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o4o2飯鏟頭
24o1章飯鏟頭
在蔡莉任省紀檢委書記的時候,卓天地不但是副秘書長,還是辦公室主任,許紹輝履新之後,不動任何人也要動他,這個是毫無疑問的——再好說話的人,也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大管家身上,打著別人的烙印。
不過,許書記做事的手段,通常還是比較溫柔的,他只換了辦公室主任,沒動副秘書長的位子,而且並沒有刻意將其邊緣化。
卓秘書長跟陳太忠的關系,那是源遠流長了,陳某人被任長鎖「刑訊逼供」得住院,就是當時的卓主任負責陪護和協調,後來將東城區委書記郭寧生弄進省紀檢委,也是卓主任一手幫著張羅的。
這個人的面子,陳太忠是不能不買的,所以他一听這個問題,心里別提有多膩歪了,「怎麼,凌洛找到你了?」
「你可世界地收集人家的消息,誰也擔心啊,」卓天地在電話那邊就笑,「你找人在省建打听,這消息能傳不進他的耳朵嗎?」
這姓羅的辦事,真不咋地——麻痹的,質保金你不要想要了陳太忠听得惱怒異常,讓你幫我打探個消息,少叮囑了一句,你就嚷嚷得滿世界都知道了?
不過下一刻,他就反應過來,自己或者是誤會那羅經理了,原因很簡單,這姓羅的就算有心保密,可丫是科委大廈項目的項目經理,只要有人覺得蹊蹺,又肯琢磨,那麼主使者的身份,是想蓋都蓋不住
哥們兒真的挺能替別人考慮的,他先自稱自贊一下,才有氣無力地回答,「卓老哥,他是托你來跟我講情的?」
「差不多吧,他知道我跟你有交情,」卓天地還在那邊笑,他不想招惹陳太忠,所以就說出了自己出面的緣由,「太忠你可能還不知道,這凌洛能上來,還是蔡書記一手幫忙的。」
這因果就很明顯了,凌廳長是蔡莉提拔的,而卓天地卻是蔡書記的心月復,兩人級別相差仿佛,有點交情真的很正常。
「我的人找他辦公事,他拖著不給辦,」陳太忠推不過這個面子,也只能有事說事了,「我去了,他也是待理不待理的……我們文明辦監督一下精神文明建設,這要求很過分嗎?」
「我已經說了他了,不過老凌就是那個脾氣,特別講上下級別,」卓天地嘆口氣,听起來頗有點無奈,「而且他現在五十五了,也沒啥盼頭了,就是一心想著安安生生退休。」
「安安生生退休?看把他美得,」陳太忠听到這里,真是太不服氣了,他冷笑一聲,「不支持我的工作,還想安生?天底下哪兒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我也說他了,但是他就那毛病,」卓天地嘆口氣,說的話听起來也是不偏不倚,甚至,他還點出了一些關竅,「可是他好歹是廳長了,省紀檢委里……他熟人也很多。」
這話真的是意味深長,在天南省,想動一個正廳的干部,不過省紀檢委真的是不可能的,有那極個別的例子,是直接被檢察院反貪局弄走的,那就是早早被人惦記上,證據確鑿了。
按說這年頭的人,就興個人走茶涼跟紅頂白,蔡莉一旦離開紀檢委,應該就沒啥影響力了,但是有些事情也不能那麼簡單地去看,不管怎麼說,蔡書記經營紀檢委是有年頭了,這影響之深遠,不是許紹輝在一朝一夕之內能消弭的。
陳太忠收集民政大廈的相關情報,那目的路人皆知,肯定是想通過某些合理合法的程序,將凌洛搞下去——最少也是要送個大大的難堪過去。
這麼分析下來,陳主任想要收拾這個正廳,十有**是要選擇紀檢委的,而且許書記的兒子許純良同其交稱莫逆,有這樣的選擇很正常。
凌洛在听說陳太忠正暗暗收集民政大廈的細節時,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一時間有點哭笑不得︰為了公家的這點事兒,你至于這樣嗎?
所以他要通過卓天地打個招呼,一來是傳遞和解的友好信息,二來也不無警告之意︰你也別瞎折騰了,省紀檢委里,我的熟人比你多啊。
陳太忠听到這話,反倒是生出了一股不服輸的心思︰我倒是想知道知道,現在的紀檢委,到底是許紹輝管用,還是蔡莉管用
可是話說回來,他跟許紹輝也確實沒啥直接的聯系,就算想溝通,總還是要通過許純良,而純良現在,在落寧坐鎮呢。
再加上,關說的這位是卓天地,陳某人不能不領情,他自命講究人,對欠下的人情從來都是認賬的,更別說卓天地被撤去辦公室主任時,他並沒有幫著在許家父子面前說情,不是他不想說,而是真的沒辦法說——讓許紹輝留用蔡莉的辦公室主任,這可不是一般的面子。
所以,他欠老卓的,「那行,老卓你也別說了,不就是不想讓我走紀檢口嗎?成,我不認別人也得認你……你開口了,我絕對繞路。」
「太忠,我沒有求情的意思,就只是覺得大家誤會了,」卓天地听得就是一笑,「我早晚有找你幫忙的時候,但是用在他身上……說句難听的,我覺得劃不來。」
「卓老哥你這話就見外了,」陳太忠還就喜歡這個調調,自己謙讓了,對方卻是很謙虛——人和人交往,就應該是這樣吧?「咱們的交情另說,有你這個電話,我要是沒啥反應,那不是朋友之道。」
這話,他說得是很漂亮,但是掛了電話之後,他就開始呲牙咧嘴了,紀檢委不能用了……不能用了 ~
而且自始至終,卓天地都沒說,要撮合兩人在一起坐一坐,這或者正如卓主任所說,他不想將這份人情浪費在凌某人身上,但更可能的是,凌廳長就沒這個意思。
凌洛本就是相當注重級別的主兒,那麼卓天地出馬,無非就是表示個誠意,或者也含有一番告誡,不過讓陳某人再去民政廳如此罷了。
這個事實,讓陳太忠越地痛恨起凌洛了,下午彭苗苗勸他去民政廳,他卻很傲氣地拒絕了——我要整不住這姓凌的,以後在文明辦都沒臉抬頭。
紀檢委不行,那就得琢磨審計廳了,民政廳的新大樓,經得住審計才怪,陳某人一邊灌著啤酒,一邊悻悻地琢磨著。
不過,審計廳跟紀檢委很有點類似,如果有領導的招呼,那麼,種種疑點都逃不過大家的火眼金楮,可若是沒有領導的招呼,那這個結果……就很不好控制了。
問題的關鍵在于——陳某人也不認識審計廳的人,這可以說是省級機關里,他最為兩眼一模黑的廳局了,不止他不認識,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朋友里,誰認識審計廳里的人。
當然,若是要細細劃拉的話,肯定能找到能為審計廳傳話的主兒,但是——朋友的朋友,未必是我的朋友,這麼傳話,力度就不好說了。
考慮到這還是一件想扳倒一個廳長的大事,這種間接的關系能起到的作用,就越地渺茫了——說不定,不壞事就算好的了。
不管怎麼說,晚上先去民政廳各個辦公室走一趟吧,陳太忠越想就越覺得有點無奈︰想做點事情,還真難啊。
咕咚咕咚又灌完一瓶啤酒,他伸手又去撈啤酒,卻撈了一個空,「咦,沒了?張馨……給我拿一提啤酒過來。」
不多時,啤酒來了,卻是丁小寧拎過來的,「馨姐和望男姐在樓下噴滅害靈呢,听說那個能防蛇……昨天是嚇壞馨姐了。」
「沒跟小區保安說一聲嗎?」陳太忠也知道,別看小寧膽大手狠,可是對上蛇蟲類的東西,差劉望男遠了,所以她沒到樓下,也是正常了。
「說了,可是也沒用,」丁小寧不無遺憾地撇一撇嘴,順便就坐到了他身邊,將身子懶洋洋地向他身上一靠,「這是自然現象,實在防無可防,他們只能保證接到報警後,盡可能地盡快處理……要說這責任,也不在小區。」
自然現象……防無可防嗎?陳太忠沉吟了起來……
約莫是凌晨兩…的模樣,凌洛睡得正香,猛地眼前一片光明,是異常地刺眼,他揉一揉眼楮,慢悠悠地醒轉了——五十多歲的人了,睡覺不再像年輕時那麼沉了。
睜開眼楮一看,他才現,臥室燈全亮了,房門也大開著,側頭一看,老妻卻是在呼呼大睡,一點反應都沒有——咦,你不是神經衰弱來的嗎?
「小三你干啥呢?」凌廳長氣得罵一聲,他有兩子一女,那倆已經成家,就剩下三兒子,今年二十三歲,還在家里住著,平時也有點搗蛋,「給老子把燈關了。」
凌洛是住在民政廳宿舍廳長樓里,二百八十平米的復式房間只有四個人住,眼下半夜里臥室燈全亮,顯然不會是保姆干的,那就肯定是三兒子所為了。
「你是說那個小伙子?他睡得挺沉的,」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應該來自于二樓的小客廳,「我說老凌,你家啤酒在哪兒放著?」
24o2章飯鏟頭
凌洛听到這個陌生的聲音,蹭地就蹦起來了,由于動作過大,有點頭暈眼花,接著他看一眼依舊熟睡的老妻,又看一眼床頭的電話,猶豫一下,他整一整睡衣,又晃一晃頭,深呼吸兩口之後,走出了房門,用略略顫抖的聲音問了,「這大半夜的……是誰呀?」
「老凌你的膽氣,挺壯的,佩服,」陳太忠坐在二樓小客廳的沙上,小客廳也是光明一片,他笑眯眯地拍拍手,「不愧是一廳之長。」
「哦,是陳主任啊,」見到是熟人——雖然不算太熟,凌洛心里就踏實多了,起碼說話的時候,額頭上不會冒汗了,他看一眼客廳的座鐘,眉頭一皺,「這兩點多鐘……你上門,有什麼要緊事兒嗎?」
他有意將聲音放得很高,還做出是一副無心的樣子,大半夜的家里來人,還是不請自入的這一種,任是誰心里也明白這性質。
「沒啥要緊事兒,這不是就說一說……咱上午說的事兒?」陳太忠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不過听起來他的舌頭有點大,「有個小李……嗯,小李,小李他說了,要我再來凌廳您這兒合計合計,我這不就來了嗎?」
「哦,也是啊,」凌洛點點頭,他心里暗罵,嘴上卻是不肯露出破綻,他通曉人情事故,又由于民政廳還管著殯葬,知道太多的突慘案是怎麼回事,心里有再多的不滿,也要務求過了這一關再說,「不過這個時間……陳主任你來得,還真是匆忙了,是個急性子啊。」
「我的事兒,本來就急嘛。」陳太忠微微一笑,神情很坦然,就當自己是正常訪客一般,他四下看一看,「我說老凌,家里就沒點啤酒?」
「誰會想到這會兒有客人上門呢?」凌洛不冷不熱地回答一句,最初的驚訝過後,他又拿出了廳長的做派,「有事兒快說吧,沒準我兒子半夜起來上廁所。」
「他會一覺睡到大天亮的,」陳太忠笑一笑,那笑容是要多詭異有多詭異了,「就跟嫂子一樣,會睡得很香。」
「你做了什麼?」凌廳長听得就是臉一沉,這個時候,他就不能退縮了。
「沒什麼,睡得香一點不好嗎?」陳太忠一攤雙手,「大半夜的談工作,影響了其他人睡眠的話,這不好……現在,咱們就有充足的時間說話了不是?」
這小子的要求,其實答應了也無所謂的凌洛很清楚自己的底線,又听得對方有意跟自己談,說不得轉身向一個房間走去,再回來的時候,手里已經多了兩瓶啤酒。
他注意到,自己進房間的時候,那小子就那麼大喇喇地在沙上坐著,絲毫沒有東張西望,心里也佩服對方的膽量,「在冰櫃里放著,涼了點。」
「這都快凍成塊兒了,」陳太忠不滿意地搖搖頭,拎過一瓶來,左手拇指隨意地在瓶口一模,那瓶蓋就被他摘了下來,「當啷」一聲,他將瓶蓋丟到了茶幾上。
凌洛看得就是一驚,所謂的「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這廝這麼大大咧咧地出現,肯定是要有個說法的,可是眼見了人家手上的功夫,他心里越地驚悚了。
心里害怕,可他臉上偏偏要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只要你願意談,這就好說,「你要是早點來就不會凍得這麼狠,你來得太晚了。」
「我要是早點來的話,老凌你不是還在二七路嗎?」陳太忠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邊笑著,他就將啤酒向嘴里倒。
凌洛登時就是一個激靈,緊張地側頭看一眼臥室,現那邊沒啥反應,于是輕咳一聲,「太忠……還是為上午那點兒事嗎?」
凌廳長沒法不激靈,二七路那兒,他養了一個小的,平日里他做事也很謹慎,今天去那里嗨皮了一下,卻是總惦記著陳太忠要找我麻煩,就沒敢多呆,不成想還是被人家現了。
眼下這廝在家里大聲說,他的態度立馬就軟了——剛才他還希望,家里誰能警醒一下,悄悄地撥個電話啥的,現在卻是寧願像陳太忠說的那樣,大家一覺到天亮了。
「可不就是那點兒事嗎?」陳太忠雙手搓著啤酒瓶,頭也不抬地回答,「老凌,我是來給你做工作的,明天一大早,去文明辦表個態,願意大力支持精神文明建設……沒啥問題吧?」
「我去文明辦表態?」凌廳長眉頭微微一皺,重復了一遍。
「啊,」陳太忠先是點點頭,又抬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老凌,不要有抵觸情緒,兩個文明一起抓,這是中央的精神,你說是不是……咦?」
他正說話呢,手邊的手包蠕動一下,一個蛇頭探了出來,才一出來,那蛇就頭高高地揚起,頸子也變成了扁平狀, 地吐著舌頭。
「飯鏟頭?」凌洛的身子登時就是一滯,他年輕時的經歷也很豐富,對于蛇類並不陌生,更別說這種大人小孩都認識的知名毒蛇了。
「哦?啊,」陳太忠笑著搖搖頭,「剛才在樓下,不小心踩住它了,就琢磨著回去做個蛇羹……你們這院子里,生態環境很不錯啊。」
「太忠你這麼搞……有意思嗎?」凌洛不動聲色地回答,不成想他才一開口,那蛇似乎是感覺到了空氣中的震動,登時就將頭對準了他。
「我說,你先把它弄回去,成不成?」凌廳長這次,連嘴皮子都不敢亂動了,壓低了聲音說話,「我明天去還不行嗎?」
「越毒的蛇,吃起來味道越美,」陳太忠笑眯眯地慢慢伸手過去,那蛇就像中了定身術一般,動也不動,任由他捏著頭頸,裝進了手包,「這玩意兒沒啥危險,好吃……真的。」
沒啥危險才怪,凌洛都知道眼鏡蛇的土名叫飯鏟頭,哪里不知道這蛇的毒性?當然,他更明白陳太忠大半夜地帶一條蛇來自己家,到底是什麼意思。
眼鏡蛇這東西,天南基本上就沒有野生的,更別說出現在城市里了,要是一條菜花蛇,那倒是可能,但是……這是眼鏡蛇
對方的要求,令凌洛有點尷尬,但是憑良心說並不難辦到,可是明目張膽地帶了毒蛇上門來威脅人,這……這他**的也太欺負人了吧?
「咱們好像,沒必要搞到這一步,」凌廳長眉頭又是一皺,他心里惱火,卻是還不敢作出來,這是個什麼樣的瘋子啊,堂堂的正處級國家干部了,做事就跟街頭的小流氓一樣,麻痹的你珍惜一點自己的身份不行嗎?
「我就知道,凌廳長您的大局感好,也不枉我半夜來一趟,」陳太忠笑眯眯地端起啤酒,又灌了兩口,長長地打個酒嗝,「我這人吶,就有這麼個毛病,誰給我面子,我就絕對給他面子。」
「我給你面子,」凌廳長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又一指他的手包,「以後這種玩意兒,不會再出現了吧?」
「上午,我有心好好跟您談一談的,結果您事兒多,」陳太忠不回答這個問題,他搖搖手上的啤酒,里面沒液體了,倒是還有凍成豎條的啤酒冰。
說不得,他又打開另一瓶,嘴里淡淡地回答,「關鍵是咱們社會的精神文明建設,那是刻不容緩了……小陳我這工作壓力,很大啊,需要各方面領導的大力支持。」
他不回答,那就是不打保票,要看下一步凌洛會怎麼配合自己。
凌廳長也听得明白,見到對方煞有介事地說著套話,又想一想自己保不定將來還要面對這樣的威脅,這心里的火氣就再也按捺不住了,「精神文明建設,確實有待加強,陳太忠我不是說你……你看看你,還像個國家干部嗎?大半夜地擅闖民宅,還拿上毒蛇嚇人」
他已經反應過來了,對方有這樣的手段,再加上雄厚的官方背景,那是想怎麼折騰自己都行——是的,他無力反抗。
既然無力反抗,那就要規規矩矩地配合了,可是配合歸配合,他心里這火氣大,反正對方只是要求自己去文明辦公干,他也答應去了,所以不怕現在跳腳罵人。
不過,罵完之後,他背後又冒出了點冷汗,這家伙做事實在太不講理,丫挺的不會在惱羞成怒之下,翻臉動手吧?
「隨便你說了,」陳太忠又笑著灌兩口啤酒,倒也是處級干部的氣度,「私下里咱們怎麼溝通,那都是內部矛盾,反正為了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我挨罵也認了……」
打個酒嗝,他語重心長地話了,「不過我說老凌啊,明天去文明辦,你可不能這樣啊,那太影響你的形象了……當然,也難免會影響我的心情。」
「我敢嗎?」凌洛氣得哼一聲,他能做的,也就是圖一圖嘴皮子痛快了,可是這罵來罵去……也沒啥意思不是?「我說,精神文明……就用你這種流氓手段來建設?」
「咦,你還來勁兒了?」陳太忠眼楮一瞪,面皮登時翻轉,「我的人一開始,走的是不是正當程序?你個尸位素餐、只懂玩弄少女的老流氓,也配指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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