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觀位于月州鳳鳴山之巔,傳承至今已有三千年,數十年來更是由于呼風道長的廣結善緣,使得碧月觀香火日盛,聞名江南。
中午時分,絡繹不絕的上香人群擠滿整個石徑小道。上行的路人充滿期待之色,下行的香客則是心滿意足。大家很有禮貌地相互謙讓,唯恐給心中神聖的碧月觀抹黑。
人群中,楚人狂挺拔的身軀格外顯眼。為了避開青衣樓的盤查,他一路晝伏夜行,一個多月之後才來到此地。
神仙俠侶李慶陽夫婦的死加之師傅鐵旗的失蹤時刻絞痛心扉,他原本飽滿的圓臉此刻變得消瘦,臉龐稜角分明雕刻一般,仿佛那些血肉都被心中的痛意給融化。
走近碧月觀香堂,楚人狂默默地進香跪拜完畢,起身將一根金燦燦的金條放在一旁值殿道人手中的錦布托盤。或許金條太重,青年的值殿道人托盤一沉,趕緊稽首行禮。
「無量天尊!謝謝居士抬愛,碧月觀將在功德簿上留下善緣,還請內廳敬茶!」
又是一個陌生的大豪客到此,值殿道人機靈地對著門口的小道士一指,招呼楚人狂進入內廳留下信息資料。
十兩黃金對于碧月觀來說也是一筆很大收入,能夠拿出這等香油錢的必定是大富大貴之家。全觀數百弟子吃喝拉撒也是一筆很大開支,所以富貴之家的回頭客對碧月觀很是重要。
碧月觀內廳布置得很樸素,除了幾張道家祖師飛天圖外,清一色的淡綠滋潤整個內廳。
「貧道枯松,居士到來令碧月觀蓬蓽生輝,不知今天到此是問姻緣還是功名!」
伴隨香茶奉上的還有一本功德簿,碧月觀一名眉善目慈老道長走近楚人狂身邊行禮問好。他身穿藍色道袍,頭頂純陽巾有八個褶皺,顯然在碧月觀中的地位較高。
「不問姻緣,也不求功名!我來此只想見一個人!」楚人狂喝過一口茶,不急不緩地說道。
自從青衣樓一統江南,李慶陽夫婦戰死,呼風道長便了無蹤跡。如果不拿出很重的香油錢,恐怕連眼前這位藍袍道長也無法見到,更別提有呼風道長的信息。好在金條原屬于青衣樓的李香主,使用起來很是爽快。
大多數富貴子弟各有各的怪異性格,來此不求姻緣與功名者很多,也曾經提出過稀奇古怪的要求。甚至有人將呼風道長看作是得道神仙,花費大把銀子在此常駐,試圖說服呼風道長給自己介紹一位仙女為妻。
「碧月觀上下弟子四百一十三人,除了二十六人下山化緣歷練,其余之人皆在觀內,不知居士要找何人?枯松願意效勞!」
枯松見怪不怪,臉上始終堆滿善意的笑容。
「我要見呼風道長!」楚人狂雙目微閉,眼眸里射出刺眼精光,緊緊盯住枯松道長神色的反應。
「啊呀!居士來得不巧,碧月觀老觀主呼風道長早在半年前便仙游吳國大地去了,恐怕要令你失望!」
枯松連連稽首,滿臉的遺憾之色,看不出絲毫做作神態。
「喔!是嗎?」楚人狂輕輕一笑,右手放在屋內整塊青石打造的石桌一角,隨意間一捏,巴掌大的青石切豆腐般被握在手中。他手掌收攏,頓時看到青石塊化作粒粒細沙從手指縫里滑落。
「這下你應該知道呼風道長身在何處吧!」
做完這一切,楚人狂看著額頭冒汗的枯松道長笑道。先禮後兵,為了完成自己心願,他顧不得呼風道長與李慶陽夫婦的交情了。
枯松臉色蒼白,兩邊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從未習武,曾听過江湖豪客們的故事。楚人狂看似不經意的動作,卻展現出超強內氣的功底,自己這副身子骨豈能與青石相比。
「請居士不要為難貧道,稍坐一下,等我去請枯梅觀主到此!」枯松深呼吸一次,趕緊起身告辭,只留下嘴角淺笑的楚人狂。
碧月觀佔據整個鳳鳴山山巔,大大小小的房屋數百座。枯松急匆匆地走在青石鋪就的小路,看了看觀主枯梅所在的大殿猶豫幾息,轉身來到一處下等弟子居住的木屋。
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道人小心翼翼地走出木屋,觀察四周無人,隨即一路小跑地奔向外面。不多久,枯松搖搖頭,滿臉無奈地走向觀主大殿。
少年道人輕車熟路,很快從碧月觀後門穿出,看準方位往山下小路快速飛奔。
「道長如此慌忙,趕往何處啊!」
楚人狂站在一棵蒼松下輕輕笑道。枯松前腳走,他便暗中跟隨其後。眼下青衣樓勢力太大,他必需小心行事,正好看到枯松的小動作。
「啊!居士有禮,小道受長老指派,下山辦事。還望居士行個方便,讓我過去!」少年道人畢竟年輕,說話間不自覺地捂住腰間,神色很是慌張,唯有一絲精光剎那間劃過眼眸。
楚人狂幾步上前,伸手就要抓向少年道人腰間,立刻看到對方捂住腰間的右手一翻,三點寒星閃電般射出。
也不管是否傷及楚人狂,少年道人腰肢一彈,轉向側面的山凹而去。他生于斯,長于斯,對此地山形極為了解。第一眼看到楚人狂的笑意,就感覺渾身發涼,自知不是對手,所以立刻選擇走為上。
對方是個練家子,楚人狂一點不奇怪,從少年道人飛身下山的身形中早已看出。偌大的碧月觀生存數千年,有些武學道人鎮守道觀實屬正常。
論輕功,楚人狂信心十足。閃過對方暗襲,幾個起落之間,就追過山凹這邊。他高高躍起,一掌以順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向對方後頸,力道拿捏的恰到好處。沒有弄清楚少年道人下山的真正目的,到底是通知呼風道長,還是給青衣樓報信,楚人狂不會枉殺無辜。
少年道人感受到頸部起風,正要扭轉身體卻為時已晚。一股刺痛瞬息傳來,他一頭栽在山坡草地上。
「啊••••••」
驚叫聲從十余米處的花叢內響起,一名身著淡粉色鳳尾裙的絕美少女怔怔地看到這一幕。她手中剛剛摘取的一束五顏六色的野花紛紛飄落,右手捂住小嘴,瞪著大大的黑眼珠。
山坳間的草木花叢很是茂盛,等楚人狂在半空中揮手一擊時才發現彎腰少女的存在,此刻也由不得自己收手,唯有先解決小道士再說。
「這位姑娘,在下有禮!小道長調皮,我受枯松道長的委托,將他帶回碧月觀再作處理。沒有嚇著你吧!」
絕美少女顯然是在此逗留的香客,看到山間野花燦爛,忍不住欣喜采摘。楚人狂猶豫幾息,抱拳輕笑。
「枯松道長麼?他下山已經兩天,你怎麼會遇見他?」
短暫的震驚過去,少女手握白底金邊的紗巾放在胸口,心有余悸地點頭說道,眼光在小道士與楚人狂之間游離。
楚人狂微微一愣,少女顯然是在施展小計來試探自己,看來也是膽大心細之人。
「想必姑娘記錯了,枯松道長與我分手後,直接到觀主枯梅道長那里去匯報此事。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帶他先走一步!」楚人狂也不多話,輕輕提起昏睡的小道士,轉眼消失在此地。
一只小小的竹節被打開,楚人狂拿出一張小紙條,上面唯有兩個字‘秋風’。這個暗語有很多種解釋,既可以是針對呼風道長發出警報,也可以是給青衣樓提出事態的嚴重性。時間緊迫,他來不及細想,一掌拍醒小道士,將紙條放在對方面前。
「大俠饒命!我什麼也不知道,枯松長老只是要我將他交給鎮上茶莊的馬掌櫃,具體是啥意思,我真的•••」
話未說完,楚人狂一指點在他的昏睡穴上,放在雜草中的一塊岩石下方。小道士所說十有**是真的,他僅僅是一個送信之人,問多了也是白搭。
楚人狂飛身直奔碧月觀,不能讓枯松產生懷疑。現在沒有時間去鎮上茶莊打探虛實,還是先從觀主枯梅那里找突破口。
碧月觀客房內,枯松與一名中年道長面面相視,等他們進來看不到楚人狂蹤影,令枯松很是尷尬。好在十兩黃金的香油錢是真的,枯松正要開口解釋。
「剛才內急,去了一趟茅房,卻讓兩位道長久等!」楚人狂緩緩走進來,臉上笑容燦爛。
「居士乃是貴人,唯恐小觀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碧月觀觀主枯梅不過四十歲模樣,渾身精氣內斂神清氣爽,說話不急不緩中氣十足,確實有一觀之主的風度。他微微稽首,回頭對著枯松示意道︰「勞煩師弟吩咐下去,為居士準備好午飯!」
枯松點頭稱是,眼光掃過楚人狂之時突然感覺到異樣,對方的笑容有著一股嘲弄的意味。「莫非他發現自己的小動作!」枯松掩飾著心中驚異,深深稽首後立刻離開。
能夠掌管碧月觀必定是呼風道長的心月復弟子,楚人狂單刀直入,模出一枚銅錢放在茶幾上。
「大膽!」
銅錢表面光滑,原本應該有的字體被完全抹去,留下一片空白。枯梅一眼望去頓時大怒,一手抓向楚人狂喉嚨,迸發渾厚的內氣。@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