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龍別墅的前面，有一大塊綠茵茵的草坪，中央擺設著深色的茶幾和淺色的躺椅，大號的遮陽傘佇立在旁邊，這是主人日常起居的場所之一。晚餐後，古龍夫婦陪我們在這里喝咖啡。古夫人的中文不太好，只能說些簡單的用語，她一直忙前忙後的張羅著，跟我們的交流並不多。
上次在東湖魚餐廳是我和古龍初次見面，很多話題不便展開，今天趁這個機會正好向他請教。
我說︰「您認為華爾街長盛不衰的原因是什麼？」
「當然是跟經濟制度有關，這是根本的。在這樣的大氣候下，華爾街才能創新不斷，與時俱進的調整金融游戲規則，來適應實體經濟的要求。雖然這次金融危機反映出有些金融創新是沒必要的，是前和過度的，但總體上還是要看到它們的正面作用，這才是問題的主要方面。」
古龍雖然年過古稀，但思維清晰，邏輯嚴謹，讓我想起了晚年的鄧公。大部分老人年歲一高，思維能力就會下降，但這二位卻是越老越清楚，他們證明了「寶刀不老」的說法也是客觀存在的。
「最近十多年華爾街的變化也很大，有些新興的金融企業，並不把辦公場所設在華爾街上，主要的原因是電腦的廣泛使用和互聯網的普及，天涯咫尺。華爾街越來越具有象征意義，是美國金融體系的代名詞。」
我點點頭，這種評價與我心目中的認識是吻合的。我接著問︰「幾個金融巨頭中，您最欣賞哪一個？」
「呵呵，如果二十年前問這個問題，我會回答是索羅斯，但我現在經歷了更多的世事之後，反而無法選擇。索羅斯、巴菲特、彼得林奇各有擅長，難分伯仲。索羅斯的的特點是善于現金融市場的薄弱環節，他的視野非常開闊，投資活動所涉及的範圍廣泛，巴菲特的特點在于自下而上的價值投資，重視公司研究和行業研究。他們的風格差異非常大。」
我又問了古龍對當下國際國內金融市場的看法，以及索羅斯的操盤習慣等一些問題，有些問題對于非專業人士略顯枯燥，我就不詳細敘述了。對于優秀的金融從業人員來講，不能僅僅迷醉于衣著光鮮、觥籌交錯、光怪6離的時尚生活，還必須有窮究枯燥數據和案例，嚴密推理，慎思篤行的能力。
從公司出來已經將近1o小時了，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對雷柏老鼠倉的問題反復思考，現在我覺得思路已越來越清晰，是我行動的時候了。
在草坪上喝咖啡的時候，我接到了兩個電話。一個是盧翼打來的，另一個是劉進。
劉進說，小魚釣貓的音頻過來了，他和盧翼一起听過，錄音的環境太嘈雜，設備也不夠好，所以質量很差，預計不能作為有效證據。
盧翼說，情況暫時穩定，鳳凰化工今天的股價上漲了3%，還沒有造成虧損。他問我下一步的打算。我說，不能在等待了，眼下沒辦法搞清所有的真相，我們也不能坐以待變了，必須有果斷措施。我讓他通知所有的部門經理和基金經理在今晚1o點到公司開會，還就會議議程和他交流了看法。
我們向古龍夫婦道別後，改變了原定的行程，驅車回市內。
石磊問︰「森林別墅不去了嗎？」
「不去了，撤銷。」
在車上，我給1號基金基金經理許功慶撥了電話，就調整他的崗位和他通氣，剛開始他覺得意外，我做了幾句解釋，他接受了。
我又把電話打給張震，通知他準備接任基金經理，他高興地接受了。這個行業流傳的一句話是︰每一個研究員都有做基金經理的夢想，不想當基金經理的研究員不是好研究員，
回城的路上有點堵車，接近1o點時剛好趕到公司。
在公司的小會議室里，我和盧翼並排坐著，讓秘書通知雷柏進來。
盧翼說︰「雷柏，你來公司有大半年了吧？」
雷柏說︰「是。」
盧翼繼續說︰「今晚的會議涉及人事任免，也包括你的職務變動，所以要事先通氣一下。」
雷柏點點頭︰「嗯，嗯。」
「公司研究的結果是，你到研究部，做一段時間研究工作，調整一下狀態，等以後時機適合再到前面來。」
「……」雷柏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沒有說出來。
我說︰「你有想法的話，可以說出來溝通。」
雷柏的神態跟剛進來時有很大區別，明顯是有些受打擊，他說︰「公司這麼做是因為我的業績不好嗎？」
他問這話是我沒想到的，我心想，丫做了虧心事，還好意思問別人理由，你丫當哥們是傻子啊。要是換上個明白人，立馬就能想到咋回事了，誰還會在這兒裝傻充愣啊？
我忍著脾氣，盡量平和地說︰「原因還是別問了，咱們是民營機構，人事安排本來就是經常變化的。」
「我覺得這麼做不公平，我任職的時間短，還沒有磨合好，假如公司再讓我干幾個月，我一定會做得比誰都出色！」這小子竟然振振有詞。
盧翼說︰「別激動，既然你一定要問原因，你就看看這個吧。」
盧翼把準備好的一摞資料甩給他。這是打印的小魚釣貓來的電子郵件。
「這是無中生有的誣告！」雷柏看完郵件後，說出了讓我們大吃一驚的話。
盧翼和我相互對視一下，你望我我望你，我們對這種狀況真是沒預料到。
雷柏說︰「鳳凰化工是公司股票池內的品種，我有權決定買入，別的人或者機構買入跟我有何關系呢？我問心無愧，我沒有向別人透露基金操作的信息。」
他的話讓我遲疑，難道小魚釣貓提供了假消息？不可能！小魚釣貓怎能知道公司股票池里有鳳凰化工？怎能在你大規模增倉的前一天就預報？雷柏啊雷柏，不管怎樣，你是難辭其咎啊。
我說︰「這事情還在調查中，如果你堅持自己是無辜的，時間將會證明一切，我們不會冤枉好人。不過，公司的人事安排是經過了慎重考慮的，我們要對股東們負責，也要對基金委托人負責，所以，公司的決議必須堅決執行。」
我和盧翼徑直走出小會議室，來到大會議室里，開會的人都到齊了。我們剛坐定，雷柏也走了進來，坐在他平時常坐的位置上。
會議由我主持，由盧翼宣布任免事項。
一，免去許功慶1號基金經理職務，調任2號基金經理。
二，免去雷柏2號基金經理職務，調任研究部研究員。
三，免去張震研究員職務，調任1號基金經理。
以上決定，即時起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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