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國柱告訴我,劫匪組織得比較周密,按說,白色面包車的車牌被擋住,後窗已被馬克擊碎,警車又緊盯著追擊,是很難逃掉的,但警車偏偏就沒有找到它。
這說明他們在市內就棄車了,並且把車隱藏得非常好,可見此事準備的多麼細致,來者不善啊。
現在,施國柱準備對我的熟人中一些嫌疑較大的人,進行逐一調查,希望從中找出破綻。
雖然我覺得我認識的人中,沒有誰具備特別大的嫌疑,但我也很重視這案子,所以,我把曾經和我有矛盾的幾個人再次向施國柱做了詳細的介紹。
我先給他講了周西建的故事。
02年,我拿到碩士學位後,在上海應聘了偉業證券的分析師崗位,在那里,我遇到了和我同時求職成功的周西建。剛開始我們關系很好,一直到04年秋天,我和他發生了一次沖突,從此各奔東西,各不相干。
我從大學期間就開始研究股票,到02年進入偉業時已有4、5年的實踐經驗。
那時候的行情非常差,處在一個長達4年的熊市之中,許多大牌券商破產,許多個人投資者被迫放棄股市。
股市涉及到很多人,藏龍臥虎,八仙過海。在熊市里,有些聰明的投資者發掘了一些博弈方法,能夠在弱市中激發個股表現,一時之間,留守在市場中的投資者競相效仿,把各種技術指標搜羅出來,用放大鏡看,用數學模型論證,用專有軟件測試,好不熱鬧。一些用功較深的人如痴如醉,劍走偏鋒,神魂顛倒,樂此不疲。
我和周西建都注意到了一種漲停戰法,此戰法是有江浙游資首創,但經過我們幾個月的解析後,發現了其中的奧秘。我們用它來炒作短線,幾乎是屢試不爽,因此,我們在客戶心目中的形象急劇上升。
有天下班後,周西建約我一起吃飯。我答應了,于是我們找了一間廉價的小餐廳。
兩杯酒下肚後,周西建說︰「我們開發一套軟件吧?現在市面上這東西很多,我估模著我們能設計出更好的。」
我覺得有些突然,但細想一下,覺得嘗試一下也未必不可。
我們在酒桌上就采用哪些指標作參數交流起來,談得很投機,很愉快。
接下來我們每人出資2萬元,合伙注冊了一家金手指信息技術公司,招了2名銷售員,就把公司運轉起來了。
剛開始生意還不錯的,憑借我們以往工作中積累的人脈,有不少人購買了我們的軟件。每套軟件的價格從1280元到8800元不等。
但經過2個月的運行後,客戶發現了軟件使用中的一些問題,反映到公司來。我發現這些問題確實存在,就和周西建一起商量調整某些參數,又拖了一個月的時間,最後我的結論是︰軟件選股是一條走不通的路。
周西建不同意我的說法,他說參數還需要優化,可以做好,不存在方向性錯誤。
那天,我把他請到小飯館吃飯,我說︰「這方向行不通。」
他說︰「還需要試驗。」
「不能再拖了。如果等到客戶都認為行不通,這事就不好處理了。」
「沒問題的。即使最後軟件不行,我們通過人工選股,從軟件里通知大家,也能維持下去的。」
我感到驚詫,說︰「那就不是我們做這件事的初衷了。看來,我還是撤吧。」
最後,我們不歡而散。
幾天後,我從公司撤出了原始投資。
我本以為這事已經了結了,但過了一段時間後,有軟件客戶跟我聯系,從談話中我發現周西建還在以我的名義招攬客戶。我急忙找到周西建,對他強調不能這麼做。
後來我也不知道他在怎樣做,每次見到他,都感覺他心急火燎的。
幾個月後,他和客戶發生了糾紛,有幾個大客戶要求退款,他不退,結果別人鬧到偉業證券來了。公司領導大發雷霆,周西建見此情形,主動辭職了。
後來听說,周西建把生意失敗歸結到我的頭上,我當然不認為其中跟我有何聯系。如果生意的方向發生了錯誤,失敗肯定是必然的,有我沒我結果都一樣。我約他吃飯,希望幫他釋放下心里的郁悶,可是他不來。
從此以後,我們再也沒有相見。
後來有投資者向我咨詢炒股軟件的問題,我總是說。世界上沒有選股軟件這一說,所有的選股軟件都是騙人的。
這種宣傳肯定會讓不少靠軟件吃飯的人會記恨我,但我無所謂,我只會忠實于內心,相信人間自有公道在。
听到這里,施國柱告訴我︰「周西建後來一直不順,從05年到08年不斷的調換工作,再後來在上海開了一間小商店,才稍稍好轉。」
施國柱走後,我獨自坐在書房里發呆。
我想起了自己生命中曾經遇到過的一些人,經過了時間的磨礪後,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有些人向著社會的上層走,有些人則不斷的沉淪,我原本以為自己通過幾小時就能識別一個人,了解他的性格、能力,猜測他今後的發展,可是,時光流逝後,當我們看到這些熟悉的人時,我才發現當時的想法是多麼天真。
時間是最神奇的藝術大師,他的雕塑能力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
甜甜跑來敲門說︰「吃飯了,吃餃子啦。」
我和她一起來到飯廳。
我媽說︰「寶貝,以後你要少到外面吃飯,到處都是地溝油。」
我說︰「您別草木皆兵好不好?哪有那麼多地溝油啊,像您這麼說餐館都得倒閉了。」
羅伯特說︰「姨媽說得對,前一段時間報上說抓住一伙做地溝油的,一下子查獲了幾十噸,這能害多少人啊,還是在家吃安全。」
我說︰「你這個馬屁精!我媽一說胖,你立馬就喘。你說不在外面吃,怎麼我回回都見到你啊?再說家里也不安全啦,你沒听說食用油里也被人摻了地溝油嗎?這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往哪里都逃不了的。」
我媽說︰「你和甜甜都要上班,也沒人幫忙做飯,要不把家里的房子賣了,我和你爸也搬到省城來住,我給你做飯、做清潔,也好有個照應。」
甜甜說︰「那太好了啊。」
我也說︰「行啊,早叫你們來了,你偏不肯。哼!」
我媽說︰「我來了也不和你住一起,不妨礙你們的二人世界,你找找這小區有沒有人賣房啊,能在一個小區,又各住各的,最好。」
我說︰「應該有的,我明天問問看。」
甜甜笑著拍起了巴掌︰「好啊,好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下我們可有福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