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地方散軍未听指揮,一是他們未受過正規的戰陣訓練,你中軍的戰鼓敲的再響,他們也不知道那是統帥在叫他們前進;其二,地方散軍是真被平原軍打怕了,平時他們在地方,最多也就是剿個匪,哪里遇到過象平原軍這麼凶狠的敵人?
現在他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逃!不管逃向哪,總之就是逃的越遠越好,遠離眼前這些如野獸、惡魔一般的敵人
正如蕭慕青當初所料,接近十萬的地方散軍,全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在戰場上非但未幫上西部軍的忙,反而成為影響全軍士氣的禍害。
對于這一點,從最底層爬上來的蕭慕青算到了,而世襲權貴出身的魏征卻未料到。
十多萬的西部軍被平原軍團團包圍,陷入四面楚歌的苦戰。
戰斗至此,魏征看出己方已無勝算,隨即決定向外突圍。
可是這時候再想突圍出去,又談何容易,平原軍的重盾手頂在最前面,死死擋住寧軍,後面長戟手瘋狂的向前刺殺著,突圍的寧兵被刺倒一排又一排,非但未沖開平原軍的包圍圈,反倒是包圍圈在逐漸縮小,十萬的西部軍被積壓成一團,已毫無戰陣可言。
戰斗由破曉一直打到黃昏,仍未結束,但處于包圍圈內的西部軍已所剩不多,大批的將士們慘死于平原軍的亂刃之下,即便是位于人群中央的寧兵也不安全,要時刻提防著從天而降的冷箭。
等到天色大黑,平原軍的攻擊還不停歇,士卒們高舉著火把,射放著火箭,繼續保持高壓進攻。
包圍圈里的西部軍已打得精疲力盡,人們忍不住再次懷疑,平原軍的將士到底是人是怪物,如此激戰整整一天,難道他們就不累嗎?
平原軍哪會不累?之所以還能戰斗,體力過人是一方面,畢竟平原軍是最早接受唐寅魔鬼式訓練的,而且一直沿用至今,全軍將士爆發力強,耐力也足,另外,平原軍是深入敵境作戰,沒有退路,要麼勝,要麼亡,在不是敵死就是我亡的這種信念下,即便再苦再累,只要還能站立,還能掄得動手中的武器,人們就不會退下戰場。
又經過一整晚的戰斗,天色接近破曉,這時候,雙方之間的爭斗也足足進行了十二個時辰。
這麼長的時間里,雙方都是一滴水未飲,一粒米未盡,連停下來歇口氣的時間都沒有,神經由始至終都保持著高度的緊張,這種情況下,即便是鐵人也受不了。
最先堅持不足的西部軍。
投降吧!這仗是真的打不下去了!人們的心底里不停的回響起這類的聲音。
很快,人們便把心聲轉變成實際行動,大批已到強弩之末的西部軍扔下武器,向平原軍繳械投降。在投降的一瞬間,他們也再堅持不住,搖搖欲墜的身子直接撲倒在地,或躺或臥,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人已站不起來了。
一旦有了開始,便很難再停下來。
見到投降的兄弟被平原軍和平接收,並沒有被殺害,立刻又有更多的西部軍繳械投降。
將士們向敵人投降的狀況在全軍蔓延開來。
魏征不是不想阻止,而是根本阻止不了,他攔前攔不了後,攔左攔不了右,當身邊的西部軍偏將都有向風軍投降的之後,他也徹底放棄了。
他盡自己最後一絲力氣,把那些堅持不降的將士們招集到一起,展開最後一次的突圍。
蕭慕青早已算到寧軍要做最後一搏,平原軍早有準備,給予突圍的魏征一眾迎頭痛擊。
這次突圍,寧軍拼得異常慘烈,將士們如同瘋了似的,不管不顧的向平原軍陣營沖殺,只是上去一波,死掉一波,許多人胳膊折了,腿斷了,甚至體內的腸子都流淌出來,但仍嚎叫著戰斗。
如果在雙方實力相當的時候,寧軍就表現出這股狠勁,平原軍或許真就被他們擊敗了,但現在雙方實力已相差懸殊,寧軍的知恥而後勇就顯得太晚了,他們給平原軍造成一定的傷亡,也引發一定的混亂,但很快平原軍的混亂就穩定下來,並展開凶猛的反撲。
在一戰激烈的拼殺過後,寧軍的最後一次突圍也以慘敗而告終。一戰下來,西部軍全軍將士沒有不負傷的,就連魏征自己都是身中數箭。
突圍剛被打退,平原軍的圍攻也隨即展開。
望著周圍人山人海的風軍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一步步的壓過來,魏征哀然長嘆,十多萬的西部軍在自己手中全軍覆沒,自己不僅愧對長孫淵宏,更愧對大王的重托,即便能僥幸逃生,又有何臉面再回良州?
想到這里,魏征已萬念俱灰,連最起碼的求生都失去了,現在他心里只剩下不甘,不甘心自己敗的如此窩囊,在佔盡優勢,倍數于敵的情況下還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難道這全是自己指揮失當之過?
等風軍已壓到近前的時候,他不顧身上的箭傷,猛的怪叫一聲,提佩劍向風軍人群沖去。
剛到近前,一根長矛就刺中他的小月復,魏征這時已感覺不到疼痛,對刺入小月復的長矛也視而不見,反手一劍,將持矛的風兵腦袋削掉,才殺一人,背後又中一刀,魏征本能的回手向後砍,又劈倒一名風兵。
在群敵當中,魏征掄著佩劍,連砍帶刺,一口氣殺傷十數人,不過他身上也多出二十多處傷口,有刀傷,也有刺傷。
此時再看魏征,頭盔已掉,披頭散發,渾身上下鮮血淋灕,順著甲冑,不斷滴淌到地。
不知是力氣已盡,還是失血過多,他搖晃的身軀撲通一聲跪坐在地,手中的佩劍也深深插進地面,支撐他的身子不倒。
周圍的風軍面面相覷,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人們慢慢湊上前去,有人用矛尖刺了刺他的後背,見他毫無反應,這才放下心來,周圍風軍快步上前,舉起手中的長矛齊齊向魏征身上刺去。
撲、撲、撲——只是一瞬間,魏征的身上就多出十多個血窟窿,原本跪坐在地的魏征突然嚎叫一聲,抓起佩劍,盲目的向左右掄出兩下,最後以劍拄地,腦袋耷拉下去,血水順著他的下顎、鼻尖滴滴答答的流淌著。
周圍的風軍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和反擊嚇退出好遠,看著動也不動的魏征直咽吐沫,這人是怎麼回事,到底死沒死,怎麼還帶詐尸的呢?
就在人們猶豫著到底要不要上前的時候,有人大喊道︰「前將軍來了,前將軍來了——」
蕭慕青是唐寅親封的前將軍,下面的士卒大多也如此稱呼他。
隨著人們的喊話聲,風軍自動自覺地讓開一條通道。
只見蕭慕青在眾多風將、侍衛的陪伴下,邁著四平八穩的四方步,慢悠悠地走過來。
穿過人群,到了魏征近前,蕭慕青特意彎下腰身,看了看垂頭的魏征,問周圍的眾人道︰「死了嗎?」
「回前將軍,好象……好象是死了……」
蕭慕青差點氣笑了,死就是死,怎麼還好象呢?他轉身又問身旁的偏將道︰「這是魏征吧?」
「是的,將軍,看其盔甲,應是魏征沒錯!」偏將必恭必敬地拱手答道。
「呵呵!」蕭慕青悠然而笑,在魏征面前徘徊幾下,抬手指著一旁,嗤笑道︰「跑啊!你倒是再跑啊!損我數萬兄弟,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揪出來!」
蕭慕青提抬一腳,將魏征跪坐于地的尸體踢翻,見他躺下,雙手仍死死握著劍柄。
他令左右眾人把魏征手中的佩劍拔出來,拿在手中翻看幾下,覺得還不錯,收為己有,拿到敵軍統帥的佩劍,這可是至高無上的戰利品,同時也是對自己赫赫戰功的證明。
他側頭喝道︰「砍下魏征的腦袋,送回河西,呈交于大王,至于魏征是尸體,給我亂刃分尸,還有,投降之寧軍,一個不留,統統斬殺,俘虜的人頭,亦可按軍功論賞。」
一听這話,周圍的平原軍士卒們都樂了,如果不是有蕭慕青在,人們這時候早就跑去砍殺俘虜了。
在風軍,士卒們取敵首級累計上百時便可獲得準爵爵位,成為了準爵,也就可以進一步的提升,同時每年還能領到準爵的俸祿,即便退伍,也可用準爵的俸祿還抵全家的賦稅,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所以說要斬殺俘虜,下面的士卒們是最高興的。
其實,投降的這些寧兵對于平原軍來說雖然是個累贅,但也不至于全部殺掉,可以就近轉送給莫軍,不過蕭慕青並不想便宜莫軍,讓莫軍利用這些俘虜換取好處或者做好人,干脆統統殺掉,一了百了,省心又省事。
身為一軍之統帥,他的一念之差,直接關系著數萬人的生死。
投降的近五萬寧軍,被蕭慕青一句話全部判了死刑。可憐這些已毫無反抗能力的寧軍,沒有轟轟烈烈的死在戰場上,卻全成了平原軍的刀下鬼,死的窩窩囊囊。
春曉平原一戰,平原軍全殲寧國西部軍。
以少勝多的戰例比比皆是,但是在計策、謀略統統無用武之地的正面交戰的戰場上,以十萬大勝二十萬的戰例可是少之又少,這是平原軍創造出來的奇跡,也讓這支傳奇式的軍團在兵書、戰策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平原軍這支虎狼之師一直被後世所效仿、推崇,但卻從未被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