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衙役們左等右等,等得腳都軟了,不得不推門而入的時候,周和一行已經到了城外。這龍州城本來就是把這條河當成天然屏障,因為水流湍急,連城牆都省了,但是自然攔不住雲輦。
在城外一處河灘邊上,大家聚集起來商議行止。不過師兄們倒是先夸獎了一番周和,都說他長安腔裝得極像,難得的是把那驕橫之意也表露無遺。
「哼哼,我等仙家,又何必對凡人卑躬屈膝?」一听這聲音,就知道是張不害了,「當時正該嚴詞斥責,令其將最近的事情一一講述清楚。」
這樣的蠢話弄得大家興致全無,周和暗中嘆了口氣,這張不害果真是見不得別人出風頭的。似乎別人比他更受關注,都是件無法容忍的事情。他這樣的脾氣,卻又在何澗清、海沛然面前不敢表露,是因為覺得自己更好欺負吧。
不過周和心中甚至連一點生氣的念頭都沒有,這張不害的性格,導致他會受到孤立。比如這件事情,難道哪個師兄師姐還會怕那些普通人不成?不過是不欲多事而已。大家現在都微微皺起眉頭,隱蔽地或者是明目張膽地離張不害遠了些,偏生他自己還在自鳴得意。不過也好,張不害這樣的性格會讓他更對自己有好感吧。當然張不害應該是會覺得周和好掌控,不過到時候就知道到底是誰掌控誰了。
周和微微一笑,走了過去對張不害說道︰「師兄說的是,當時我也是經驗不足,又法力低微,才用了那樣的法子,還好沒有誤事。若是師兄的話……」周和將張不害夸獎一番,直夸得他認為自己天下無雙,所以就沒有必要與其他人一般見識。周和一邊說,一邊隱蔽地對著其他人微微鞠躬作揖。旁邊的師兄們看著,對周和大起好感,都覺得這人為了門中的團結,寧可委屈自己,實在是用心純良。
等到張不害志得意滿的時候,周和才退開對陳不染說道︰「下一步我等該當如何行動,還請師姐拿個章程出來。」張不害也點了點頭道︰「正是,師姐有什麼想法,說出來好大家參詳。」
陳不染先是對周和微微頷首,又一眼掃過師弟們道︰「現在事情變得有些奇怪了,我等既然奉師命出來接人,自然不能就此回去。我們一共有六人,安平是一定要送回去的,留在這里可能會有危險。」
「我才不回去呢,安平很厲害的。」安平不高興地拉了拉陳不染的袖子,大聲說道。
陳不染模了模安平的腦袋,裝成沒有听到的樣子,又對張不害說道︰「我們在這里的情況,一定要盡快稟報給師父,還是要麻煩張師弟回去一趟,也好把安平帶回去。」
張不害下意識地要反駁,陳不染又說道︰「此去路上可能凶險萬分,我們這些人中,也只有張師弟才有這個本事了。回去以後,請張師弟將這邊的情況稟報給師父,到時候說不定我們還要仰仗師弟接應呢。」
雖然張不害認為自己留下來的話,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說不定只是隨便找找就能夠找到沈家父子。但是回去稟報師父也是個好差事,憑借自己三寸不爛之舌,也必然能夠讓師父明白自己的重要性。到時候就統領其他的師兄師弟們,來接應陳不染。想起到時候陳不染一副毫無所得,也許還是頗為狼狽的樣子,再見到自己來接應,一定會感動得不得了吧。
于是張不害就躊躇滿志地帶著安平走了,剩下四人都靜听安排,陳不染想了想說道︰「此事毫無頭緒,你們有什麼想法的,大可以說出來。」
周和搶先問道︰「我有一事不明,先前說是沈家父子用玉匣傳訊,如果他們現在有什麼意外,會不會是又對師父傳訊了,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對了,我們沒有法子給師父傳訊嗎?」
「即使是修真者,想要在瞬間傳訊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陳不染微微搖頭道,「通常是金丹期以上的修真者之間,可以用飛劍傳書之類的手段,但是也有可能被人截下。當初師父制了一個玉匣,是只能用一次的,費時且費工。若不是沈家父子與師父關系匪淺,又怎能指望這個?」
「難道師兄師姐們平時出門,就沒有辦法傳訊回來了?」
「那倒也不是,有一種傳訊玉符,與那種傳訊玉匣類似的。成本低些,但是平時需溫養,才能夠在用時飛行數千里以上,所以一般不會帶出門。這次也是從傳訊玉匣的消息看,明明是沒有危險的,怎想到……」
周和皺眉道︰「如此說來,方才師姐說是路上危險,想必也不是真的,應該只是這里危險了?」
「哪里都不危險!」陳不染瞪了周和一眼道,「若是真有什麼危險,那沈家父子雖然重要,難道還能比我的師弟們更重要了?師姐必定是轉身就走了。仔細想來,既然那沈家父子是避禍的,恐怕是他們躲避的那些人又追上來了,所以才不得不又匆匆逃亡。」
周和點頭道︰「師姐所言極是,不如大家分頭尋找。當然分成一人一組有些麻煩,就算是發現了什麼,也不好去喊其他人,還是分成兩組好了。只是不知道師姐是否有些化妝易容的手段,我們大概可以扮成……那個姐弟,進城再去打探消息。」
看著周和雖然語氣謙恭,但是卻是在分配任務,陳不染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著另外兩名師弟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兩位師弟去附近打探了,我們在兩個時辰後再見。」
當下四人分成兩組,那兩位師兄離開後,周和正準備好出發,卻發現陳不染只是在不停地打量自己。那眼光讓周和感覺有些發毛,不由自主地縮了下脖子。
「呵呵,周師弟你怕什麼啊,來來來,坐好了,我來為你易容。」
周和乖乖地過去坐在一塊石頭上,然後閉上眼楮。任憑陳不染在他臉上擺弄,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弄的,周和感覺臉上一會兒是刺痛,一會兒是繃緊的皮膚扯得生疼。他想要睜眼看看,也只是見到陳不染那張專注的臉,並無任何異樣。
過了不知道多久,周和突然听到陳不染驚呼道︰「哎呀,我忘了,師弟你是和那些衙役、鄰居打過照面的,師姐這易容手藝不過關,到時候可不妙。」
周和感覺自己的眼角在抽搐︰「陳師姐,你是剛想起來這事?」
「是啊,易容這種事情,如果不是專精于此,又哪有這麼簡單?」陳不染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算了,還是我自己稍微化妝一下吧,到時候我去問話,你就站遠點。」
于是周和也只得去河邊洗了臉,洗前照了照,發現陳不染似乎是把能用的東西都在自己臉上用了一遍。只是周和還有點拿不準,陳不染到底是不是在惡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