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個令人糾結的問題!
「嘖」陳太忠情不自禁地一呲牙,單純就事論事的話。他比較傾向于科委派人,不管怎麼說,他是習慣了胳膊肘向里拐的,科委的事情,自然由科委人來做主,至于說市里一領導們給我們指引好方向就成了
然而讓他郁悶的是,這個建議是章堯東的提的,而同時他鼎力支持的田立平,卻是想從市里派出干部抓這一攤。
當然,田市長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在科委收購落自的過程中,他表現出了堅定的支持,而一手促成此事的,又是大力支持他田某人的陳太忠業一就連把落寧人忽悠到鳳凰來的,都是對陳主任負責的辦公室副主任張愛國。
再加上這簽約儀式,也是田立平親臨落寧,同曹市長共同簽訂的,所以田市長不想讓章書記在一邊指手畫腳,那也是必然了。
一時間,陳太忠的腦子就有點蒙,他願意胳膊肘朝里拐,但是指望他幫著章堯東擠兌田立平,那也是不現實的。
官場中的好多無奈,便是在于此了,每個人並不能按照個人原則來解決問題,因為你堅持的,往往是己方陣營的利益會因此受損,反倒是對立陣營的利益會得到保全。
陣營重要,還是原則重要?這是一個問題!所謂的「想要做事,先要做人」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一一你願意做一個維護團體利益的人,還是願意做一個堅持原則的人?
這種情況,陳太忠真的無法取舍,所幸的是,他還有別的選擇,那就是和稀泥。而且他理由的充分小于是,他就沖許純良微微一笑,「你拿主意吧,誰讓你是正職呢?我說過不干涉科委事務的。」
「你少來吧,以為我不知道田立平跟你的關系?」許純良白他一眼,「听說趙喜才跟你結怨,好像就是為了田姚兄弟一場,我就想听你一句實在話,我挺坐蠟的,真的!」
許主任也有他的苦衷,按說他應該是支持章堯東的建議的,而且他雖然純良,卻也是個喜歡照顧自己人的性子,是的,從科委現有的干部中挖潛是個好的選擇。
但是,他不得不考慮陳太忠的因素,換個人的話,可能覺得我是正職不用考慮其他,哪怕太忠你是我兄弟,可正職就是正職!
然而,許純良是個性子寬厚的人,太忠又始終非常配合他的工作,他就不太做得出這種事,尤為重要的是︰這次收購落自的行為,他一直是不怎麼看好的,太忠在辦理此事的過程中,也沒得到他什麼支持。
他是貪了自家兄弟的功了小擱給面皮厚的主兒,能拿「我是正職」來安慰自己,但是許主任做不到而且不可否認的是︰田市長確實跟曹市長保持了聯系,再章書記啥都沒做。
反正他就是難以選擇了,所以就一定要陳太忠表個態,「你別跟我踢皮球,我就是想听你的真實想法,這兄弟還能不能做了?」
「你真想知道我的想法?」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接著就是一聲大笑,「那我就建議,你返騁米自然吧,對了,他是黨項榮的人。」
米自然是原科委副主任,病退了的,如若不是他病退空出的位子,也輪不到陳太忠來科委,不過,值得強調的一點是,鳳凰市原市委書記黨項榮在鳳凰遍地仇家。
蒙通是他的仇家,段衛華是他的仇家,章堯東更是他的仇家他被黨書記邊緣化得厲害,如若不然,老章也不會閑得無聊,抱著電話打個沒完,終于攀附上許家了。
米自然不但是黨項榮的人,更是被章書記一手弄下來的,這就是陳太忠的真實想法,雖然他跟米自然一點交情都沒有,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提出這種建議︰你章堯東不是建議科委內部挖潛嗎,可以,我支持你的主張,不過我挖個惡心你的人上來,看你會是啥心情!
「不用這備狠吧?」許純良听得哭笑不得,他來鳳凰的時間其實並不長,對一些人和事尤其是其中的因果關聯。也是比較蒙昧的,然而就算再蒙昧,他也非常清楚黨項榮是個什麼樣的人最能體現上一任領導口碑的時機,就是在此人離職之後。
「這不是兩者都不得罪嗎?」陳太忠白他一眼,正在此時,他的手機響起,一邊看手機,他一邊話了,「既然做不到兩全其美,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愛國的電話小嘿,這家伙就在院兒里呢,純良你還有啥事沒有?」
「我不是想求兩全其美,關鍵是章堯東要求科委內部挖潛在先,田立平表示要從市里派人在後」許純良很無辜地看著他,由于比較激動,他就忘了控制鼻子的氣流,鼻音從而變得輕了許多,「我很懷疑,田立平是為了反對而反對。
許主任這話有點主觀,但是相對來說,作為一把手,這態度已經算是不錯了一一他居然有興趣跟自己的副職討論一下,到底是誰在人為地設置障礙。
「你真是」陳太忠想說點難听話來的,最終還是忍住了,這年頭在干部任用上,肯講道理、願算先後的人真的是鳳毛麟角了,純良你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
不過下一刻,他就就覺得這也是一種難得的品質,緊接著,他猛地又想到了一種可能,于是眼光不經意地向窗外掃一眼,「其實你可以做到兩全其美的。」
「兩全其美嗎?」許純良順著他的眼光看去,禁不住眉頭一皺,「你是說張愛國?我說,他只是副科
要不說這世界上就沒有笨人呢,許主任腦瓜微微一轉,就想到了太忠可能提出什麼樣的建議,沒錯,從陣營的角度上來說,張愛國真的是個很好的選擇。
此事之所以產生爭執,焦點並不是該用科委內部的人還是市里的人,而是章堯東認為他管著千部任用,所以在此事上該有充分的言權。而田立平則認為丫是在干涉政府事務,所以才要表現出激烈的反對。
兒足因為如此,陳長忠看一眼院里,就生出了一個想法! 帶肌清。那麼好吧,讓張愛國做落寧的廠長吧。
張主任的級別,那是低了一點,但是在對年輕干部任用的時候,也可以大膽放手嘛,反正丫是科委的人,這個是母庸置疑的,而他又對陳主任負責,是陳主任的體己人兒,田立平自然也可以滿意。
這個建議,取的就是中庸,讓兩方面都能勉強滿意,相較返聘米自然,那是平和得多了,真要返聘米主任。那不啻于在章堯東臉上摔了一記耳光。
這一點,陳太忠幾乎在瞬間就考慮到了,而許純良的反應也不算慢,緊接著就現了這一變通方式,由此可見,頭腦太簡單的主兒,是混不了官場的。
只是,許主任對年輕的辦公室副主任的資歷和能力,不是特別放心,必須指出的是,干部破格任用,一般是要有比較充足的理由。
不過還好,張愛國在這一點也有明顯的優勢,陳太忠少不得強調一下,「沒有愛國在落自的忍辱負重,想要這麼快地談下收購,那不太現實,對疾風廠,愛國是有大功的,咱們不能讓盡心盡力辦事的同志們流血又流淚」
「打住吧你」許純良哭笑不得地打斷了某人的抒情,略略思索一下方始話。「我一直覺得。讓李天鋒過去,比較讓人放心,你說能不能讓小張做他的副手?」
什麼叫口碑?這就叫口碑,憑良心說,李廠長跟許主任的關系很一般,黑面李死死地卡著生產環節小也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人,其中就有許純良。
不止有一個人找到過許純良,想讓他跟李天鋒打個招呼,進點自家的貨一我們敢保證,跟你們廠現在進的貨沒什麼區別,但是許主任斷然搖頭拒絕,「這個人我不管打招呼有信心你就直接上門,李天鋒是陳太忠提拔的,陳太忠的老爹照樣被他氣得咬牙切齒。」
而眼下一說起來,許主任還就希望李廠長過去任一把手,這並不是他不好介紹關系,就有意調虎離山,他確實是出于公心,「老李這人毛病多,財務什麼的也未必熟,但是他面皮黑,落寧離鳳凰太遠,咱反正控股,要派就要派個讓人放心的干部。」
「李天鋒啊」陳太忠沉吟一下,事實上他一開始想到的人,也是李天鋒一這種品性的人現在太難找了。但是他自己心里也有苦衷。
別人都當李天鋒是我的人,但是我當時力排眾議,主張他做生產廠長的時候,是看重此人的心性,其實」他算不得我的人啊,要真是我的嫡系,敢這麼跟我老爹呲牙咧嘴,哥們兒我早就找他去「以德服人」了。
許純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但是他也知道,李天鋒是著了急連陳太忠面子都不買的主兒,所以真的不算太忠的嫡系雖然有些人打算動收拾李廠長腦筋時,第一個要顧忌的就是陳主任的反應,這也是李廠長以那麼頑固的脾氣,依舊能在疾風廠威風八面的根本緣故。
許主任考慮的是,這個任命可能依舊不太能滿足田立平,少不得苦笑一聲,「派張愛國過去做副總,這總可以了吧?做人不能太貪心哦。」
刀章被逼提拔(下)「派張愛國做副總?」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看著許純良,「純良。不用那麼麻煩,派愛國去干老總就行了,咱鳳凰這邊,也離不開老李,這是咱大本營啊。」
「嘖,你怎麼這樣呢?」許主任見他油鹽不進的,就有點惱火,微微地一皺眉,「張愛國確實差一點,還這麼年輕,給他個副總不錯了!」
「那算了,不用派他出去了」陳太忠苦笑一聲搖搖頭,「你根本不知道我有什麼難處,唉…」
「你不說,我又怎麼能知道呢?」許純良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得出來,許主任是真的有點動氣了。
「能說的話,我會不告訴你嗎?」陳太忠也不服氣地反瞪他,就算只比眼楮大,你也不是個兒啊!
不過,看到那張英俊到可以稱之為漂亮的臉上,滿是憤懣的表情,下一刻他禁不住長嘆一聲,「唉,純良,科委靠著我的,也就這倆人,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靠著你的人多了」許主任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原本是不認可這個說法的。但是話才一出口,心里登時就是一動。
沒錯,陳太忠在科委是一柱擎天,不管服氣不服氣的,都得承認鳳凰科委能有今天的地位,是陳主任一手打造出來的,沒有人可以替代,所以很多人都是自覺地擁護陳主任,甚至可以用依附來形容一一這種人數不勝數。
可全部前程都靠在陳太忠身上的,還就是只有這倆人,張愛國是陳太忠的通訊員,這個不用說了,李天鋒若是得不到陳太忠的支持早晚也要有麻煩的。
李廠長連陳主任的面子都不怎麼買,可是離了陳主任的支持,那也什麼都不是,論關系,科委其他幾個副職跟陳太忠的關系,遠遠比他跟陳太忠的關系融洽,但是一個陳系鐵桿,此人是鐵鐵擔得起的。
而且,李天鋒人雖耿介。可遇到麻煩,也知道去找陳主任告狀一憑李廠長的脾氣,他跟科委其他領導的關系更僵。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許純良現,似乎有什麼麻煩要出現了,于是他沉吟一下,試探著問,「這兩個人。你不想全部派到落寧。是這個意思吧?」
「沒錯」陳太忠點點頭,心說這家伙人雖懶了一些,卻是一點都不傻,不過。許純良沒懷疑他分開兩人鎮守一方,是針對許某人的,那證明這家伙確實沒什麼太重的心機,也不枉自己一番暗示了。
「兩邊都有人幫你照看著…」許純良見他承認,眉頭卻是皺了起來,太忠直承這番心思,讓他很難不懷疑,這廝到底是在防範什麼人一雖然太忠在科委援手,真的微得很徹底。
然而下一刻,他就想到了陳太忠這兩天那種「來」灶的脾與,兩者關聯,他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看來蜘刀橫,麻煩了。」
「也是未必的事情,反正我不是針對你的」陳太忠笑著搖搖頭,他不想讓純良心里留下什麼疙瘩。索性就把話挑明了。
「行,你不說,我去問章堯東」許純良點點頭,這家伙這少爺脾氣上來。也真是有那麼幾分擔當小而且就這麼說出來了。
「嘖,何必呢?八字沒一撇的事兒,你折騰什麼勁兒?」陳太忠眉頭一皺。「純良,你都老大不小了,穩重一點行不行?」
許純良呆呆地看著他,好半天才嘿然一笑,「這樣吧,讓愛國干疾風的生產廠長,老李去落寧干廠長成不成?」
「那當然好了。」陳太忠听得就是一笑。這才是他最願意接受的調整,無論從業務上還是人品上講,李天鋒確實比張愛國更合適去落寧。
他不能容忍這兩人同時去落寧,否則等進了省精神文明辦之後,他在科委的存在感會大大地減輕,從而可能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來,陳某人不怕麻煩,但是誰會喜歡麻煩?
「不過。我還要考慮一下」許純良沖他笑一笑,很是有點意味深長的意思」
兩天之後。許主任敲定了此事,果不其然,李天鋒成為了疾風車落寧分廠的老總,而張愛國因為前一段時間杰出的表現,頂替了李天鋒的缺。事實上。陳太忠猜得到純良這兩天干什麼去了,人家就算不問章堯東,總還是有個做省委副書記的老爹,求證一些事情是很方便的一一這哥倆關系是好,但是有些事情來不得含糊,查得清楚一點,反倒是能鞏固友誼。
而不管許書記知情不知情,問一下章堯東就能獲得答案陳某人都到市委書記辦公室匯報工作去了。章書記再藏著掖著也沒多大必要了。
當然,這個掛職鍛煉沒準都是許紹輝牽的線,這誰又說得清楚?反正許書記關心自己兒子的搭檔打個電話問一問並不是過分的事情。
許純良也沒跟陳太忠說他做了什麼眺一有些東西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他找了幾個主任吹風,至于說能不能過,還要看改會和例會的表決,不過大家知道,剩下的就是程序了。
陳太忠並沒有講纏于這些細節。在許純良跟張愛國談話之後。他就得到了消息。于是給田立平打個電話,將情況反應一下一一在純良沒做出反應之前,他是不可能打這個電話的。
田市長也知道李天鋒是仗著陳太忠撐腰,張愛國那更是小陳的貼心人,聞言沉吟一下,「這倒也是個辦法,哼,都是章堯東手太長」這件事兒小許跟章堯東打招呼了嗎?」
「內部挖潛。這招呼打不打都無所謂。」陳太忠在電話這邊笑。
「呵呵,你還是真是能旺人啊,跟你走的人,總是比別人升得快一點」田市長來鳳凰時間不短了小關于小陳的傳言也是越听越多,「得。也算,便宜了你總好過便宜別人。」
當天晚上,張智慧知道自己的佷兒要去疾風廠做副廠長,就同自己的哥哥張仁德在鳳凰賓館擺了一桌酒席,宴請陳主任。
此時消息尚未傳開,所以也就是私宴,這三張甚至連許主任都沒叫,就是喊了陳太忠過來,不過跟他們的喜氣洋洋相比,陳主任卻是沒什麼表情。
大家都道小陳現在城府深了,不成想陳太忠三杯酒下肚,黑著臉沉聲話,「愛國,你是我推薦上去的人,也是破格提拔,照著李廠長的規矩,走穩了就行。明白不?」
張智慧聞言就笑了,「太忠這話說得有理,愛國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跳月兌,不過陳主任你放心」我們兩個老東西在呢,再說了。愛國還年輕不是?」
「這個位子太關鍵」陳太忠心知這張總是油滑人物,正好借他的回答再點一下,「疾風廠正在起步,不出錯,你就是有功的。」」沒問題,都按李廠長的規矩來」張愛國笑著點點頭,他明白自己坐的位子有多燙手,就說李無鋒本人,也是號稱黑面皮,但是每隔一半個月,都要專門把別人送來的煙酒拉半車去賣掉這世道就是這樣,人情走動是不可避免的。
像那些供貨商,及時地供應了合乎質量的產品,提供了保質保量的服務。但是只為了下一次能在回款時不磕絆,或者保證不被新的供貨商頂掉,送點煙酒算什麼?
別的廠長是煙酒能報銷,李廠長的好。根本用不著報銷,還能往外賣呢。不過倒也沒人為此笑話他。一因為他確實從來不收現金,誰給他錢他就翻臉了。
尤其是他給疾風廠帶來一個默認的規矩。生產廠長直接分管供應科和後勤科這權力是當時陳太忠親口許下的,這就是不得了的東西,張愛國上來,當然也要抓這個權力,要不然那不是丟自己老板的臉嗎?
權力抓到手不難。但是真的挺燙手,每年上億元的采購單子,太容易將人腐蝕了,所以張愛國也知道領導這話的意思,「我不能丟您的臉。」
「記住你今天的話」陳太忠眯著眼楮看他一眼,接著又微微一笑,「張總說的倒也對,你還年輕,後面的路很長。」
「真的手緊了,我二叔不能不管,再說,不是還有望男姐他們嗎?」張愛國笑了,他也是知道好賴的人,只不過,他還是有個問題,「可是,陳叔那兒的電枷…我這該怎麼弄?」
別人的事兒都要按規矩來,但是老板的老爹,他還是要單獨請示一下一我不是對那個廠子負責。我是對老板你負責!
「當然也一樣了」陳太忠白他一眼。「不過,你得換個態度,我老爹抱怨李天鋒不止一次了」拒絕的時候一定要婉轉。要不小心我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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