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如山的笑話,就是連下面這下分局,都是傳得沸沸揚揚的,楊局長也听說了,做為電力系統的干部,他對省內官場的這些動向,並不是特別關心,系統內的倒是知道不少。
一開始他對陳太忠的印象」就是年輕,倒也沒太在意,只是心里多少有點疑惑,這幫老干部怎麼這麼相信這個人,任由他折騰?
直到听對方說起趙如山,他才猛地想起一個人來,禁不住愕然地問,「陳主任……您是不是在鳳凰科委干過?」,「沒錯」陳太忠點點頭」「不光趙如山知道我在科委干過,夏言冰也知道,不信的話,你回去問一問夏局長……我說,十二個小時」就這麼定了啊。」
他這麼自說自話,楊局長可是再也不敢炸刺了,我不過是個副科,你要我去問夏局長這個正廳?我還真沒那能力啊,「這個消息,我馬上代您通知張局長,不過具體【答】案,還得張局長拍板,這個……您得體諒。」
「體諒?好說啊,我這人講道理」,」陳太忠點點頭,臉上泛起一絲笑意來」抬手一指門口,「老干部們能體諒」我就能體諒……」
「小家伙,我們已經體諒了你十幾天了」「我體諒得老伴都住院了……」,」「我們可以體諒」只要你把你電業局老干部樓的電也掐了,他們扛得住,我們就扛得住……」,老干部們登時就炸鍋了,罵人的、說風涼話的都有還有那情緒沖動的拎著拐棍比比劃,劃,,似乎下一刻拐棍就要落下一般。
「這真的不是我能決定的」,楊局長不住嘴地解釋心里卻是暗暗地誓」下一次,打死我都不來了,「諸位老領導……請相信我一回,回去之後,我一定認真地向局黨組提出建議」盡快解決這個問題。」
真要說起來老干部們的覺悟相對還是比較高的,也比較通情達理,見他這麼狼狽,就有人生出了惻隱之心」「算了,放過他吧,這就是一個副職他就算全答應下來」正職不話……也沒用!」,楊局長終于得以月兌身,就在低頭向外走的時候,身後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在嘈雜的人聲中清晰可聞「記住……十二個小時,我要看到線路整改完畢。」
愛誰是誰吧,他連頭都不敢回一下,今天市委黨校請來的這主兒,真的太凶殘了,根本是大家沒預料到的。
其實這件事的因果真的很簡單,西城供電局不忿園林局跟自己胡亂下罰單,就要借著市委黨校的手收拾一下園林局,逼著園林局低頭一給我下罰單你當我電老虎是白叫的?
結果園林局不吃這一套,你隨便砍樹枝有理啦?你們電力講究個統一調度」我們園林部門也要講個城市規劃呢,你再多嘴,信不信我把五年前你們推倒文物古樹的事兒拿出來說一說?
這就是僵住了,市委黨校的人出面也不頂用,電力系統不跟市委黨校打交道,系統內有自己的電力黨校一獨立王國就是這樣,連黨校自家都設置了。
事實上,西城分局的人都算計到了,這件事招惹不出來伍海濱」伍【書】記不會為這等小事出面、你要真的不顧身份,為這小破事出面」我們就能把冤屈告到市局去。
市局知道了,無非也就是兩種可能,一種是讓我們把線架了就完了,反正不可能批評我們,西城分局這是在為整個電力系統爭奪權益一園林局騎到電業局頭上,簡直是聞所未聞」這個先例我們是不會開的。
另一種可能,就是市局捅到省局夏局長那兒,夏局長真要火的話,伍海濱的面子未必繃得住。
這些情況,西城分局的人都想到了,卻是沒防著斜刺里沖出個不講理的主兒來,不但是省委領導,似乎,似乎傳言中,夏局長拿此人也沒什麼辦法。
陳太忠見他落荒而逃,站起身也想走人了,不成想一幫老干部圍住他不讓走,那看他特別順眼的老頭站出來了,「小陳……陳主任」就是十二個小時嘛,你委屈一下」他們要是不給換線,你就可以現場處理,也省得再來一趟了。」
「這個事兒我既然管了,肯定會管到底」,陳太忠也知道,這老人對自己印象極好,所以他就耐心解釋,「半途而廢不是我的性格……說實話,要是真的怕他供電局,我來都不會來」既然來了,我就不怕他。」
「文明辦跟我們市委黨校的老干部……,搞個座談嘛」,」一旁一個高個老人說話了,「張科長,給弄個會餐啥的」我們幫你說說話,跟陳主任替你爭取個機會……問題不大吧?」,「那好說了」張科長笑著回答,他常年跟老干部們打交道,分外明白這些老人的可愛……和難纏。
擱給別的企業或者小區啥的,遇到這種事兒,不是堵馬路、街上成群散步」就是去堵市政府的門了。最少也要去供電局堵門。
而老干部們不會這樣做,他們只會通過組織途徑來反應,沒錯」**的人不少,但那是因為愛之深責之切,期望能以自己的實際行動」表明一種痛心誰還差那點黨費不成?
同樣的,誰也不差這一頓會餐,他們需要的是這種被人尊重,被人重視的感覺,老年人分外地怕孤獨,他們需要理解渴望溝通他們想證明自己還是正常人,還是對社會有用的人。
「可是我晚上還有事」陳太忠正色解釋,他的事情確實多,可是一眼掃去,現有些人眼里有點明顯的失落」他又有點不忍,「大爺大媽你們都走過來人那個啥,年輕人總要有點自己的應酬。」
「哦哦,這樣啊」愛調戲人的老頭點點頭咳嗽一聲,大聲喊了起來」「,小陳說了,他有個人問題沒解決呢」誰要有合適的女孩兒」介紹一個」他就不著急走了……」
「嘿」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他真的有點受不了,這幫老干部,欺負起年輕人來,簡直是肆無忌憚一哥們兒可是省委領導呢。
「老劉你不要這樣」,關鍵時刻,還是愛抬杠的老太太站了出來」「陳主任是幫咱們解決問題來的,人家年輕干部,對咱們很尊重,咱們老人,也得有個做長輩的樣子。」
充分的【民】主」就是有這麼一點好處,雖然很有幾個居心不良的老頭,想要調戲年輕的文明辦副主任,但是總有人識破他們的險惡用心,令其不能得逞。不過這一下午,陳太忠在市委黨校呆得也挺歡樂的」見識了不少事情,尤其那些老頭老太太們的言談舉止,帶給他一種說不出的、放松的感覺。
所以」大家找個房間,做個簡單的座談,由于有馮校長和張科長的支持」桌上居然擺上了水果、飲料之類的東西,反正就是暢所欲言了。
陳太忠來的時候,就不算早了,隨便聊一聊。就到了五點半,這個時候不走就不行了,他倒是不怕跟別人吃飯喝酒,別說老干部了,正當年的干部,來上千八百個也照樣放翻,但是事情還沒處理好,現在喝酒,算怎麼檔子事兒?
「真熱情啊」,他將車緩緩開出市委黨校,看著身後送別的老干部們,心中感慨無限事實上」里面也有兩個老干部,陰陽怪氣拿腔捏調地說風涼話,不過大多數老干部,還是相當和藹可親的。
他的車開出市委黨校不到兩分鐘,手機就響了,來電話的正是離去時間不長的楊局長,「陳主任,我們張局長,想約您吃個晚飯」不知道您方便不?」
「吃飯就不用了,按時完工就行了」,陳太忠一听就知道,這是對方草雞了,但是對他來說,草雞不草雞的實在無所謂,欺負幾個科級干部,並不會讓他產生多少愉悅感。
「陳主任您好,我是張大良」,電話那邊換了一個人,聲音听起來挺渾厚的,「您這麼關心老干部,那咱們坐一坐,商量一下怎麼才能把這個活兒干得又快又好。」
這小子是擠兌我呢,陳太忠听懂了,人家說你既然高度重視,怎麼連跟我們坐一坐的時間都沒有呢?尤其是這人說的話還算靠譜,似乎也有誠意,于是他沉吟一下回答,「嗯,我的時間不多,你說地方吧。」地方就定在了西城分局門口的飯店,陳太忠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叫來了西城【警】察局馮局長和趙明博所長,三人趕到的時候,張局長和楊局長已經站在飯店門口了。
猛地見到奧迪車後面還跟了輛警車,這倆就一愣,等看到馮局長從車上下來,張局長就明白了,「呦,馮局也來了,我這榮幸啊。」
電力系統自成體系,但是也絕對不敢招惹【警】察局,張局長上任的時候,就去【警】察局拜過碼頭的,後來還有別的接觸,一眼就認出來了。
「老張,這我就要說你了」你跟園林局搞事兒,掐黨校的電干什麼?」馮局長臉一沉,堅決地擺明立場,「陳主任一向是好脾氣,把他氣成這樣,我都看不下去。」
「我這不是知道錯了嗎?」張大良笑著邀請幾個人進內,敢情這飯店就是分局的食堂,食堂承包出去了,是對外營業的,不過穿過後門之後,也別有洞天,起碼張局長請客的地方」不在飯店里。272o章一團糨糊(下)
陳太忠當仁不讓地坐了上位,左邊是馮局長和趙所長,右邊是張局長、楊局長和分局的齊【書】記」齊【書】記還在楊局長上,證明這是二把手。
酒菜已經開始往上擺了,但是陳太忠沒有動筷子的意思,「張局長,你們這個事情,搞得我們非常被動,知道嗎?」
「這個我知道,主要是園林局欺人太甚」職工們有點按捺不住火氣」張局長笑著點頭。
「還是我跟楊局長說的話,你們根本不知道生了什麼,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文明辦會關注這個事情?」陳太忠哼一聲,「我也不跟你解釋那麼多」十二個小時,把活干利索,沒問題吧?」
你都帶著【警】察局的人上門了,我能說有問題嗎?張大良無奈地撇一撇嘴」他非常清楚,陳太忠帶這倆人過來是什麼意思你供電局的听話也就算了,不听話的話」西城的【警】察……我可是隨便用的啊。
要說他跟馮局長,也有那麼點兒小交情」但是這種交情在陳太忠這樣異常強勢的領導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電力局是很牛,但是還是那句話,電力是自成體系的」交好他張某人」並不能對馮局長的進步有任何幫助」而陳太忠可以官場里從來都是這麼勢利。
「老張,你的職工在這兒開飯店、棋牌館啥的,我也一直頂著很大壓力呢」馮局長不等他吱聲,就輕描淡寫地說一句,「相互給個面子嘛,你說是不是?」
「我那兒有幾個刺兒頭,供電所鋪設線路,我一直是支持咱們供電局的」,趙明博補充一句,「齊【書】記你別看我,我一向對得起朋友的。」
你一直支持他們不交電費的!齊【書】記心里暗哼」卻是笑著點點頭,「那是,下次收費的時候」還得趙所你大力支持。」
「二十四個小時吧,十二個小時不太夠」張大良拿定了主意」事實上」在楊局長回來之後,他就積極地打電話了解,這個陳太忠是何許人一他在鳳凰電力局有幾個熟人。
了解的結果,非常令人吃驚,這人囂張跋扈得很,就連一手遮天的鳳凰市委【書】記章堯東,對此人都沒什麼辦法」不得不把這個人打到了省里。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省電業局局長夏言冰,對這家伙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一是的,這家伙也是黃系人馬,敢跟夏局長扛膀子的主兒」而且,還不落下風。
這樣的人」是他招惹不起的,所以他才安排了這頓飯,以便大家把話說開」不留芥蒂。
「二十四小時啊「行,我給你這個時間」,陳太忠沉吟一下」點點頭,「老干部那兒我去做工作,畢竟晚上施工也不太安全……這是你答應的」二十四小時!」
「二十四小時,是三個工作日」,齊【書】記猛地來這麼一句,明顯是在為張局長爭取什麼。
「嗯?」陳太忠看他一眼」眉頭一皺,接著皮笑肉不笑地話了,「你們西城分局的二十四小時,就是這個意思?」
「不是不是」,張局長見到他這笑容,心里登時就是一揪,忙不迭地搖頭」接著又狠狠瞪齊【書】記一眼,非常夸張的那種,「小齊你別亂說話。」
張大良這局長比一般的副局長,消息可靈通太多了,在鳳凰的時候,陳主任就是號稱笑面虎來的,見到陳太忠暴怒,這不是大問題」見到陳太忠笑容,那就意味著要倒霉了。
他沉吟一下,方始苦笑著搖搖頭,「這個事情……到明天這個時候,我保證完工,但是這個園林局欺人太甚」陳主任,我听你的沒問題,但是你也得給我做主啊。」
你早是這麼叮ぞ態度,那不是一切都好說了?陳太忠看他一眼,「不管怎麼說,你把這個賬算到黨校的老干部頭上,是不對的,這叫裹挾無辜干部群眾……不過,園林局會找你們麻煩」這不可能吧?」
園林局不過是一個區區的二級局,手里也沒太大的權力,怎麼可能吃得撐得慌,去為難你們電老虎呢?
「有什麼不可能的呢?」張局長只能報之以苦笑了,「您還記得前兩天寒潮過境吧?」
一般來說」供電局施工的時候砍樹枝,都要跟園林局招呼一聲,文件倒未必一定要下,但是招呼都要打到∼電力局是強勢,但是他們也不喜歡自找麻煩。
西三巷的樹不是很多,但是旁邊有建委的宿舍,里面也住了部分園林局職工,所以供電局修整樹枝的時候,也打了一個招呼。
這原本就沒事了,不成想寒潮過境的時候,刮了一陣大風」有一棵被修剪過的樹」被刮掉一個大枝杈,園林局就認為,這是你們施工的時候修剪不當造成的」供電局當然不肯認這責任這是天災**,全市被刮掉樹杈的樹也不止一棵」還有整棵樹被刮斷的呢。
問題的關鍵,還不是掉了個樹杈,而是園林局褚局長的座駕,好死不死地停在這棵樹下,簇新的帕薩特直接被砸癟了。
褚局長見狀大怒」新車被砸壞」就很讓人惱火了,更別說,據說他當時是這麼罵街的,「我*他媽的,我要是在車里呢?園林局局長「……,被樹砸死了?」
對西城分局的人來說,這也真是無妄之災了」張局長哭笑不得地解釋,「局里說給他五千塊修車」他不要啊!」
「這就是你不對了」,陳太忠搖搖頭,很和藹地指出」「就算他的車上了保險,但是你不能這麼算,五千不行,給一萬、兩萬嘛,多大點事兒。」
「我們不能給他這麼多」,齊【書】記又插嘴了,看得出來」這家伙性子比較急,也虧得是跟黨校溝通的是楊局長」要是換成他」估計得跟老干部們打起來。
不過,他插嘴」也有充足的理由,「供電局不是香餑餑,隨便來個人就能獅子大張嘴,五千不少了,真給他一萬的話那不就是說」這樹枝掉下來是我們施工不當造成的?」
「對啊,如果不是施工不當,我們憑什麼賠這麼多呢?」張局長苦笑著一攤手,「我們西城分局收入不算高」可也不差這點錢,但是這錢一給出去,那就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陳太忠听得頗為無語,一起不大的事故」最終導致黨校的老干部們集體跳腳,這中間過程的演變」真的是典型的官場思維和官場行為造成的。
供電局不願意承認是自己施工造成的,而園林局局長覺得,自己若是被掉下的樹杈砸死了,簡直就成了行業丑聞了,自然也無法忍受。
「其實還真可能是你們施工造成的」,趙明博本來是敬陪末座」可是見到這個齊【書】記如此活躍,他就有點不滿意,「剛倨過的樹枝,會有新碴口,有可能是這個影響的。」
「它這也只是一種可能嘛」對不對?」齊【書】記據理力爭,「你不能說這風大得剛剛過了這個臨界點,我們要是不鋸樹枝,它就扛得住沒準不鋸樹枝它掉得更快呢」葉子多風勁兒就更大子。」
「要不是我們剛修剪過,這五千我也不出」,張局長听到這里」也氣得要命,「氣人的還在後面呢,園林局的說了,不但這次要下罰單,以後修剪樹枝,他們出熟練工人,我們負責出費用就行了,你說」我能答應嗎?」
呀」又牽扯上這種事兒了」陳太忠听得一陣頭大,這幫子官僚」真是擅長把小事往大里搞,「這種事兒,得市局點頭吧?」
「憑他一個二級局,得有膽子找到市局呢」,楊局長也插話了」供電局還是真有點底氣的,「也就是局長的車被砸了,借這個由頭,想從我們分局打開口子。」
我真有點不會調解了,陳太忠覺得自己滿腦門子全是糨糊,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園林局這麼獅子大張嘴有點過分,「這是褚局長跟你們提的要求?」
「不是,就是一個姓趙的辦公室主任,上躥下跳的,褚局長好歹也是一局之長呢」,張大良嘆口氣,「他不能那麼沒水平。」
「嗯」,陳太忠點點頭,這才是嘛,一局之長光膀子上陣的話」就太過危險了這是對自己的政治生命的不負責任,先讓下面人折騰才是真的。
但是只要褚局長不出面,這個事情就好協調雖然姓褚的出面的話,他也不怕,不過人在官場」最好還是按官場規矩來。
于是他清一清嗓子,「我估計呢,褚局長也不是很清楚這事兒」你們明天要是能按時完工的話,我可以幫你們打個招呼「有信心沒有?」
「有信心」,張局長笑著點點頭,又不動聲色地瞥一眼對面的馮局長,我敢沒信心嗎?!~!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