
「行了,不說這個了」其實蒙藝的心里,對陳太忠此次的行事方式還是相當滿意的就算《熱點訪談》曝光對他造不成什麼實質性的困惑,但這種糗事也是能避免就避免了。
事實上,他對天南最近政局的變化,也有興趣了解一點,于是笑著問了,「據說田立平要到鳳凰去任市長,是你幫著活動的?」
「他在素波政法委,幫了我不少忙」陳太忠笑一笑,饒是他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說什麼田甜之類的,哪怕是蒙老板已經不在天南了,「我就推薦了他一下。」
推薦了一下推薦給誰他沒說,桑藝也不可能問,這都是明擺著的事情,有些人的姓名並不合適在這個場合提起。
「可是我印象中,你跟段衛華關系也不錯吧?」要說這蒙老板放下架子來的時候,還真有點八卦,「我怎麼覺得,這次你佔大便宜了呢?」
「哈」陳太忠听得笑一聲,要說起這次弄下趙喜才來,他真是收獲巨大,兩個市長的位子都是他的關系,說起來確實有點得意,于是就撿其中要害說了一遍。
說到最後,他居然忍不住開心地笑了起來,「到最後,還是杜毅先提出來的段衛華,哈哈,真是有意思啊。」
憑良心說,只要是官場中人,就沒有人對這種人事變動經過不感興趣的,尤其是其中還涉及了方方面面的反應,蒙藝縱然是省委書記,也听得津津有味人心是永遠琢磨不透的東西,多見識點並無壞
當然,若是縣長書記級別的調動,怕是就未必能打動他了,境界決定眼界,杜毅面臨的困頓,何嘗不是他蒙藝可能遇到的?
听完陳太忠的簡述,蒙書記眨巴兩下眼楮,也跟著笑了,笑得非常開心一這種表情在蒙老板身上,真的是太罕見了,「哎呀,你這家伙,不止一個人跟我說你運氣旺。沒想到還真是這樣」
以蒙書記的老辣,雖然某人並沒有將所有因果說明白,但是他直接就腦內補完了,反應甚至快過他听昨天晚上的事情,想明白其中關竅,由不得他不出這樣的感慨。
「要不說,運氣才是最妾鍵的」他的笑容慢慢地收斂了起來,轉頭看向那帕里,小那去把那兩個外國客人請進來吧。」
那帕里點點頭走了,就在他走出房門的時候,蒙藝盯著陳太忠,沉聲話,「我說你做人當留三分余地,指的是那個搞房地產的人」有些手段你用習慣了話,將來可能會帶給你滅頂之災,明白嗎?」
啊,這個老蒙你都注意到了?陳太忠听得嘴巴微張,按說以蒙書記的眼界,怎麼可能注意得到張兵那種小人物?不過,再想一想此人跟趙喜才聯系得太緊密,蒙老板若要關注此事,這也是重要的一環。
想到這里,他終于釋然了,于是笑著點點頭,「不過」這不是想讓趙喜才全身而退嗎?這也是不得毛的。」
「你可以有別的選擇的」。蒙藝白他一眼,心里暗嘆,這家伙年紀輕輕的,做起髒活兒來真的是心狠手辣。
不過,批評歸批評,其實蒙書記的心里,並不認為小陳這麼做就太殘忍,對上那些不可控的因素,誰也願意一勞永逸,只是他認為此事還有別的解決方式,並不需要走到這一步。
陳太忠還待解釋什麼,那帕里領著凱瑟琳進來了,至于伊麗莎白則是被留在了外面,蒙藝站起身走出來,走到凱瑟琳面前,笑眯眯地一伸手,「歡迎來碧空投資,,太忠幫我翻譯一下。」
若是肯尼迪家的壞女孩兒只是來找活兒的,蒙書記斷不會這麼熱情,但是既然知道人家可以墊資來做,他當然是要歡迎的全國都缺錢不是?
「不用翻澤,蒙書記您的普通話說得很標準」凱瑟琳笑眯眯的,用一口流利的京腔來回答,「很希望能同您共進晚餐。」
「晚上有安排了」。蒙藝一伸手,示意對方坐,自己則是走回辦公桌後坐下,看到對方笑靨如花,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心里感嘆,小陳這家伙,,也太花心了吧?
跟凱瑟琳的談話,就很正規了,蒙書記表示,省里確實是在搞幾個。項目,也希望能跟普林斯公司達成合作,我可以給你個名單,你先去接觸一下,到時候具體問題具體對待。
普林斯公司的老總深諳中國官場的酒桌文化,就要邀請蒙書記明天或者後天一起坐著吃頓飯,而且還是很堅持的樣子。
「我很忙的」。蒙藝淡淡地解釋,心里卻是有點哭笑不得,說不得抬手指一下那帕里,「有什麼問題,你可以找他協調。」
凱瑟琳並不知道,那處長由于足夠謹小慎微,又跟陳太忠交好,所以蒙書記這算是授權其全權負責了,她只是知道,蒙書記才是這個省級行政區里說話最管用的,于是略帶一點失望地看著蒙藝,「蒙書記,只是吃頓飯嘛
看著她楚楚可憐的眼神。蒙老板實在有點無奈,沉吟一下方始話,「這樣吧」你在碧空談成的第一個項目,我會出席簽字儀式,這總可以了吧?」
「可是凱瑟琳還有點不甘心,陳太忠斷了她的話,「行了凱瑟琳,老板已經很給你面子了,最好簽字的時候換個人來」我說的對吧,老板?」
「去去去」蒙藝被他刺激到了,也懶得講什麼形象了,抬手擺一擺,小那幫我送一下凱瑟琳女士小陳你也趕緊給我走,我還有事兒
那帕里帶著倆人走出去,才悄悄沖著凱瑟琳指一指,「你先做事兒,我會給你安排的,老板不喜歡夸夸其談的人」太忠,你應該跟她講明白的
「人家的伯父是肯尼迪總統,她有性格得很」。陳太忠撇一撇嘴,悶悶地回答。「呵呵,我看啊還是管教得少了」那帕里嘿嘿一笑,他知道這女人的來路,到也不怕說點過分的話,不過下一刻,他就面容一整,因為外面又有人進來了,,
當天晚上,陳太忠做東,請劉栓魁和楊關吃飯,不管蒙藝是什麼意思,起碼人家劉廳長昨天很給他面子,這點事理,陳某人還是明白的。
酒桌上,就說起了昨天的案子,楊主任嘆口氣,說那邊也派了人來關說,不過請陳主任放心,這幫家伙們一人一個行政拘留是跑不了的,至于那個拿刀子挾持散嫵雅的家伙,怎麼也要給個勞教才行。
散嫵雅也在場,听到楊主任這麼說,倒是無可無不可的,她關心的是不要被人惦記上了,「我的干洗店可經不起他們折騰,要不我換輛車吧。」
「這個你放心,這次是給南山分局面子」楊關听得就笑,「他們要是敢折騰,到時候我給你做主」陳主任你看我這樣處理,合適嗎?。
「那都是小事兒了」陳太忠笑著搖頭,又沖劉拴魁揚一揚下巴,「你問劉廳就知道了,劉廳,接到省委的精神沒有?」
「接到了,那處打過來的電話」劉栓魁笑著點點頭,既然是那帕里出面,要他下令整頓烈士陵園一塊,他倒也沒什麼可顧忌的。
至于被蒙藝當作沖在前面的卒子,那根本不算什麼省委書記讓你當卒子,那都是看得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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