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一直都在下,除了前天大山嫂子送了次雞蛋委婉的說如今快過年了,雞蛋能不能開年再送的事後,就回去了。原本應該是熱熱鬧鬧的農歷二十六的家里卻非常冷清,由由不禁想起曾經過年的日子板磚是怎麼挨過來的。心下更是心疼,不過今年有我在自然是很不同了,嗯,之前家鄉的那個歌謠是怎麼唱的來著?「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買年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做年耙,二十九挖壇酒,三十夜包餃子咧」那好現在反正是不用買年肉了,那總可以磨豆腐。想到就去做,找到在屋後挖清水溝的板磚,把想法一說,板磚想了下說村里是有家豆腐作坊,不過現下應該是沒有做了。並且這家磨豆腐的早先受過板磚的恩惠,住在村口應該是可以去租用看看,看著面有難色的板磚由由也停了下來。板磚想了想,決定自己還是去趟把東西借過來自己用村里人畢竟還是非常的不喜歡他。
兩人正在討論這個的時候就听見外面傳來大山的聲音︰「東川你在嗎。」一听到陌生人的聲音由由就立刻跑到廂房里去了,躲在門後听大山和東川說話。
板磚把門打開後,就看見披著簑衣的大山便問道︰「大山哥,有什麼事嗎。」
「哦,東川我是問問你今天進山不?我想進山去踫踫運氣」宋大山揚揚手里的弓箭說。
「不了,我今天不去,而且大雪封了山現在進山很危險啊」板磚連忙加一句。
「哦,沒事,你不去的話幫忙看下我家那邊,昨天雪太大把西邊的牆給沖垮了,還沒來得及修」大山又說道。
「好,我這邊還有些樹干待會兒給你們家送過去。」板磚見大山的目光盯在院子角落里的那幾顆還沒來得及劈成柴火的樹干就說了聲。果然大山面露高興之色,畢竟這天寒地凍的木頭可不好找。正準備轉身又加了句
「今年要不上我家過年,你嫂子準備去磨些豆腐」只不過語氣極為敷衍,一看就知道只是客氣,再說年關的難道用豆腐招待人?
「不用,大山哥我已經成家了」板磚也是听出來了語氣冷淡的應道。
大山也就沒再借口客氣,只是嗯的應了聲就走了,板磚回頭發現由由已經出來了,不過手里拎著從灶房處找出的個大籃子,正往東廂走,連忙上前結果籃子問了句「由由,你這是干什麼?」
「漲豆子呀,待會兒去大山嫂子家,我就跟著大山嫂子去村頭磨豆腐去」由由笑著說,「你以前過年怕是沒吃過豆腐」
板磚有些尷尬,不過她確實說中了,自己往些年確實沒吃過豆腐。由由趕緊手一揮「磨豆腐那是女人的事兒,你幫我漲豆子」說完還討好的笑笑。讓板磚那些悲傷的情緒沒有時間可感慨。
跟著大山嫂子,由由努力的拎著大籃子,里面是漲好的黃豆,這會兒還是有點沉的。由由幽怨的看著前面健步如飛的大山嫂子,心里又重重的嘆了口氣,哎早知如此我干嘛要拒絕板磚童鞋的幫助啊。是的板磚之前見這籃子比較重所以提出要幫忙的,可由由堅定地拒絕了,于是現在後悔了。
大山嫂子可不含糊,一路上大嗓門盡說家里那倒了的西牆,要修得花多少錢多少錢,家里多辛苦多辛苦。可由由除了嗯幾聲其他的什麼都沒表示,弄得大山嫂子很是郁悶只是不時的偷瞄胡家妹子,心里還有些疑惑。這胡家妹子除了臉黑些紅些與自己相同外,那皮膚真是水女敕水女敕的瞧著真讓人羨慕,還有那身子喲走起路來娉娉婷婷的與自己那是大不相同,看著就覺得跟那之前進城見過的王侯府里丫鬟似地甚是好看。慢慢的周春花也慢了起來,如今是年關農婦們也都帶上了走親訪友才舍得拿出來的首飾,新衣衫。大山嫂子周春花也不例外穿了身外頭是深灰色上散著些紅色不知名的碎花,下頭是新緞褲子。手上帶著絞絲的金色鐲子,不過這不是金子是黃銅面上鍍層金粉,耳朵上也掛著付銀耳環就是拉了各圈沒什麼花紋。不過這可是真正的銀子忒爭面子,連頭上也是用上好的緞布那上頭可是用銀線繡了花的!反觀由由那就很寒磣了,幾乎是什麼夠沒帶就連頭上的發髻插得也是根木頭簪子,就是身上穿的那件衣裳爭些面子那也不知道是什麼料子都不起褶子剛剛自己還偷模了下賊舒服,不過就是件鵝黃的衣裳上面都沒什麼花紋。
兩人就這麼悠悠然的差不多一個時辰才走到村口,一去果然前面排了一堆人。不過女人嘛湊在一塊兒時間過得快著呢,家長里短的。趕緊過去一看,喲呵非洲人來聚會了,不過細一看還是有幾個白淨秀氣的,不過都是些年輕的姑娘家的,跟著母親過來幫忙。鄉村的姑娘就是這樣就像爛漫的春花,突然一下子爆發出迷人的光彩不過馬上就枯萎了,繁重的農活加上無暇保養,迅速凋零。由由細一看還是發現了些不同今天來得人穿的都是簇新簇新的手上耳朵上頭上都帶著些東西,花枝招展的的。這麼一看她就想起來了一路上總覺得大山嫂子怪怪的這麼一看原來是打扮了下從頭到腳都換了呀。確實這每年的磨豆腐那都是家家出動,人都好面子,這種時候大家都是卯足了勁兒的打扮自個還有家中的待出閣的閨女。顯示家里的富有,算是一個變相的攀比了。那邊人正在聊天呢有人看見大山嫂子立馬就打招呼︰
「大山家的今兒怎麼這麼遲?」說話的是個大嗓門,身上收拾的挺干淨的穿著身暗紅的對襟夾襖。大山嫂子也是馬上應了下
「這雪太大路不好走,她二嬸兒早啊」說著便加快步伐走近了人群,豆腐作坊外頭有些長凳子等著的人把凳子圍成一個圈坐在那里聊天,到誰了誰就進去趕驢推磨,完事了後給磨豆腐的些銅錢就成。剛坐下氣兒還沒喘勻呢,那邊就有人問了「春花妹子,你家老大還沒娶媳婦兒?你從哪兒拐來這麼漂亮的妹子?」說罷還伸手模模由由身上的料子嘖嘖稱奇。大山嫂子趕忙接話
「哪兒呢,只是胡東川家的那位,今兒不是結伴兒過來磨些豆腐嘛」那邊剛剛還笑眯眯的婦人臉色當場就變了下,訕訕的把手收回來。沒有再啃聲,周圍的人也都靜了下,後才又熱鬧了起來。畢竟她們是看不慣胡東川是蠻子,但由由卻是正統的漢人,從隔了幾十里的外村嫁過來的。其中一個穿著暗紅短襖的婦人就笑起來了「是艷麗,听說嫁過來就大病了一場現在可好些了?」旁邊的大山嫂子小聲說這是村長的媳婦兒李嬸子。由由也听說那村長媳婦兒之前和板磚的娘關系要好,連忙應了「是,李嬸,艷麗都好利索了」那邊李嬸又說了些要好好持家之類的話,由由一一應了,她便進去磨豆腐去了。由由又靜了下來,畢竟都是第一次見面的人能有多少話說,由由也不是個自來熟的性子。只是細細的听著她們的話,可是偏偏有人就針對她。一個有些尖利的聲音響起
「胡家妹子,听說你嫁過來,你們村得好幾個人都很難受呢?」說話的人也穿著身黃底青花的衣衫,是個年輕的媳婦眼角斜了過來。
由由不知道她說什麼,所以只是沉默帶些疑惑的眼神看她。那人眼神更加得意「你不要假裝什麼,我娘家是你鄰村的,你十八歲還沒人提親的原因我可是很清楚的,那孫二狗,李家聲什麼的我也認識」
這回由由明白了,感情這女的過來找茬的,哼,我不說話那是我不想說話。老虎不發威,你還以為是紙做的?以前是劉艷麗現在的可是孫由由我。當下立馬面帶無辜,眼帶淚花,語帶哭腔的回了句︰
「這位嫂子,你是誰啊?我們都不認識你怎麼能這麼詆毀我名聲呢?」眾人見由由這模樣立馬就幫忙回嘴了「游老三家的,怎麼說話呢,人家嫁過來的媳婦,他家男人都沒說什麼你多什麼嘴」
「我怎麼了,我說的是事實,你問問她認不認識孫二狗,李家聲」那尖利的聲音又拔高了些。
由由立馬更是無辜的搖頭,她確實不認識啊,至于那個劉艷麗認不認識關她什麼事。眾人見由由反應不似作假又把炮口對向那游老三家的把一些什麼,偷了這家的一把扁豆,放牛吃了那家的秧田什麼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都拿出來說一說,只把那游老三家的給氣得面紅耳赤的跑了。有了這個插曲,由由和大家就熟多了,不一會兒話題就扯到由由皮膚怎麼那麼好的上面了。由由也不藏私叫大家用淘過米的水洗臉,每天早晚各一次再用黃瓜水拍臉涂上雪花膏就差不多了。由由自己倒是沒用雪花膏,這雪花膏其實就是不純的凡士林,有股很重的味道。由由自己用的是直接熬制凡士林再加上茯苓金盞花之類的護膚霜基本上是沒什麼味道的。這可是她來到這世上最趕緊辦的事,她可不想成為勤勞的農村婦女,頂著張都快風化的臉。大家听後都極為受教紛紛表示回去要好好試試,愛美之心女人皆有之嘛。慢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就輪到大山嫂子和由由了。大山嫂子先進去由于天黑的早里面點了盞油燈,好不容易磨完了。一看外面徹底黑了,正欲和外面的由由說快點兒,才一掀簾子,就見著一傻大個呆在外面。下了一大跳定楮一看可不就是那蠻子胡東川,正替胡家妹子擋著風說些話兒,天黑下來外面就更冷了胡家妹子身上披著件厚披風。一看就知道是那胡蠻子怕胡家妹子冷特意過來接人了,見那胡蠻子進去磨豆腐了忍不住打趣了句
「胡家妹子,你看你家的那位真是把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這才多大會兒功夫就追過來陪著了!」說罷想起自家那位語氣就低了下去,這一比果真是失望。
由由心里也是暖暖的,這會兒只是笑笑也不把話頭接過來。板磚接著進去,才半會兒的功夫就端了兩碗豆腐腦出來遞給大山嫂子和由由,「那豆腐得瀝下水,來你們先喝點暖暖身子」那大山嫂子正搓著手呢,見到豆腐腦連忙端了一碗喝著。由由見著了不去端先問「板磚,你的呢?」
「我喝過了」板磚笑著說。
「怎麼會」由由白了他一眼,把身子往旁邊挪挪,讓板磚也坐下來「我們一起喝」
板磚先是擺手說不用,後來見由由態度堅決也只得由著她,兩人你一口我一口,不多時一碗豆腐腦就見了底。板磚的臉在黑夜里看不清楚,但是有些發抖的手卻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激動,由由只是小口小口的喝著,板磚則是就著眼淚喝下的豆腐腦。打小他就喜歡喝這個,那還是村長媳婦兒給她家小子帶的碗剩下的點兒沫子。沒人想到過他,他是偷偷的舌忝的碗,那味道一輩子都忘不掉,這也是板磚為什麼那麼願意給磨豆腐的李二叔家幫忙,只是李二叔家從未想過給他碗豆腐腦喝喝。所幸那邊大山嫂子端著碗到背風角落里去了看不到。喝完了板磚拿著碗進去去豆腐了,過會兒大山嫂子喝完得時候差不多就起程往回走。板磚挎著籃子牽著由由深一腳淺一腳往村尾趕去,山里四處散著燈光有小孩子時不時的放著鞭,給安靜的山村帶來些喧鬧。一路上山風吹得厲害讓人根本就張不開嘴,板磚後來幾乎已經是半摟著由由的腰了才在半個時辰後趕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