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妹子,胡家妹子在不?」是大山嫂子的聲音。
「誒,嫂子,在呢」由由趕緊應道,只是開不了門,板磚要是出去進城,進山的時候總會把石門給關上,平日在家就開著,在家的話,下地那也能望著家里。
「怎麼胡家兄弟不在家?」大山嫂子見半天沒人過來開門問道。
「是呢,嫂子,東川他進城了,你看門我開不了,有啥事晚上再來成不?」由由走到院門口處喊道。
「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鄉里的里正帶了縣里的大人下鄉來看看,今兒來了我們村兒」大山嫂子說道。
「嫂子,那可怎麼辦,你和大人們說說,東川也是怕我們娘倆有個三長兩短的把石門給關上了,要是想了解我家的啥情況你和大人們說說,反正我們兩家熟」由由應道。心里卻是有些打鼓,最近總有縣里的老爺大人們下來查戶口,怕是有什麼事要發生,晚上還是問問板磚的好。
「成,妹子,你在家養著,我領他們上我屋去」大山嫂子應了聲。外面的動靜就消停了下來。
年輕的縣里的大人不動聲色的推了推石門發現無法撼動,心里就留了意跟著大山嫂子去她家聊了起來。
「這位嫂子,那戶人家是什麼人?」
「喲,大人您也听說過胡家妹子的美名呢,我說你怎麼非要去他家探訪呢」周春花笑道。「可惜您吶遲了,胡家妹子前年初嫁過來的,上個月生了娃」
縣里的大人不動聲色,只是笑笑。
「不是我說,這胡家妹子真美,我看吶和梨州城里大小姐們比也不差……」
「那,這胡家妹子是哪兒的人呢?她家男人呢?」大人打斷話頭問。
「哦,胡家妹子是隔了幾十里的劉家村的人,她爹叫老劉頭,把她賣過來做胡家兄弟做媳婦兒」
大人皺皺眉,這邊的山野村夫連妻子都是買的,頓時對那個胡東川的懷疑降了一半。「那胡家兄弟呢?」
「胡家兄弟本名胡東川,是我們盤山村人,她娘是村里前任村長的女兒。三十年前不是有蠻人過來了嗎,把他娘一家人都殺了還糟蹋了他娘。後來蠻人走了他娘就有了他,然後就一直在村里長大的」大山嫂子也是唏噓不已。
縣里的大人差不多將懷疑放下了,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隱居的世外高人只是把疑問弄清楚
「我看那石門怕是有三百斤重,這胡東川也能扛起?」
「哎,那胡家兄弟別的沒有,就有一身力氣」周春花又說開了,她本就是個好打听的,這事兒本在她出生前的事兒,要說這盤山村還真沒比她還清楚的「個子也比尋常人大上許多,家里又只有嬌妻和才兩個月的娃,大人你也見著了他家離山里近時不時的有野獸出沒,胡家妹子一直體弱多病的,他哪里放的下心吶,再說也就進山進城的時候把石門關著,又不是十來斤的東西哪能天天開來開去的……」
那大人眸子里的懷疑顏色倒是完全消退,便又問了問村里有沒有陌生人之類的話後就走了,大山嫂子看看天色都傍晚了也該做飯了。當然她沒看到快速趕回家直接單手就抬起石門的板磚。
是夜,由由把飯燒好,一邊裝飯一邊和板磚說起這事兒,板磚也點頭,他近日去城里,城里確實是來了不少生人,似乎是到這邊找什麼東西的。不過具體是什麼也不清楚,所以只是囑咐由由少出門,在家好好照顧孩子就成。一旁的胡赤煉也抱著自個兒裝了羊女乃的小葫蘆嗚嗚的喝個不停。這小家伙只要給吃的不管之前哭的多厲害立馬噤聲。由由有時也瞪他幾眼︰小吃貨。
一直到年關,下來尋訪的人一直都沒消停。板磚只抽出一個日頭去城里辦了年貨,便日日都在院里。正好雪下得極大,他除了練武就是去屋後的園子里拔拔菜的,要不就逗那個現在還只會「嗚嗚」叫的胡老大,照顧生了胡老大有些虛的由由。
有了孩子家里比以前熱鬧多了,胡赤煉愛好一切大吼大叫的。板磚練槍他在一旁哼兒哈兒的,由由紡布他也在一邊嗚嗚嗚的,別看他年紀小,聲音可不小。大山嫂子還常常逗趣兒「你家的老大氣勁兒真足,隔了兩道岡呢,每天早上還能被他哇哇的聲兒給吵起來」由由也沒法子,小家伙只認吃,給什麼玩的都往嘴里塞。尿了什麼的也不哭,若是餓了。那就自求耳朵多福。偏偏板磚還高興的緊,整日的夸將來是個有力氣的雲雲。
年關還是把宋小先生宋錦程給請了過來,不為別的,那古文斷句什麼的由由還是沒學會。那《原天經》是個好東西奈何太過幽深,連蒙帶猜的怕是不妥,還是多讀讀禮祀之類的文章要好些。
宋錦程回來才一天還沒和爹爹多說幾句話,胡叔就過來了,他就垂手立在一旁。正是抽條長的年紀,一年過去他又長了高了不少只是隨著周三少爺讀書,迂腐氣更濃,雖說穿了半舊不新的棉衣還是顯得極為瘦弱。板磚其實是很不想來的,一想到識字這個大難題看見宋大佷子只能是訕訕的笑了下,變和宋大山說明來意
「大山兄弟,是這麼個事兒,這大佷子不是頭年過去做了幾天先生嗎?他嬸子尋思著這字還沒認全,說是今年還是過去給教教認字」見大山面上有些不樂意又趕忙加上句「還是照例一貫錢」宋大山這才笑了起來,連連說道
「咱這麼親的還說什那些話,這事兒成……」
一旁的宋錦程卻急了「爹。不成,這胡嬸也要學的,子曰︰「男女大防……」」
「大什麼大的」宋大山一句話蓋下來「讓你過去是看的起你,哪兒來的這麼些ど蛾子,趕緊的待會兒和你胡叔一起過去」說完又和板磚嘮叨些地里山里的事兒起來。
宋錦程很是氣憤,他願意做先生教人識字的,只是近年來讀的聖賢書里都說些男女大防之類的話是有違聖賢之道的。只是他又不敢頂撞爹,畢竟頂撞父母那是對父母的大不敬,這也是有違聖賢之道的。可對著兩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長輩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在一旁臉漲的通紅,倒是把與原本讀書讀的泛青的面色改善了不少。正在一旁糾結的時候,周春花也揣著個籃子從屋後的菜地里回來了。見到周春花宋錦程像是看到救星般連忙迎上去想幫忙把籃子給接下來順便說說這個事兒就听見爹開口
「婆姨,趕緊做飯去,東川今兒在這兒吃了」見周春花還有些怔復又喝道「開去!順便把那個燒鍋子給端上,今兒要好好喝盅」
周春花被一喝頓時也有了些火氣,家里糧不多了,還留人吃飯。這胡東川又是個大肚皮的,前兒去妹子家串門兒的時候可是見著他吃了四碗飯的!還是大海碗!當著面兒不好說,正四處張望著想尋個由頭撒潑呢。就听見板磚在那里連忙開口
「不用不用,我就是過來說說,請大佷子過去做先生的,娃還在家呢,不放心,嘿嘿」
宋大山覺得周春花駁了他的面兒,頓時就火了。走過去抬起手就一巴掌下去
「老子在這個家當不住了是不?留人吃個飯還羅里羅嗦的……」周春花挨了一下子也像炸了毛的貓一般彈跳了起來
「你說留人就留人,家里什麼模樣你不知道?還說燒鍋子酒,錦程的月例你不留著給他將來娶媳婦兒用全去買酒喝!」
宋大山愈發覺得媳婦兒讓他在東川兄弟面前沒臉面,下手更重了起來。一拳頭一拳頭的往周春花身上招呼。嘴里還是罵罵咧咧的,一旁的板磚倒是愣住了,這多大點兒事兒就開打了?只一會兒就連忙湊過去勸架。宋錦程則是在一旁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左冒出一句「子曰」右冒出一句「之乎」也不敢湊到跟前兒。
板磚本就是個嘴笨的這會兒別人家里的事兒更是說不清,才拉開還沒說上兩句又打上了,害的把由由給他做的新衣也拉了道口子。頓時也來了氣,拽著一旁還呆著的宋錦程往自家走。讓那倆人打去,反正他們常打,只沒料到過大年的也大,不顧臉面