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高行長面色微變,陳太忠也不看他,他壓根兒就懶得跟此人叫真,而是沖鄧局長點點頭「呵呵,請問你是?」
鄧局長在那里笑眯眯地做自我介紹,高行長一看,更傻眼了,敢情這二位也沒見過面?再仔細想一想,攔著自己的老李,似乎也沒見過此人,他終于反應過來,我或者是……做錯了什麼?
李行長感覺自己背上的力道一點點消失,就明白老高是有點後悔了,說不得就勢拖著他上樓「高行長,回屋休息一會兒吧,喝點水……剛才你不就渴了嗎?」
高行長于是就坡下驢,隨著他走上樓去,進了房間才悶聲悶氣地話「老李,今天我真是看你的聖子……你說他一個駐外機構,有客房不得有服務員?什麼狗屁態度嘛。
「我們在這兒的消費,是直接跟鳳凰結算的」李行長只能這麼解釋「這個駐歐辦,在法國就沒有營業執照,他肯定不能承認那是服務員,要不然他有偷稅嫌疑啊。」
「就算不是服務員,也是伺候人的吧?」高行長很不滿意,眉頭一皺「這個……這個陳主任來之前,那些小女孩還不是乖乖的,咱讓她干啥她就干啥?」
「你在省里打听一下鳳凰科委的陳太忠吧,真的」李行長覺得跟眼前這家伙實在沒話,心說你不要整天憋在銀行那一畝三分地兒里,多出來是一走看一看,行不?
不過,他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陪好高行長,有些話實在不合適說,還好,下一刻他靈機一動「老高,你先歇著,那家伙肚量特別小,我先出去幫你說一下情。」
「我怕他嗎?」高行長眼楮一瞪,銀行本來就是垂管的,人行更是垂管中的垂管,他這話說得還真有那麼幾分底氣「老李你別去,就在這兒呆著,陪我聊天。」
「你不怕我怕,這可以吧?」李行長實在有點受不了他的色厲內荏,不過,為了避免高行長誤會是他真的想討好陳太忠,說不得要畫蛇添足地補充一句「剛才我也得罪他了,我去找他道歉還不成?」」麻痹的,老子壓根兒就沒得罪陳太忠,就是想讓他放過你呢,既然你要面子,我擔了這個名聲了,可以吧?
「嗯,你要怕他你去」高行長也不知道是真喝多了,還是!9醉心明,就那麼點點頭,大著舌頭話了「你是要听市政府和省里的話的,我能理解……反正我是不會理他的,倒要看他能把我怎麼樣。」「那我去啦?」
「去吧,咱哥倆誰跟誰?」高行長往沙上一靠,順手抄起床頭的一瓶礦泉水,擰開了蓋子,咕咚咕咚誘了起來,喝那麼多酒真有點渴了。
別說,李行長出來找陳太忠,還真是夾了點私心,說那麼多話,無非是讓高行長不要多心之余順便領情,他主要想的還是不要得罪了陳太忠。
等他出來的時雁,人就散得差不多了,涂陽的考察團群龍無,都回屋了,剩下倆也是站在樓上看著,不敢摻乎。
正林的更是這樣了,大家倒是很想跟陳主任親近,但是鄧老大在旁邊坐著呢,正林的考察團跟涂陽的團不一樣,涂陽團有外人,而正林團是一色的旅游局的人馬,誰還敢搶老大的風頭不成?
兩個考察團是緊鄰著的,一個住了兩天,一個住了三天,大家也都是的,見李行長走過來,鄧局長不屑地哼一聲「我說李行長,你們這耍威風耍到國外來了?」
「高行長就那樣,一喝多了就愛折騰」李行長苦笑著解釋,兩個考察團都是天南下面地市的,級別也相仿,倒是不存在誰怕誰的問題,而事實上李行長也是正處,只不過他這個團做事做得不太漂亮,做領導的未免就有點嘀短。
「呵呵,在國內憋得太久了?」陳太忠心里總還是有點芥蒂,說話難免就帶點刺,對這個姓李的他也有點看法,剛才勸架的時候,信口胡說什麼高行長褲子濺水了一一你為自己人辯解沒錯,別胡說八道嘛,當我沒長眼楮,看不出來他那褲腿上就那麼一小片濕?
「在涂陽橫慣了吧?」鄧局長也笑著接話,雖然跟陳主任的意思完全相反,可是話里諷刺的味道十足「今天在盧浮宮踫見了一個市長,那叫個牛,把導游的小姑娘都罵哭了。」
「行了,您二位就別打趣我了」李行長听得苦笑一聲,他心里非常明白,高行長還就是這毛病,喝多的時候,在外國人面前控制得住,在中國人面前一一確切地說是在身份不如他的中國人面前,特別容易亢奮「還有啤酒嗎?在哪兒放著呢?」
他倒是不見外,自己動手翻騰啤酒去了,陳太忠倒是挺待見他這種親力親為的性子,就不跟他一般見識了,轉頭過去看鄧局長,結果現老鄧也轉頭看自己。
從對方略帶點笑意的怪異表情中,兩個人看出同樣的意思︰這個李行長做派倒還行,不過跟那姓高的在一起,估計也不止當了一次救火隊員o巴?
三個人就坐在那里邊聊邊喝,旁邊的人身份都要差一點,沒有自家老大的允許,也沒人敢再坐過去,沒過多長時間,袁玨也帶著四個女孩兒回來了。
見領導坐在那里陪客人喝溥,林巧雲和齊玉瑩走上前要幫著招呼,陳太忠一擺手「不早了,你們休息去吧……對了,咱們這兒,現在有幫客人洗衣服的業務了?」
「這個……」齊玉瑩看一眼坐在那里的李行長,欲言又止,倒是于麗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插話了「涂陽那個行長喝多了,吐得到處都是,連衣服也弄髒了,他要咱們幫著洗一下,昨天才送到清洗公司的。「原來是偶然的啊?」陳太忠瞥一眼李行長,心說你看你們都干得些什麼屁事「老李,你就撿我不在的時候,欺負我的人吧。」「哪兒有?」李行長听得就是苦笑了,心說那都是老高搞的「你不能一直把賬往我身上算
啊,高行長以為這兒是賓館,他是客人,那肯定就是上帝了。」他那叫放屁」陳太忠正好誘完一大口啤酒,聞言打個酒嗝冷笑一聲「他就不說自己還是人民公僕呢,他對上人民、對上兄弟單位的時候,有這個覺悟嗎?老李,你家保姆如果對你也是這副態度,你受得了?」
「喂喂,陳主任,我家沒保姆」李行長笑著擺擺手,心里居然隱隱有一絲痛快,是啊,那廝對外人倒不至于太囂張,對兄弟單位那叫個狠」當然,關鍵是外人沒求人行的地方,丫挺的想囂張,別人也得認他呢。
而正是因為別的單位的人不認他,所以高行長對銀行系統內部的人,也就越地蠻橫,不如此也顯示不出他存在的價值不是?
不過,李行長想到樓上還有人在旁听,說不得他也只能站趙了身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話傳封老高耳朵里,那又是麻煩「我去看看高行長睡了沒有,你們聊啊。」「去吧」陳太忠點點又,又抬頭看一看大廳旁的落地大鐘「側頭沖鄧局長笑一笑「這十一點半了,鄧局你也休息去吧。」
「我不瞌睡,要等十二點呢,今兒可是聖誕夜」鄧局長笑著搖搖頭,說實話,這話要走出自一今年輕人的口也還罷了,出自他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嘴里,多少還是有點怪異。
他既然這麼說,陳太忠就不理他了,轉頭看向袁玨「老袁「你們不是要歡樂今宵的嗎?怎麼現在倒回來了?」
「這也不早了,再晚就不安全了」袁主任笑著搖搖頭,一坐到陳太忠身邊「聖誕節,巴黎肯定不安生,我一個大老爺們不怕,總得考慮這幾個丫頭片子吧?」
「不是吧?」陳太忠喝了一晚上啤!8了,雖說啤酒這東西可以當水喝,但是喝得多了,思維也有些直來直去了「在咱國內,春節的時候,小偷都要回老家過年,治安會大有好轉,巴黎怎麼這樣呢?」
「鄉土觀念強的,也就只有中國了,對巴黎的小偷來說,聖誕節正經是做買賣的時候,全世界各地的人都要來采購啊,而且這里移民多,伊斯蘭什麼的,他不過聖誕的嘛。」
袁玨_邊回答,一邊笑著搖搖頭,順手還拎起一罐啤酒就要扯開,不成想被一邊的于麗一把搶了去「袁頭兒,我幫你開。」
「老袁我問你」陳太忠皺著眉頭話了,他回來還不到十個小時,卻是總覺得駐歐辦的變化,出了他的想像,那就要認真了解一下了「最近國內的考察團應該不少,你就任由他們跟涂陽人一樣,吧咱駐歐辦的人呼來喝去?」
「這個分寸……它不好把握啊」袁主任听得眉頭一皺,又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陳主任脾氣不好,見不得別人狡辯推月兌錯誤,但是他確實有點冤枉,那就不怕跟老板辯解一下,多數情況下,老板還是比較願意講道理的。2111章修煙囪
說起駐歐辦的接待工作來,袁玨也確實難做,有個別領導拿架子拿習慣了,對這個小小的駐歐辦自然不放在心上,你既然是公家單位,就得給予我充分的尊重,要不那就是目無領導。
不過,這種情況倒也不算太多,大多時候,有的領導會提一點介于過分和不過分之間的額外要求,比如說高行長醉酒,把衣服弄髒了,要駐歐辦幫著給干洗一下。
這種情況,袁主任也不方便告訴人家你自己洗去吧一一人家來駐歐辦,可不也是就圖著是自家人,有點什麼事兒方便照顧嗎?
當然,這也是陳太忠一直在國內,沒有這個強勢人物坐饋,袁玨也只能稍微小心一點了,畢竟,別人是給陳主任面子,卻未必要給駐歐辦、給他袁某人面子。
听袁主任都抱怨到自己不常在巴黎了,陳太忠也只能苦笑一聲「行了老袁,鄧局長在呢,別讓人家笑話你。」
「笑話個啥?接待工作本來就難做嘛」鄧局長不以為然地笑著搖頭,又看一眼在旁邊哈欠連連的于麗「小丫頭睡覺去吧,秦你們領導多關心你?」「嗯,要守夜呢」于麗這麼回答,四個小女孩兒都在大廳呆著,不過程小琳的腦袋都開始一點一點的了,真是有點扛不住了。「晚上去哪兒玩了?」陳太忠好不容易回來了,又趕上這樣的時候,少不得要與民同樂一下,于是笑著問。
「石老板給我們介紹的海鮮店」這次答話的,是嘴快的林巧雲,合著那市的老板石亮最近跟駐歐辦來往得挺密切,听說這里的人要出去玩,自告奮勇地介紹了一家粵菜的海鮮店,價格公道服務也好一一都是自己人,沒必要圖那些虛名,吃什麼法國大餐。
「嗯,我也去槁個紅包」陳太忠見到聖誕樹上還有紅襪子「少不得上前隨手扯下一個來,打開一看「呦,只是一小塊巧克力啊?」
鄧局長見挺有意思,也上前扯一只襪子下來,打開一看笑著點點頭「哈,我的運氣倒不錯,這是個紀念品打火機?」
陳太忠見他手上的打火機有意思,就拿過來看一看,卻現居然是巴黎為了申奧搞的宣傳,圓形的一次性火機,雙手一搓,那小圓片錯開,火苗就騰地躥出來了「這東西……倒是挺精致的哈。」
「國產貨,石亮搞來的」袁玨笑著答他,旋即清一下嗓子「沒幾個錢,不過這東西在國內買不到,全部都出口了。」
「哦」陳太忠點一點頭,接著身子微做一震,笑著側頭看一眼不遠處的幾個女孩兒「誰知道這個傳說里,聖誕樹上的襪子,是怎麼掛上去的呢?」
女孩兒們登時嘰嘰喳喳地回答了起來,原來她們或者不知道「但是既然在巴黎過聖誕了,這個典故肯定就根清楚了一一聖誕老人從煙囪里爬屋進來,給樹上掛上紅襪子,里面襞著給孩子們的禮物。「哦,從煙囪爬進來」陳太忠笑著點點頭,卻是不在說話了。
第二天早上,天放晴了,不過等到十點左右的時候,又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陳太忠正在辦公室處理文件,劉園林走進來了「陳主任,外面有巴黎警察找咱駐歐辦的領導。」
「哦,讓他們進來吧」陳太忠點點頭,一轉眼,劉園林就領了一男一女兩個警察進來,男的瘦高禿頂,女的卻是肥碩得很,一米六出頭一點的個子,看起來起碼有一百二十斤。
「打擾了,先生」開口說話的是男警察「我們接到17號應急中心的通知,說是有一名修煙囪的工人在您運兒附近失蹤兩天了,請問您最近有聘請過工人修煙囪的計劃嗎?」
「沒有,你們法國人的手續太繁瑣了」陳太忠年一聳肩膀,又攤一下手「我居住的房間是文物■,這一點我非常明白,而且……既然不用生火,我為什麼要修煙囪?」
一邊說,他一邊將手邊的一個雪茄盒推向前方「小劉,請這位警官先生物煙,嗯,我這里並不禁止朋友抽煙。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是坐著的,給人感覺有點傲慢,不過請對方抽煙,又算相當友善的行為,那麼這個行為就說明,他並不是有意傲慢,而是有這個資格。
「不,謝謝,我的搭檔不喜歡雪茄的味道」男警官搖搖頭「緊繃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笑容「那麼,您能允許我在這里四處走動一下嗎?」
「對于這個要求,我只能說抱歉了」陳太忠笑著搖搖頭,接著將身子向椅子上一靠,佾洋洋地看著對方「想必你也知道,這里是政府機構,您的要求有一點敏感。」
「但是先生,你的機構並沒有在官方登記」女警察終于話了,那麼肥胖的身子,聲音卻是非常尖細「這是私人租用性質的,並不享有任何豁免的權利。」
「那麼,您的搜查證呢?」陳太忠笑眯眯地看著她,一點都看不出生氣的樣子「如果有搜查證的話,我希望我能復印一份,以便向我的法國朋友們了解一下情況,或者我還需要向中國大使館匯報一下……修煙囪的工人失蹤,會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不,先生,您誤會了」男警察不得不看一眼自己的同事,沖陳太忠笑著搖搖頭,他還是比較清楚住在這里的,到底是什麼人,別的不說,只說駐歐辦開張、聚眾觀看國慶閱兵以及某些華人團體在附近鬧事,已經說明了這里的性質。
尤其是,這里還時不時地開一開酒會,也有不少巴黎的大人物曾經駕臨這里,所以這個搜查證,真要開出來的話,被對方復印一下,那事兒可就鬧大了,而他非常肯定,沒人喜歡這件事被鬧大。
「我們只是想,或者是他鑽錯了煙囪」男警察笑眯眯地解釋「附近有人需要對煙囪進行修繕,可以讓我們看一看屋外的煙囪嗎?「這真是一個蹩腳的理由」陳太忠听得就笑,狗屁的鑽錯了煙囪,那家伙大半夜不睡覺鑽煙囪,會是為了修繕嗎?
然而,遺憾的是,他必須要裝糊涂,所以也沒有什麼更好的理由去拒絕,說不得只能聳聳肩膀點點頭「那麼好吧,這個小小的要求,我很願意滿足,不過,市政當局很可能懷疑我在毀壞文物,所以,我認為,我的人有必要在一邊做全程拍攝。」
那廝是將近夜里十二點才爬上房的,日標就是煙囪,陳太忠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那家伙試圖學習聖誕老人,從煙囪里鑽進駐歐辦一一然而可以肯定的是,這家伙偷偷模模地進駐歐辦,絕對不會是為了往聖誕樹上掛襪子。
對這樣的不之客,陳某人不在場也就罷了,在的話,絕對是要收拾一下的,所以他一晚上沒睡,一直盯著那家伙,直到凌晨兩點多,那家伙開始行動之後,他適當地改變了一點煙道的結構一一這事兒其實很簡單。
「全程拍攝嗎?我想應該是可以的」來的這倆警察,也是真的警察,這二位多少知道一點,此事應該是d釘出了岔子,要他們來善後「「不過,我想來需要請示一下上級。」
不過他這一請示,就請示到中午去了,那位修煙囪的工人確實隸屬于dsT,但是讓不讓駐歐辦的人拍攝,這是一個問題一十大政府的國家,總有一些相似之處的。
dsT的領導肯定不願意自己的人被拍攝,而來負責協調的,是治安警察,兩者同屬國家警察卻是不相統屬,警察局這邊卻是覺得拍不拍無所謂。
直到十二點半,駐歐辦的人都開始吃飯了,倆警察又走回來了,說是行,你們拍吧,不過拍下的東西我們要拷貝。
別人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劉園林嘀也緊,眼見人家要動手了,才悄悄地將事情跟大家解說一遍,當然,既然干了這一行,大家一听就知道,鑽煙囪這位顯然不走路痴。
「要通知大使館嗎?」袁玨走到陳太忠身邊,低聲問了,不得不承認,袁主任的大局感還是很強的,遇到這樣的事情,就想著為組織爭取一點什麼東西。
「用什麼名分通知?」陳主任微微一笑,心說咱就是個非正式的駐外機構,人家法國人想監督也就監督了,你還當自己是外交官,拿住人家把柄了不成?
不過,轉念一想,他也能理解老袁的心情,反正不管怎麼說,通知不通知是個態度問題,大使館那邊會有什麼反應,那就是具體問題具體對待了「你要想通知,那就由你吧,咱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取長補短……也算一種策略。」
這也就是對上袁玨這種他稽穩吃得住的主兒了,要是換個不模根底的人,這話他還真的不會輕易說,縱容副手跟自己取長補短,那很容易誘某些野心出來,是對自己政治前途的不-負責任。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