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三人用過早飯,敖湯拿了一個大編織袋把那鎏金銅佛像裝了,他已經問過老李了,國際航班查的嚴,國內航班一般都沒事,反正飛來飛去,東西還在國內。
糜潞笑道︰「敖湯你好歹也是有錢人了,訂的也是頭等艙,卻拿個破編織袋旅行,你就不能帶個行李箱嗎,這佛像又不大。」
敖湯哈哈一笑,他暴富不久,可沒有那麼多講究,這編織袋也不破啊,紅樹村家里都藏著一些化肥袋子、水泥袋子,那才是真正的破袋子呢,照樣可以裝東西。不過那些破袋子大概以後不會再用了,敖湯本質上並不是節儉的人,以前是沒辦法。
陳圓圓站起身來,跑自己房間拖了一個行李箱出來︰「用這個吧。」
敖湯順應她們,又問糜潞︰「藍甲和藍癸給你留一個,你要哪個?」
陳圓圓好奇地看著桌上兩只小章魚,甲是天干第一,癸是天干最後,中間的八只呢?而且為什麼要讓潞潞選擇,不都是小章魚嗎,難道還有什麼不同?
「唔。」糜潞沉吟著,藍甲能夠「交流」藍癸笨笨的不會用手機,但教導小章魚也挺有趣的,又想藍甲可以為敖湯做很多事「藍癸吧。」
藍癸和藍甲握手告別,乖乖地爬到糜潞身邊,敖湯將藍甲往口袋里一塞,便要告辭走人。
「哎,我們送你去啊,省得你打車了。今天只是報到。又沒什麼事情,而且你的航班早,完全來得及。我好久沒開車了,今天我開。」
進安檢前。糜潞一把拉住敖湯,開口道︰「不準……」
「不準hu 心。」敖湯笑著接上,潞潞想說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了。
「知道就好,敖湯你要做個好男人啊。」糜潞望著敖湯,總覺得她的要求對他沒多少約束力,不過相處這麼長了,有一點她還是能確信的,雖然敖湯已經很沒下限了。但底限應該還在,否則他早就有機會把圓圓吃掉了。
糜潞不知道敖湯能不能做一個好男人,她又想到時下當笑話的女性新標準︰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殺得了木馬,翻得了圍牆,開得起好車,買得起好房,斗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其他都好辦,糜潞只希望自己不用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斗小三之中去。
三小時後,飛機抵達申城機場,敖湯一出來。便看到了魚芷薇和趙佳。望著魚芷薇的笑顏,敖湯心內嘆息一聲。剛才糜潞提要求時他是心有愧疚的,但要是真和圓圓、芷薇斷了。那同樣對不起她們,終究是自己太貪心了,在心里鄙視了自己一番後,敖湯決定放下負擔,笑著走了過去。
趙佳身邊還有個男的,帶著眼鏡,有點小胖,趙佳介紹道︰「我男朋友王磊,我們學校計算機系的,一個宅男。」
「哦,你好你好。」
王磊笑眯眯道︰「久仰大名了。系里很多牲口都希望通過我和佳佳的關系,拐彎抹角去認識美人魚呢,還是敖兄你厲害,千里之外就把hu 給折了。」
美人魚?敖湯好笑地瞥了眼魚芷薇,魚芷薇微微有些窘,學校游泳館並不是封閉的,女子游泳隊訓練時總會引來一些男生旁觀,她姓魚,人長得美,泳姿也美,很快就得了一個「美人魚」的稱號。
趙佳開了一輛榮威550過來,到了光華大學停車場,她說道︰「敖湯,這車借你開吧,我們那邊還有一輛車。我們9月2日才開學,趕著開學前還能瘋幾天呢,拜拜了。」
「啊?快中午了,不一起吃飯?而且我開車太猛,很容易把車開壞的。」
趙佳拉著王磊下車,笑道︰「不和你們吃飯,省得當你們電燈泡,而且更可悲的是,和你們這對站在一起,我和王磊徹底淪為配角了。車子你盡管開,反正我已經知道你是大土豪了,壞了賠我輛新的。」
暈,敖湯望著趙佳和王磊上了一輛高爾夫,轉頭對魚芷薇道︰「那我們去老李,呃,李叔那邊。」
「好。」魚芷薇點頭,李文博和她爸是多年好友,但她以前都沒去過李文博的古玩店。
李文博的古玩店名為「樂古齋」在古玩店中像什麼集古、知古、樂古、明古之類的都是常用名,全國各地叫樂古齋的少說也有幾十上百。見敖湯和魚芷薇過來,他笑著歡迎,又瞥了眼敖湯拉著的行李箱,立刻把他們帶上了二樓。
也不急著看行李箱中的東西,李文博道︰「拍賣會在下午兩點,其實,敖湯,如果你想拍賣出更高價格,可以撤拍。」
「怎麼說?」
李文博略有些尷尬,因為他之前並沒有過于用心地幫敖湯處理拍賣品,以前他和敖湯無非是交易,現在因為魚家拉近了關系,有些事情就可以做的更用心。
「拍賣這一行,有個很關鍵的詞,叫做‘流傳有序」對于能否拍出天價有著極大的影響……」
李文博介紹著,所謂流傳有序,指的是器物流傳過程清晰,來歷清白,有證可考,有據可查,其中又有兩重深意,第一是回避了拍賣品的真假,或者說肯定了拍賣品為「真」;第二,如果是在名家手中流傳,或者著名博物館收藏過,或者具有很高聲譽的大型拍賣會上拍賣過,可以進一步增益其價值。
敖湯拿出的瓷器,李文博鑒定是真品、珍品,但真不真和珍不珍,不是敖湯說或者李文博說就可以的。如果說是流傳有序的東西,比如說某個瓶子,曾經是某個名家名人收藏過的,或者知名博物館收藏過的,那即便它是個假的。也能說成是真的。
「東西本身真假並不重要,關鍵是讓別人相信這是真的,當然,真上加‘真’自然最好不過。」
同樣的。敖湯拿出一個真的元青hu ,可敖湯是誰啊?是哪個著名收藏家嗎,或者是什麼名門世家啊?大家都沒听說過這人,憑什麼你拿出來的就是真的?
至于敖湯說這元青hu 是祖傳的,那真是笑話了,這個行業誰不知道,凡是號稱祖傳的,不說百分之一百。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來歷有問題的!
你一個來歷有問題的,無據可查的,真假未知的——哪怕是真的——元青hu ,憑什麼拍出天價呢?
李文博說道︰「你這次的纏枝牡丹紋葫蘆瓶。根據我和幾個朋友的鑒定,確實是元朝至正年制,制作精良、保存完好,而且和06年紐約佳士得拍賣的那個如出一轍。那個是200萬美元,按當時的匯率。再加上這幾年來元青hu 節節升高,以最近的行情,如果06年的那個拿出來再拍,因為是流傳有序。拍個三四千萬人民幣都有可能。但你的那個,我估計最多能拍到1800萬。這已經是我幫著做過一些手續了。如果是你直接拿出來拍,說不定只值個百來萬。」
百來萬。一千幾百萬,三四千萬,同樣的東西價格跨度實在太大了,敖湯听的直搖頭,拍賣中的「水分」實在太多了。
「當然了,我雖然做了些‘手續」但並沒有盡力做到最好,這個……以前我們,哈哈,畢竟做手續也挺煩的,我雖然盡了些力,但沒有盡全力。」
李文博所謂的「手續」便是把來歷不明的東西變成流傳有序的東西,雖然麻煩,但中間的原理很簡單。比如敖湯這個元青hu ,假設他這次1800萬或者1500萬賣出去,那就已經經過了一次「漂白」從此不再是來歷不明,下一位主人可以正大光明地說「我是在xx拍賣會上,以xx價格入手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而在敖湯不知情時,這個瓶子其實已經被李文博「漂白」了幾次,只是漂白力度不夠大。
他們這一行,在業內是有各種關系的,國內不好做,成,到國外去做。比如李文博拿著瓶子去了一趟越南,在越南參加了一場拍賣會,事先約好,瓶子低價放上去,李文博自己hu 低價買回來,這就是一次「漂白」了。從此這個瓶子就不再是來歷不明「我這是在某年某月,某國的某某拍賣會上買來的,來歷清楚。」
但僅僅這一次漂白是不夠的,因為越南那場拍賣會格調不高,不是什麼大型的、著名的拍賣會,僅僅經過一次格調不高的拍賣會,來歷過于簡單。
那麼一次不夠,李文博可以多做幾次,甚至買通關系,把來歷做全。現在這個葫蘆瓶是敖湯今年拿出來的,可李文博已經給它加上了03年、06年、08年、11年四場拍賣過程。否則便如李文博說的,也就能拍出個百來萬。
「但是我還沒有做到更好,因為中間的代價有些大。」李文博以往和敖湯只是交易關系,可不願意承擔太大代價。
所謂更好的手續,便是給瓶子加上一個甚至多個「名家收藏」的環節。當然了,很多名家是有風骨的,但每個行業都會有那麼一小撮人,這一小撮名家是很樂意收一筆高額的好處費,幫著加上這個環節的。前面幾場拍賣會,因為都是小國的,影響力不大,但加上名家收藏就不同了,這可是某某名家收藏過的,某某名家可是收藏界、古玩界中的泰斗人物啊,他老人家收藏過的東西,那還用說嗎?
李文博嘆息道︰「其實這一行啊,真假與否、珍稀與否,並不是決定因素,像05年那個鬼谷子大罐,2.29億人民幣,可我們業內其實是認為鬼谷子那個元青hu ,在元青hu 中根本算不得上乘之作。總之呢,敖湯你要是希望拍出天價,那今天就撤拍,我可以再運作運作。」
敖湯和魚芷薇听的目瞪口呆,魚芷薇本來還想去拍賣會現場見識一下呢,這下都覺得沒興趣了,誰知道那些拍品都有哪些「故事」啊?敖湯也變得興趣寥寥,搖頭道︰「李叔不用麻煩了,這次這個就直接拍了吧。」
他正缺錢呢,采購手機平板、承包水庫、開公司、設立獎學金,錢hu 的飛快,尤其是一次性購入99塊勞力士3900米極限深潛表,耗費八百幾十萬,幸好沒那麼多現貨,他暫時只支付了定金,但等貨物到了,總得付錢吧?今天不拍掉那個元青hu ,那就只能向潞潞要錢用了。
敖湯又道︰「听了李叔這些話,我是一點都不想去參加拍賣會了,太扯淡了,還是勞煩您了。哦,今天帶來的東西也給您。」
看著敖湯拿出的那個鎏金銅佛像,李文博不由訝異了一下︰「這次不是瓷器了?」
敖湯笑道︰「瓷器我明天送來,還有兩箱銀元。今天這個佛像,來自天南省撫仙湖,是前幾天偶得的,您給看看,要是不值錢就扔了。」
李文博戴上一副眼鏡,仔細鑒賞過後,笑道︰「敖湯你怎麼說不值錢呢?難道你自己沒細看過?」
「哦?」敖湯還真沒仔細看過,因為他對佛像沒啥興趣,現在被李文博一說,湊過頭去,頓時看到底座旁的銘文,讀過之後,恍然道「原來還是件文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